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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秋老霜叶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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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秋老霜叶城

霜叶城,号称边境第一城。这座城池的北门外就是广袤无垠朔方原,枯草横生,满目萧瑟。以此城为界,霜叶城以北即为蛮族领土,国朝与蛮族两百年前曾于霜叶城下订立两地盟约,城中定期互市,如此两地相安至今,已久久不闻战事。

叶缙云是长临叶氏这一代的嫡子,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叶氏传到他这一代已尽是气运衰颓之象,祖母总是不信,认定家族还有再起之机,迫他苦修孔孟经书。他听了没法,干脆离家出走去江湖中作那游侠,机缘巧合下竟也闯出些名声,因喜好着一身黑,人送诨号“寒衣客”,使一把沉银软剑,身手算是不俗。

他在城中居留已有大半年光景,见识过朔方原上四季流转,本该就此离去,今日城中阵仗却极不同于往日,思忖多时,感觉怎么都不该离开,一定要留下来看看热闹。

今日的霜叶城,格外萧瑟。

城外万里枯野,城中秋风卷地,黄沙迷眼,不似好去处。

偌大城池,一片阒寂。唯风声猎猎,吹进城中每一个人的耳畔心头。

北地黄沙浸染,时人衣着常以黑灰为主,亮色显眼,亦不易洁。城北澶定门上,却有一中年模样的白衣文士坐镇门楼,手无寸铁,只执一卷经书,慢慢地读。大约是对经文释义有些不解,白衣文士偶发些疑惑问语,或是念诵出声,慢慢悠悠,任书页被漫天风沙吹得簌簌作响,染上一点暗黄。

满城上下只他一人发些言语声响,除他之外,再无余音。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业已在早些时候见过了他的本事。

“白衣探花”周微言,境界不明,来自……皇宫大内。

有他坐镇澶定门,自他来时,别说一人一马,便是牛羊猪狗、走鸡跑兔,哪怕一只蝼蚁,无物可出城。

擅出城门者,杀!

叶缙云收回视线,放轻了动作从面前的破败木桌上为自己斟一杯大叶茶,一阵马蹄嘚嘚,骤然在他耳畔惊起。

霜叶城有很多路,却只有一条大路,联结城南会渊门与城北澶定门。此时此刻,大路扬尘,蹄声不止带起满地浮灰,更狠狠敲在城中每个人心上,像某种决战前的宣告,意味血腥。

马上有人。两个人。一个是位俊秀青年,脑后绑了个彩绘傩神面具,歪斜顶着并没有戴,许是自知已无遮掩必要;一个是位极年轻的少年郎,靠在青年怀里昏沉睡着,一身青衣污渍斑斑,瞧着像是枯涸血痕,也不知先前沾过多少争斗,抑或早已病重不堪,俱是自身呕出的鲜血,又在长途奔行中干涸结痂。

叶缙云深吸一口气,仅一个照面,已猜到了那马上两人是谁。

昔日九岳山上的川海剑主,澧南青莲谷中的秘术师。

叶缙云不知他二人身手几何,他只知道,周微言这等大内高手离开深宫不远千里来此边陲小城,只为杀一人。

一人守门,两人闯城。今日的霜叶城,必是一场死斗……!

——马蹄声住。

成君拽着缰绳引马儿转了半个圈,大路尽头,澶定门无声洞开,城外即是无垠朔方原,万里枯野豺豸横行,四境之下者擅入等若自戕。可对他与夏舒而言这将是他们逃离追堵的最后机会,入朔方原尚有一线生机,不入当立死无疑。

他仰起头,城门上,一位中年的白衣文士正静静望着他们,手中经书悠悠翻过一页。

“敢问上面的可是周前辈么?”

白衣文士并不答话,手中经书再翻一页。

“前辈既来,当知我与夏舒是谁。又或者说,前辈只为我而来。”

白衣文士终于放下经书,漫漫撂下一句:“过城门者,死。”

“我若是不过城门,又能有哪里好去?”成君不躲不闪,沉声应道。“前辈是要杀我,还是带我走?”

“你可以跟我走,也可以过城门。”

“前者生,后者死?”

“不一定生。”白衣文士摇摇头,“但一定死。”

成君一顿,“那我知道了。”

说着抱了夏舒翻身下马,打眼一瞧,不远处一间破败酒肆里,有一黑衣人正举杯慢饮。他掀帘进入酒肆,没有伙计,只这一个酒客,却未饮酒,只斟茶。

“请教兄台大名。”他道。

黑衣人放下茶盏拱一拱手:“没什么名号,在下姓叶,叶缙云。”

“原是叶兄。”他笑道,俯身将夏舒很妥帖地抱去酒肆柜台前坐好,手脚摆弄一番,令其倚靠着矮柜不至于歪斜偏倒。“叶兄,这是对我十分重要之人,我且出去与外面那位前辈聊一聊,还烦请叶兄照顾一下,他总是不醒,我怕他出事。”

叶缙云听了心底一惊,背后瞬间满是冷汗,面上不显,只点一点头,道:“好说。”

“多谢。”

成君边走边从剑鞘中拔剑,那剑长了副周正模样,剑缘锐利却敛尽锋芒,被他反手倒拎着,在空中转出很漂亮的半个剑花。

城门之下,有人执剑;城门之上,有人看书。

“百万愁鳞压暮云,一色连天江月平。萧瑟悲风吹不尽,秋老霜叶无限情。”

周微言自言自语般念完这四句诗,低头看成君,问他:“你说这诗怎么样?”

“我不懂诗,周前辈。”成君道,“这是前辈的诗么?”

“不错,是我写的。”周微言一声轻叹,“我只是个伤心人罢了。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竟至于此。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此处——我醒来时,已在此处。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

“我不知。”

“因为你啊。”周微言手中经书啪地坠地。“因为你……”

一种极森冷且磅礴的杀意自澶定门上无声爆发!

成君剑抵身前被这浩然杀意瞬间逼退数十步,面上露出一丝动摇。

这位白衣探花,究竟是——?

“江湖里人人都猜皇宫大内另有高手,具体多厉害,没人知道。”

镇北王世子看着眼前为他上药的沐春风,唇角一勾,像是自得也像自嘲,轻轻一笑。

“春儿想不想知道?”

沐春风拧着眉目不言语。待为镇北王世子裹完最后一圈绷带,才道:“你说说看。”

“出门不拘问谁,都只道如今天下两大妙赏,一是不器剑夏怀,一是九岳山傅掌门。可皇宫中那位白衣探花,也是妙赏境。”

“……怎么可能?!”

“江湖中那两位自无道理、也无理由对成君出手,宫里那位可未必。南北大比上成君身份暴露,据我所知,宫里那位已听命赶至霜叶城,那是前往朔方原的最后一关,过了城门,就将彻底进入朔方原。都说宫里那位对我们的皇帝陛下是忠心耿耿,你猜,他会放成君游鱼入渊海、直入朔方原么?”

此人,很强!

成君在对方一击即破开自己蓄力一剑后立刻判断,这白衣探花自不是看上去那样文弱不堪,论实力,至少能比肩他师父傅明彰,也就是——妙赏以上!

他不由得苦笑两声,头脑中疯狂思考怎么才能带着夏舒离开霜叶城进入朔方原。只要离城就有办法,朔方原上有他的旧友,更有夏舒的哥哥夏怀,后者至少能保夏舒性命无碍,他也好放下心来。

可如今这阵仗,他真能带夏舒顺利离开吗?

看镇北王世子那意思,如果宫里那位对《龙渊古卷》生出兴味,那他几乎可说是必死无疑。周微言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有这样一位高手坐镇霜叶城,除非白日做梦,否则极难过城门入朔方原。

成君闭了闭眼,临渊剑挽了半圈再度使出一记杀招,身还在半空便被周微言一击打落,狼狈滚了两圈,距离澶定门已一远再远。他发现周微言这一击并不含多少杀意,似乎是离城门越远,周微言越不会真正杀他。听上去是件好事,可他终究要与夏舒出城门,此一战避无可避。

径路扬尘,黄沙四起。

叶缙云啪一下放下茶盏,面对那些步步近前的持兵好手,冷冷扫视一圈,忽然垂眸叹了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仍然昏睡不醒的秘术师,心想今日就不该坐在这里看热闹,这下可好,倒把自己装进去了。

“对不住啊,方才我答应了那人,要照顾这位小兄弟的。”他站起身,对那些围上来的人缓声道。

那些人闻言皆是一愣。

“你竟与川海剑主相识?”

“并不相识。”

“那你还为他出头!”为首之人怪笑一声,“你不识得他,我却识得你,长临叶氏的大少爷不回家念书考学,倒在这里凑这掉脑袋的热闹,真要是缺胳膊断腿了叶氏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哈哈!好教叶大少爷知晓,混江湖是要见生死的,可不是你过家家的玩意!”

“凭你也配让我见生死?”叶缙云双眼微眯,讽笑道。“不妨告诉这位老兄,我确与川海剑主无涉,更不识得那青莲谷中客,只怪我方才一时嘴快,应下了川海剑主的请求。也请问老兄,明眼人都看得出那小兄弟重伤在身昏迷不醒,此时动手岂非趁人之危?又或者你们对川海剑主的实力心知肚明,只敢趁其与那位前辈比斗时才敢下手?我也算读过几本圣贤书,还是要些脸面的,应下一诺便不会食言,却不知你几位是要脸面不要呢?”

那人被叶缙云一番话说得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道:“这怎么说法?我们也是好心,预备‘请’夏公子去我们那坐坐的。”

叶缙云仍是讽笑,心想这哪里是真要带走秘术师,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可知城门上那白衣人是谁?”他放低声音,“敢跟天子抢人,真叫我好奇你们是哪门哪派的蠢材,有几个脑袋好掉!”

那人却忽然恻恻一笑,道:“我不知啊。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成君是江湖人,江湖事就得江湖了,今日这事,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说完反手拔刀,直直便向那昏睡中的秘术师冲去!

叶缙云时刻提防此人发难自然早有准备,沉银软剑自他腰间簌簌而出如蛇信般灵活,瞬间绞上那人长刀,翻身一跃,正挡在秘术师跟前。那人眼角顿露凶悍之色,刀势起落大开大阖,横扫劈砍,避开与叶缙云近身;软剑不得要领只得一退再退,刀风悍然,转眼两人已对上十来招,叶缙云肩背两处见红,痛得他龇牙咧嘴的。

他正欲咬牙忍了再拦片刻,大路之上,又是一阵蹄声。

正当此时,还有谁来入城?

叶缙云不及细想,眼前长刀业已攻至,一失神又叫对手占了先机,刀锋几乎错着他颈边横割一道,被软剑险险缠住,没叫他这颗大好头颅落了地。他感到似乎有一阵劲风从耳边刮过,下意识一躲,眼前跟着闪过什么,下一瞬,天降流星——

“这是我夏兄弟啊!”

一个声音如雷炸开。叶缙云终于看清,从他耳边刮过的并不是风,而是一柄流星锤。

此刻那锤子已深深凿进他身后地上,只这一下便碾出一个深坑。

叶缙云一愣,背后瞬间汗出如浆。

他敢肯定,自己方才若是不躲,半个脑袋都要被砸碎。

——这哪来的愣头青啊!

“你可是我兄弟请来的帮手吗?”那是个布衣青年,长发乌糟糟地拿一根布带随意绑了,碎发鸟窝一样乱飞。大大咧咧拨开人群进了来,看了叶缙云一眼,这样说道。

“我不是。”叶缙云实话实说。“我只是答应了川海剑主,在此地照顾这位秘术师片刻。”

“谢了!”布衣青年大力一拍叶缙云的肩,差点将叶缙云拍矮半分。“地上这个是我夏兄弟,我带他走,护他性命。你不必再搭上什么,这个忙,你已帮得够了!”

叶缙云便点一点头,捂着自己的伤处退去一边。他还是没搞明白这位仁兄的路数,不过看着是个仗义之人,想来他将秘术师交给此人,不算负了他与川海剑主的承诺。

“好了,我已救下夏兄弟,现在,该去找我兄弟了。”布衣青年自言自语道。看都不看酒肆中围着的那些人一眼,俯身将秘术师背在背上,拣了地上那柄流星锤,向外纳头便走。

叶缙云暗道不好,这帮人来势汹汹可不像好相与的,正欲开口提醒,那些人忽然哗一下尽数倒地,定睛一瞧,个个面目铁青,呈气短中毒之状。

抬头看时,酒肆外停了一匹枣红马,马上是一个作苗疆打扮的半大少年,满身银饰,动一下便叮铛作响。数只蝎豸毒虫窸窸窣窣地从那些人身上爬出,潮水般汇入少年手中,转眼消失无踪,仿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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