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份欣赏也许仅限于在我这里,你这样公然挑衅,说不定会把姓薛的惹毛了,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前,就先委屈你在这儿了。”常青收起笑容,对商陆解释,“不会太久,我知道你们还要奔赴晚宴,考虑到去年晚宴上发生的事情,今年你们最好低调一点儿。今年没有张航在现场直接反杀,我们碍于身份,也很难直接动手,所以都给我放机灵一点儿。”
“常军长晚上也要去吗?”商陆先是惊讶,“不是娱乐圈的聚会来着。”
“年年都能收到邀请函,一直不稀罕去而已。”常青冷笑了一声,但很快话锋一转,“只是听说了去年……感觉你们娱乐圈玩儿得也挺刺激,今年要去见识见识。”
商陆看了眼常山,又看了看常青:“原来如此,那我们晚上再见。不过在那之前,能给我们一份给伤口消毒的东西吗?”
“你受伤了?”常山皱起眉,“那帮记者真不是东西。”
“我没事,是薤白。”商陆说着轻轻握住薤白的手腕,拉过来认真看了看,“谁知道那些记者指甲里带着多少细菌。”
薤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就真的只是个很小很浅的伤口,它甚至比不上拍戏时的磕磕碰碰。
但商陆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也让常青重视了起来,常青点点头:“一会儿叫人给你们送过来,好了你们现在这儿等着吧。常山,跟我来,这个办事处有些人要带你尽早认识一下。”
常家兄弟离开后不久,就有个公务员送来了医疗包,甚至还动手帮薤白消毒。
“我特别喜欢看《我从未来经过》,我觉得你演得特别好,不做作的天才太罕见了。”公务员很年轻,说话时手上会带着动作。
薤白看着手背上的创口贴,心里暖暖的:“那是因为我都是模仿着我旁边这位。”
正用手机处理工作的商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抬起头:“其实那个角色原型不是我来着。”
“哈哈我知道,陆宇航,商陆和张航,大概是这样?”薤白笑着说,“曜华华写得剧本,什么都是有迹可循。”
“哦天,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内情吗!?”公务员激动地抱着医药包晃了晃身子,“我能弱弱问一下张航是哪个明星嘛?”
“误会误会,那个人不是明星,是……”薤白停顿片刻,语气深沉下来,“是我们的一位朋友,很厉害的人。”
“肯定很厉害,不然怎么能和你们做朋友!”公务员那之后说着不打扰他们休息就退了出去,过会儿又拿着好多签名用的本子和书,嘻嘻哈哈来要了签名。
如今薤白也不再反感签名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走的具体是哪条赛道,但是粉丝都比曾经理智了很多,大家保留一份签名,更多的是为了保留一份“相遇过”的证明,偶尔翻到看一眼,借此回味一下曾经某一刻的自己。这种舒适感恰当好处,让薤白会不自觉地想要将事业继续下去。
晚上七点左右,常山来叫他俩出门,坐同一辆车去晚宴会场。
“我叫小吴儿回公司了,乱七八糟的文档总得有人整理。”常山看了眼两个人的穿着,“你们这穿着录节目的衣服,会让人多想。刚叫人给你们送了衣服过来,换上,然后出发了。”
这些仪式上的安排商陆向来是不会动脑子的,说换衣服,那就立刻换衣服,换好之后他和薤白对着看了半天,然后分别感慨“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很惊艳”。
其实两个人既然都是娱乐圈的明星,那么即便是穿品牌方的华丽的高定服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偏偏两个人的形象都很内敛,所以给他们设计的衣服都是低调高雅类型的。不过就算是同一类型,两个人都能穿出不同风格,商陆看上去高冷难亲近,薤白则是温和又绅士,可以说是和几年前的形象完全颠倒了。
再次踏进晚宴会场,商陆发现大家的视线都不自觉地朝这边看过来,真不知道大家是在关注自己,还是在关注自己身后的常山和常青。
这一次的会场比上一次更加低调,入门大堂也不是金碧辉煌,圆桌上摆着的酒杯也从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换成了干部用的茶缸子,外加红色桌布和墙壁上的党徽,给人一种来吃国宴的错觉。
“常山!”早早到场的赵问荆在看到他们入场之后,急切地走过来和他们汇合,一句呼喊换来常山一个令赵问荆感到安心的眼神。
“来得挺早。”常山和他笑着点点头,“抱歉下午总是没来得及接你电话。”
“那倒是无所谓了。”赵问荆低声问,“听说电视台的记者都暴动了,你们没事吧?小白手上怎么还贴着创口贴?”
“你观察得挺细致啊,他手背被抓伤了,可见记者有多疯。公司那边怎么样?”
“也是被围了,不过公司被围也不是一次两次,保安都习惯了。”赵问荆虽然没有开玩笑,但是这话听起来挺像冷笑话。
常山轻声笑了下,趁周围人不注意,拍了拍赵问荆的腰,“看来你把你那些社会兄弟招进公司当保安是个明智的举动。”
他们两个的小互动并没有被常青看在眼里,常青从入场那一刻开始眼神就在寻觅着什么,似乎这次来是带着明确目的。薤白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小声问商陆:“常军长在找谁?”
商陆叹了口气:“十有八九,王曜华。”
“啊?”薤白下意识地震惊了一瞬,但很快又认同地点头,“那……曜华会来吗?”
“他说有空就来。”商陆翻出和王曜华的聊天记录,“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经他手。”
“说起来,今天在控评的人也是他吗?”
“不是,媒体交给白小一了。”商陆说完,露出笑容,“他可真是牛啊,比我之前做的所有工具都要高效率。”
“白小一?”薤白其实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一个人。
“对。”商陆却还没意识他们之间的认知已经错开了,因为在商陆的记忆里,上次从国防眼皮底下逃命之后,自己就已经向薤白介绍过白小一了。不过他不记得的是当时他困得神志不清,话说一半就睡着了,白小一这个名字根本没说出来。
薤白见商陆也无心再对他解释“白小一”究竟是谁,虽然心里在意,但还是没有急着追问。
这一次参加晚宴的体验不同于曾经,他们不再需要研究应该坐在哪里,主办方提前将他们的名牌摆在了“C位”那一桌上。商陆坐下之后发现他们这一桌除了自己和薤白,其他都是体制里的,而且明显都是自己人。
“今天商陆在节目上说的那番话,虽然听着直白,但真的是感动到我了。”闻续断首先向商陆敬了杯酒,敬酒的时候还要偷偷看两眼常青是什么反应,确认常青是在笑,那么接下来夸得就更狠了:“来,这杯敬商陆,感谢他的真诚,祝福他的前程!”
大家很给面子,但多少能让人感觉到都是为了给常青面子,因为常青举杯举得果断,还专门伸胳膊跟商陆碰了个杯。
商陆心里早就对这种现象感到麻木,他笑着跟大家一一敬酒,一杯接一杯喝下之后,愈发觉得“真诚”这个词尤其讽刺。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这时又听到这一桌人开始聊军事自动化相关的话题。
“国防那边搞这个研究搞得挺紧的,科研部那边三天两头给国防发成果物。”一些商陆看着不眼熟的人都凑到常青那边,看来就是为了能跟军长多说两句,“现在国防的老宋被扣了,感觉得到薛副挺生气,我有在薛副手底下办事儿的朋友,他们说这两天单位的气压太低。”
“我们担心的事情很简单,现在军队的武器比较传统,高新技术都没被我们掌握在手中,这方面是不是需要加强?那个人工智能的无人机,要不要抢过来?”
商陆听到这里,突然开口:“没必要,国防的无人机用到的核心是我们研究室开发的,性能一般。”
几个人同时看向他,愣神了好一阵。“你……你不是拍电影的吗?”其中一个人忍不住问。
“拍电影是兼职,此外也在搞搞数学方面的事情。”商陆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大反应。
“他是甄远峰研究室的。”常山替商陆解释了句。
又有人深感震惊:“甄远峰?甄远峰那不是薛副御用的数学家吗?”
原来往高处走的话,很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商陆心里稍作感慨,然后点头说:“我们甄哥比较信仰数学,做事向来不考虑政治因素。不过就是因为他不关心政治,所以被莫名其妙地卷进很多跟政治相关的项目。属实是个悲剧。”
“所以是你们给他们开发的无人机?”原来即便是高处,听不懂人话的人也很多,“那同样的玩意儿,你们不能再给军队也做出来吗?”
“你们这群外行就别多嘴了。”常青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心里有数,这事儿已经安排下去了,但我们求人合作,总是得给点儿诚意。”
“您心里有数就好,我们也相信常军长能纵观历史,铭记历史。”几位官员语重心长地说。
商陆心想,常青多半也是个会有自己的计划并且不打算告诉太多人的性格,所以才会对商陆的多次鲁莽感到欣喜若狂吧。
在常青还和他的追随者们一起聊着国事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常青的眼神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大家同时朝常青所看的方向望去,见到一位大冬天穿T恤的小哥儿摇摇晃晃地入场。
商陆和薤白互相交换了一下无奈地眼神,然后说着悄悄话:“要叫他过来吗?”
“不叫他,他要自己坐哪儿去?”薤白反问。
“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来吃顿饭的。”商陆扶额。
“你最好趁常军长主动站起来之后先邀请他,不然大家会多想。”薤白追加了句。
商陆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能看得出来常青那双眼放光的样子意味着什么,也能看得出来周围的官员们看着常青这个样子有多么疑惑,于是立刻站起来向王曜华招手:“又迟到了,大人物啊。”
T恤小哥儿王曜华看到商陆之后,困倦地点点头,走过来回了句:“要不是因为吃腻了压缩饼干……反正我是不会放过任何一顿免费的饭的。”
商陆笑着向那些一脸困惑的官员们介绍:“这位是CBL二把手,王曜华王博士。”
众人的表情瞬间变得热情了很多,有人甚至开起了玩笑:“这么特立独行一看就是天才的作风啊,哈哈,王博士,快坐,怎么穿这么凉快儿就来了?”
王曜华坐在薤白身旁,那恰好就是常青的正对面:“外套太厚了,热。”
这不经意的语气,这无所谓的态度,再次击中常青的内心。常青微微垂下视线,很不明显地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跟身旁的人聊起了之前的话题,似乎是对王曜华的到场感到不为所动。
王曜华也没有往常青那边看,只是自顾自地抓来这一桌看着最硬的菜,然后往嘴里一个劲儿地塞。也许是因为这个吃相太像是慢一秒都会饿死了,他身旁的薤白都忍不住给他不断夹肉。
商陆有些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等着薤白来关注自己面前的空碟子。
这时他身旁突然换过来一个人,一边往他空碟子里添菜,一边说:“商陆,我们得有一年没见了?”
商陆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范建国:“哟,范导演,其实您没必要特意来找我说话,我知道您看不惯我。”
这话一出口,范建国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压低声音,用讨好的语气说:“这叫什么话,我从来都是很欣赏你的啊。”
“可别,承受不住。”商陆摆了摆手,将面前的盛菜小碟子往前推了推。
范建国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别互相为难了行不行?有些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情,非要摆在台面上说道?我也不和你兜圈子,前天常部长找我,问我手上有没有好剧本,他说他喜欢一个演员,指名要我去安排。我是真不懂你们到底怎么就捅到常部长那里去了,但事已至此,我明白我斗不过你。”
商陆都听笑了:“谁也没想跟你斗啊,范导不止剧本多,戏也多。”
这句讽刺都没有让范建国生气,“我现在知道了,你们不稀罕跟我争执对吧?我知道你们胸怀大志,各方面都事业有成,拍戏可能真就是个兴趣。但是拍戏不是我的兴趣,它是我人生中的全部你明白吗?它就是我的全部了。”
商陆平静地看着范建国:“拍戏是你的全部,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范建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那部电影,那部电影的主演,我邀请蒲薤白,这件事决定了,不会改了。”
商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