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近藤清人并不喜欢交易这个词,他不耐烦地鼓捣了一下手里的枪:“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但是现在我得让你们知道我很生气。”
说好的黑*会更看重生意呢,怎么现在看起来就是个无赖啊。薤白紧紧抱着矢田,虽然他在今天之前压根儿不认识肩膀上的人,但是一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场景,就觉得如果把矢田交出去的话这人就会被折磨得很惨。
就在这时,肩膀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薤白感受到背后倒挂着的矢田敲了敲他的腰,然后说:“放我下来吧。”
薤白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转身,但是这下意识地转身直接就把矢田的脑袋撞在了船舱的铁皮墙上,带来砰的一声巨响。
在岸边给枪上子弹的近藤吓得眼都瞪直了:“到底谁黑*会啊,不谈交易你们直接撕票是吧。”
商陆干脆将计就计:“只是个警告,别慌,我们也不想跟你们发生冲突,毕竟条子就快到了。”
阳起石在旁边默默吐槽:“你这黑话说得可真顺口。”
矢田捂着脑袋开始在薤白肩头挣扎:“放开我吧我可真是服了,所以你们也没打算来救我是吧。”
薤白很想道歉,但感觉现在这个局势实在不可以让他露出温和一面,于是只好冷着脸把矢田扔了下来。
商陆用自己的模型枪对着矢田的脑袋顺势一指,挑衅一般看着近藤:“我们平安离开,矢田活着给你。”
趴在地上的矢田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麻袋,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以为自己是被商陆他们绑票了,要不是他记得薤白冲进船舱几拳就揍晕了两个人的场景。他在甲板上蠕动了一阵,手脚并用挣开麻袋,扯了扯自己被撕破的衬衣,衣冠不整地扶墙站了起来。
商陆这边唯一动容的就只有阳起石,可能是因为他不是演员,而且也从来没见过矢田沦落到这副惨样。
近藤那边就大不相同了,为首的他紧紧攥着枪,难以置信地盯着矢田,又看向商陆:“你们搞的?”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是他手底下的小弟搞的,毕竟他下令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准对矢田有任何不敬的行为。
商陆这时察觉到了不对劲,近藤想要矢田的那种感觉不太像是为了复仇,反而有点儿珍惜的样子。他回忆起晚上在夜店听到的故事,矢田长年以来都在为近藤正人复仇,近藤正人是近藤清人的哥哥,现在这位清人弟弟又很想得到矢田……
这特么莫非是传说中的深夜档狗血BL剧吗,哥哥和矢田一对,弟弟暗恋男嫂子?要是这其中还包括为情所困、为爱残杀的话,那可就经典了。
思考间,商陆看到矢田朝岸边靠近了些,样子像是在分辨岸上的人都有谁。
“你的心腹看来和你的口味差不多,我们在船舱里玩儿得很尽兴呢。”矢田故意舔了舔唇边,“还是说你知道我的喜好所以故意派他们过来满足我的?”
“矢田!”近藤清人恼羞成怒,朝矢田大声喊着,“我要宰了他们!妈的!你先过来,不然你们四个都得给我葬身海底。”
“你还是那么自信啊,清人。是觉得我看不破你的局、一定会乖乖的自投罗网吗。不好意思,今晚也要让你失望了。”矢田用力拍了一下栏杆。
近藤和身边的几个小弟顿时感到外圈的一些穿着工厂制服的人态度反转一般掏出武器来将他们包围。
“你以为东京港还是原来的东京港吗,现在在这里所有合法的员工,都是我的人了。”矢田说话时吐出的雾气很重,隔着白雾让他看不清近藤的表情,“清人,还记得你大哥说过的话吗,光是靠暴力是行不通的。今后暴力团这种存在逐渐就会成为历史了吧,现在你就在历史的尾巴这里,是否觉得人生都毫无意义起来了。”
有那么短暂的几秒钟,近藤一动不动地站在岸边昂头和矢田对视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也不打算给谁思考的时间了。近藤毫不犹豫地举臂开枪,没有瞄准,因为这一枪只是用来威慑,并且给他的手下发布信号。
近藤组的人立刻发起响应,他们都明白现在再不硬刚的话警察部队就要来了,所以纷纷跟距离最近的矢田组的人格斗了起来。大家骂骂咧咧的互相推搡,你撞我、我撞你的,再加上身高普遍很矮,看起来颇有一种初中混混当街斗殴的既视感。
这已经不是商陆看到的第一次黑*会打架了,但是心情还是犹如第一次那样哭笑不得,“三年了,他们打架还是没什么长进。”
“别说风凉话了,一会儿警察来的话我们的处境也很难办,得趁乱离开。”阳起石看着近藤手上的枪,“现在唯一的威胁就是近藤的枪,我过去吸引他的注意,你们趁机开溜。”
“就你这个状态要怎么吸引他的注意,靠着一股垂死的血腥感吗。”薤白第一个表示不同意,“不如开船走呢,我都能看到对岸灯火通明的,应该没距离很远吧。”
“远是不远,但是需要岸上的人解开铆钉上的铁链子,这艘是海钓船,可以开到深海,已经是很大的船了。”阳起石看向岸边用来固定船只的绳索,“但是其他的船就更不可能了,擅自出港会牵扯到更多合同上的问题。商陆,你什么想法?”
商陆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警察迟迟没有进入东京港的原因恐怕是没有搜查令,现在移动网络无法使用的话申请一个搜查令恐怕需要很长时间。但信号塔的服务器重启得应该差不多了,恢复通信之后警察冲进来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情。他反正不觉得这些人能在警察面前有多嚣张,所以哪怕他们只是在船上躲一会儿都可以。
问题是阳起石身上的伤看起来就像是参与了斗殴,这件事要怎么圆回来也是个问题,好在黑川是知道内情的,只要对方承认阳起石是他的线人就可以了。
“不要轻举妄动,就在这里看看他们打架也挺好。”商陆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松弛感,让阳起石根本紧张不起来。
不过他们这边不动不代表敌人那边也不动,也不知道近藤到底为什么对矢田这么执着,他一个人走上船步步逼近,口中还念叨上相当中二的发言:“多少年过去了,矢田,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正眼看我。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就永远是我哥的那个不中用的弟弟?”
短短一句话带来相当炸裂的信息量,商陆感觉自己骨子里也是八卦,正要自我反思呢,薤白突然站在他身后问:“怎么感觉这个近藤好像是在跟他哥哥抢矢田呢?”
还好八卦的不止他一个,商陆刚想回过头表示赞同,就看到矢田经过他们并朝近藤走去,还丢下一句很有使命感的嘱咐:“我去引开近藤,你们趁机逃跑,黑川应该已经部署好了。”
不得不说矢田确实把近藤拿捏得很好,只是靠近而已,近藤就放下了枪:“终于想通了?我在北海道打点好了,可以乘游轮去避避风头,你就沿途选一个你喜欢的国家,我们在那里上岸,从此不再混日子。”
矢田低头看着近藤手上的枪:“清人,我就一直搞不懂你,嘴上说着只会爱我,但手里的枪却是永远指向我。提拔宫野成为组长的人是你对吧,因为你知道他会给梅川报仇,你知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逮到我。可真是吓人啊,你的爱,总是带着威胁和子弹。”
他说着,敞开衬衣给近藤看了看肚子上的淤青:“托你的福,我有多少次,多少次不得不死里逃生,嗯?你是不是就很喜欢看着我沦落到垂死地步的样子啊,以便给你一个拯救我的机会?变态啊,你可真是,清人,你是个变态吗。”
近藤盯着矢田腹部的瘀血,新伤正巧又覆盖在曾经旧伤的疤痕上,看得他咬紧牙关,用枪的手柄敲自己的头:“该死,不是这样的,至少不该是这样的。我从来……从来没有……”
“别说好听话了,你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言行不一、无耻卑鄙。看来就算是没了左眼,你也没长记性啊。”矢田冷笑了一声,看着远处从海底隧道那边隐约闪烁的蓝红交替的灯。黑川大概快要来了吧,他想着,随后露出一丝安心的笑。
近藤仿佛对那笑容过敏一般,下一秒猛地用枪抵住矢田的头,“我记得你这个表情,你又想好要怎么跑了是吗,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缺过你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可笑,我想要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别人又怎么给呢。”矢田的笑容变得苦涩,看向警车时的眼神也变复杂,随后故意朝近藤靠近半步,用脑门贴着枪口,“假如说,我想要死,你会给我吗。”
岸边正在聚众斗殴的混混们也快要分出胜负,矢田手下的人毕竟不是专业练打架的,体力还是暴力都比不上那些满是纹身的人,所以逐渐落于下风。但警察还是没有赶到,也不知道一公里的距离到底是怎么被他们开出天长地久一般的感觉的。
船上的薤白终于开始焦虑了,警察迟迟不到,友军又菜又爱挑衅,敌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正常,这样下去很难讲他们到底能不能毫发无伤的离开。最重要的是阳起石和矢田看起来都伤得不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靠在商陆背后,小声喊他名字:“商陆?”
商陆听得出来薤白此刻的心情,东京的纬度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刚刚他们在海水中泡了这么久,现在又在吹海风,估计体温都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商陆同学从薤白的语气中听出来了“我好冷,想回家”的心情。
既然如此,现在可就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了。
但是商陆稍微分析了一下,他们想要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突破近藤那一关,可问题是近藤就站在船与岸边的唯一联络通道上。总不能原路返回从海里游到岸边吧,就算说自己和薤白的体力还可以,阳起石那肩膀估计泡水里就要疼到休克了。再者说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扔下矢田不管,毕竟矢田是泉也叫来的人,那四舍五入算是个自己人,就算对方身上承载着再怎么狗血的剧情,也不能放任不管。
想到泉也的那一刻,商陆脑海中刹那间闪过泉也最后对自己的嘱托。
他攥紧模型枪,侧过身捏了捏薤白的手,然后用眼神示意要绕船一周到近藤的身后。薤白明白他的打算,很配合地和商陆交换了位置,为了最大限度利用近藤左眼失明的这一点。
对矢田爱恨交织的近藤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商陆的消失,他一直都在尝试消化矢田刚刚的那句“想死”,扣着扳机的食指麻木僵硬。他脑子中频繁回现第一次遇到矢田时的场景,高中的某个下午,父母头七过去、骨灰下葬在墓地之后,近藤清人再也读不进去书,一个人跑到空荡的天台,想着跳下去的话就可以和父母汇合了。
“从这里跳下去可是死不成的,所以你其实只想让大人们多关注你一点吧,真是经典的叛逆期呢。”同样是逃课的矢田,静静坐在一旁角落处,地上摊着大量书籍,手里还捧着笔记。
清人骂他什么都不懂,然后跑下天台,在随后的一年里断断续续听说有关矢田的家庭情况,才知道对方和自己一样失去了父母,只不过矢田的失去要来得更残酷一些。
“听说是爸爸加入了邪教,又吸毒又放火的,有一天教主命令所有的□□牺牲挚爱来复活真神,矢田爸爸就在家里开了天然气,然后引爆了房子。矢田是被从二楼的天台里炸出来的,窗户玻璃嵌入他的肚子,手术了十几次才活下来。”一位还算善良的女生对清人说,“明明做错事的人是矢田爸爸,但是大家反而会去怪唯一幸存下来的矢田,说是他杀了一家人,说他是恶魔。还有哦,矢田爸爸不断地给教会交钱,几年下来已经交了上亿日元,全是借高利贷来的,现在人死了,亲戚不敢往来了,讨债的人就只能找矢田了。警察知道这件事,明明知道,但也不会给他提供帮助,也没有给他保护。少年保护法真是可笑呢。”
清人那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发生在矢田身上的那些离奇的事情了,可能正因如此,他反而忘却了自己一日之间没了父母的悲伤,后来再去天台,他也就仅仅是为了去看一眼矢田。
“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看书。”矢田面无表情地回。
“为什么不去教室。”
“没人规定看书一定要去教室吧。”
“看来你也是一样啊,经典的叛逆期。”
矢田第一次露出笑容,面朝清人,“就是这么回事。”
清人以为在那之后两个人会变得关系好一些,但矢田之后便转了学,清人对矢田那天的笑容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在同心会的地盘看到矢田站在同心会会长身边有说有笑的那一刻,清人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撕裂感。
“矢田?你是说修之介的事情吧,他居然是你的同学啊,东京真是个小地方。”大哥正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浮,笑容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