陈清闲、吕斯周、俞河三人俄顷就明白了当前的利害。
杜天傲是杜思茱的心命,如果杜思茱发现自己的儿子在失踪的一天时间里其实一直在遭遇非人待遇,而死亡现场有中央的人,癫狂到失去理智的杜思茱就能完全按照上位者想要的结果,去成为整盘玫瑰街棋局上引发死局的那颗弃子。
而且这仅仅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当他们五个人没有走支线任务,一齐走出监控室,继续往通道前行过程中遭遇意外。
也许玫瑰街主楼统计二十间房间里,每一间都埋伏了杀手,上位者就是想看到弃子定罪后,负责的警察同时也悄无声息地死在鲜有人知的玫瑰街,一来没了牵连,二来没了威胁,以便他们长久后顾无忧,往后的时日尽享富贵安宁。
若是今晚这一切,没有蛇和灯光的干扰,所有的流程确实都会按照上位者设计的路线顺顺利利一直走下去。
可是在诡谲的玫瑰街,出现了上位者无法控制的意外情况,有了奇怪的灯光感应,有了成群无毒的幼年蟒蛇,干脆地将完美无瑕的计谋一拆为二,也造成了当下支线任务的局面。
能轻而易举改变这些的,足以一举掀动磅礴的蝴蝶效应,这个世间,他们知道的唯有一个人——她。
陈清闲看着玻璃门外前仆后继着想要弄开门的蛇群,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兴许,杜思茱突然的发疯是因为黑布撤去后,他看到了宝贝的杜天傲的惨状,监控室内或许有他们没发现的监控实时转播着,蛇群如此凶猛地要夺走玻璃门的把控,目的就是为了将他们赶出监控室。
只是陈清闲想不通,既然杜思茱可以收到来自监控室的信号,监控室可以收到除管理者通道之外的信号,为什么至今他们谁也不能联系上步入房间的许千然和顾新世?
尸体仍旧跳着机械的舞蹈动一下,鱼线就深深地埋进脆弱的皮肉里,缓缓地收紧束缚,等着最后勒断不成样子的人体。
白墙黑瓦外,暴雨以万钧之力,狂猛地洗刷着大地上一切的污渍。
“小吕,你们再撑一会,我喊人了。”曲明言打完电话回来,当着何欢诧异的眼神戴上耳麦。
“你喊了谁?”
“赫连姐带队。”曲明言一眼洞察何欢过于不稳定的心境,走到何欢的身边拍了拍何欢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也去。”他转头道:“小苏,去开车,目的地,船泊巷玫瑰街。”
“是!”苏岩硕即刻答应,飞身跑了出去。
“我也去吗?”何欢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问到,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话语里潜意识的恐惧,以及他把曲明言肯定的话化为了自我怀疑。
曲明言重重盯着何欢反常的表现,微微用力推了推何欢的头,推着座椅往苏岩硕迅速停在庭院前院的车子走去。
“不然呢,欢儿,这种英雄在关键时刻出场的戏码,我肯定不会丢下你的。”他单手打着伞,把大部分的遮挡都给了何欢,自己后背叫暴雨击打,“走,咱去嘲笑嘲笑许千然个大傻子。”
江仲远一言不发,默默跟在后头上了车。
被曲明言称作是大傻子的许千然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正玩闹似的在一打五。
虽说黑布蒙面下的都是亡命徒,但亡命徒的手段和刀法显然各各都是意气用事,只管朝着目标毫无章法地一顿乱捅,破绽十分好找。
许千然换气时顺道一个闪身,就能轻易避开迎面来的小刀,随后他一手按住黑衣人的肩膀,一手扭掉黑衣人光顾着攻击,实则并没有抓得很牢的刀,用力推着到手的黑衣人一旋转,就把手中的黑衣人当做工具按倒了另一个黑衣人,紧接着他再往后一个踢腿,再一次卸掉一黑衣人的工具,最后飞快两脚,将落地的两把小刀踢到了床底下。
“顾新世,早知道就把懒人也喊来了,他一打九,我们就负责捆绑。”他还有闲心和顾新世聊天。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顾新世的语速丝毫没有受打斗影响,依然平稳。
他拿着许千然给他的铁链,游刃有余地甩得围着他的四个黑衣人纷纷有些不敢上手,因为一旦上手,黑衣人们就会被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他一铁链狠劲且精准地打痛手腕骨,不说小刀都落了地,手腕骨皆一个劲地发麻,指尖都哆哆嗦嗦的,难以握成拳头。
晃眼许千然那的五个黑衣人也依次脱手了小刀,许千然摆着脖子松了松筋骨,把小刀一一踢飞进床底下,除了他和顾新世,黑衣人都赤手空拳了。
他走到衣柜门口,堵死出路,“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是打算乖乖伏法还是等着我们武力镇压?”
“友情提醒一下,两个的性质不同,你们之后受到的待遇也是不一样的。一分钟,考虑一下吧。”
黑衣人余光交汇,没有回声。
许千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眨眼的功夫,一分钟就过了。
“唉,拿钱办事,有职业操守是吧。”他霎时拔出腰间的军刀,俯身冲去。
“……就开就开我就开,主人来到了,我把腿儿开!”儿歌戛然而止。
旋即,走廊上的白炽灯“嘭”的一声,全部炸开,第三次,不再同前两次一样逐一黯灭,走廊的第三次炸灯,连带玫瑰街内所有的灯都骤然跳了电,乃至监控也断了,一切联系全部终止。
监控室陷入一片漆黑。陈清闲缓了缓神,背上工具包,摸黑摸到吕斯周的手边,两人和俞河一起拉住门把。
“你们想出去,还是等在这里,等支援?”陈清闲征询意见的话音刚落,就听他们身后一记重物砸在地上的响动。
他们谁也没有回头去看,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是杜天傲的尸体被鱼线勒断了一关节,而这仅仅是一个开端,从现在起,还会有更多诸如此类的声音等着他们惊慌地聆听。
吕斯周快速斟酌了一番,道:“许队和顾队那边我们看不到了对吧,杜思茱之后会怎么样我们也看不到了。我听从命令,离开玫瑰街。”
“我也是。”俞河附和,“清闲你呢?”
问题是陈清闲抛出的,然而轮到他自己,他犹豫了。
“我们现在处在弱势,是害死杜天傲真正的凶手的背锅侠,我比较想破坏这场圈套背后的阴谋,不能让我们至今为止所以的努力全都白费给一颗被抛弃的棋子。杜思茱肯定认识来监控室的路,如果他有机会必定会跑过来找儿子,我们按照他的路走,足够先发制人。”
吕斯周和俞河本就心系许千然和顾新世两人,一听陈清闲说得,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三人走出监控室。
黑暗来得十分及时,许千然靠着墨色的辅助,三两下就放倒了一片措手不及的黑衣人,顾新世走路无声,似乎鬼魂般随着许千然的脚步,放倒一个,就麻利地捆起一个。
不到两分钟,九个黑衣人在两人心照不宣的配合下,全部捆绑结实,并被依次丢在房间的不同角落,避免他们相互帮忙解开后背的麻绳。
九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许千然记着九个黑衣人所在位置,打着手电一个接一个拽掉黑布确认了一遍样貌。
加上一开始制服的那个,十个黑衣人里面,七个是背了命案的,三个是入室抢劫还伤了人的,没有一个是平白无辜的人。
“啧,”许千然低低地冷笑到,“还真是会挑人。”
顾新世抓着一把被单布条,逐一堵住一张张发出难听声音的嘴,“想要把我们留在这里的人,能找到十个逃犯,并且悄无声息买下他们送过来,普通人做不到。”
许千然自然明白,“那明天就去见见某个老熟人吧,说不定大小姐的亲戚也要探一探口风,”他忽而想起什么,语气松缓了些,“不过那个熟人,现在应该恨死你了,顾新世。”
“他人的喜怒哀乐,与我无关,因果都是他人自己无意种下的,在其位不谋其职,怨不得别人。”顾新世的口吻不咸不淡,没有半点波澜,仿佛他们交谈中的那个人只是个没有交集的过客,他们碰巧路过,看到了那人的结局。
“说话说那么拗口干嘛,简单点,就两个字,活该。”
许千然笑了笑,可笑容才放开到一半,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迅速关上衣柜门,快步走到顾新世身旁,碰了碰顾新世的手臂,贴近作了个襟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