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后生可畏”,其实心里都已经开始骂娘了。尤其是那些通过各方渠道得知那个去前线的明星不仅仅是做志愿者、更主要的是在测试国家的机密项目的时候,心里更是慌成一团。
谁见过啊,哪个明星会走政治路线首先给自己开通一条政府保护的路啊?这到底是明星还是特务?又或者是国家投放到娱乐圈里做初步整顿的棋子?
这种不安扩散开之后,大部分资本家都聪明的终止了自家明星的娱乐活动,剩下的只有没有信息渠道的单打独斗的个人公司,以及终止活动会引起巨大损失的头铁公司。
其实要说头铁的公司那么多,F团背后的资本家并不需要慌张来着,可是大家上网一看舆论风评,发现虽然依旧在进行娱乐活动的明星很多,但只有F团演唱会被群众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资本家们吓坏了,内部开始互相究责,然后连夜商量撤掉热搜。
可惜撤掉热搜这件事很多赞助商也不同意,赞助商几乎都是卖产品的生意人,根本不关心政治这方面的局势,只关心自己的产品会不会全都砸在自己手上。于是他们就发生了争执,互相之间电话打到爆,见面可能就要掀桌子打一架。
然而资本家的忧虑还没有影响到体制内的人,体制也是个庞大的群体,其中阶级划分得比体制外还要更加明确,上层阶级的动荡有可能不会迅速传给下层,不通分支的震荡也不会相互迅速感知,只不过文娱圈子的公职人员已经提前察觉到一丝“猫腻”了。
首先发现这一点的,是中视的台长闻续断。
闻续断记得上次见到商陆的事,那时商陆带着甄远峰请他和韩建涛吃饭,虽然只是为了谈成《超级大脑》那个项目,但他也从商陆的言行举止当中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的可能性。这次在看到前线记者发来的照片时,他一眼就看到了商陆。
为什么商陆会出现在救援前线?闻续断怀抱着这种疑惑,试探性地问了问常山。常山似乎也不知道确切实情,但是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句“估计是跟无人机有关系,国家交代给他们研究室的机密项目,具体是什么项目我也不知道”。
闻续断大为震惊,以前也听说过什么国家项目之类的,但是那些对他来说都太遥远了,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距离。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有个被国家看好的德才兼备、实力至上的年轻人,竟然是娱乐圈里的明星。
关键是他形象还很好,长得帅、气场足、高学历、高智商,又自带同性恋这个争议点,简直是一捧就红的类型。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能不能捧”了,如果不搞清楚商陆到底是在为谁做项目,那闻续断也不敢轻易捧红他。毕竟不管怎么看,商陆跟常家都走得很近,常家从上次政斗开始就一直站在和薛主席对立的那一派,到现在也还在挣扎。
这万一、万一商陆是常家为驳倒薛派而准备的棋子,那闻续断不走脑子地把对家棋子捧红,不就相当于叛变了吗。
于是闻续断又去问了问局里的意见,广播电视台那边儿的局长如今属于老常家那一派,目前薛派给局里安排的人是韩家的独生子韩建涛。前些天韩建涛和侯常委家小女儿订婚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看来今后韩建涛应该也能仕途顺利了。
闻续断拿捏着这其中的关系之后,立刻给韩建涛打了电话。
“喂。”韩建涛的声音听起来低沉且虚弱,这让闻续断有些不理解。
“怎么了这是,生病了?”
“……可能是因为前天挨的那刀。”
闻续断一阵后怕:“不是说不严重吗?”
“不严重,死不了。闻部长有什么事吗?”韩建涛反问。
“哦哦,是这样,想问问你和商陆熟不熟。”
韩建涛又沉默了许久:“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到商陆在为抗灾前线做一些……政府作业,想着要不要拿他当抗灾代表来好好宣传一下。不知道局里怎么想,我们意见统一吗?”
韩建涛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没有感到莫名其妙,以前闻续断对自己说话的态度都是上级对待下级那样,现在却是用商量和试探的语气来征求自己的意见,看来和侯玥瑶订婚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大。
不过韩建涛没想到闻续断来问的居然是商陆的事,他虽然想过早晚有一天商陆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焦点,只是没想到那一天这么早就到了,看来这场暴雪对商陆而言反而是下得非常是时候。“商陆和常家走得很近,这件事您应该也清楚吧。”
“我看他也是给那家光影娱乐当代理的执行董事,但他是自己主动选择光影的吗?没准儿提供一些好的条件,他就会退出光影董事会了。”闻续断笑呵呵地说。
这就又是让韩建涛意想不到的了,如今的商陆居然已经能摆脱常山来被上面的人赏识了吗?
不敢相信商□□年前还只是个素人大学生。
韩建涛此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是商陆的身影,而是甄远峰。毕竟商陆也只是在甄远峰手下做项目而已,要说国家到底更加认同哪一个,那必然是首屈一指的数学天才吧。所以好端端的,商陆为什么就去前线参加本来由甄远峰负责的政府作业了呢?难道是受到甄远峰的委托?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以韩建涛对商陆的认知来说,那个人的责任心已经属于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范畴了。尽管商陆经常把“关我屁事”、“who 特么 cares”这种话挂在嘴边,但到了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还是他。
当然更有可能是甄远峰和商陆的一拍即合,毕竟商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现在闻续断已经是不在意派别的想要捧红商陆了,那很有可能今后的局势会产生巨大的扭转。胆小如韩建涛,即便是推测出了局势发展,他也不敢擅自做出决定,他还不知道甄远峰和商陆又能不能抗过自己的父母那关,尤其是前天甄远峰还跟母亲正面起了冲突。
自己绝对不能再因为自私而做出什么可能会伤害到……
韩建涛回想起甄远峰对自己说的那句“只要你说你想要的不是婚姻而是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韩建涛怎么都想不明白,那难道是甄远峰从心底就瞧不起自己的意思?为什么要用那种“你只需要喜欢我、其他什么都不用做”的语气?是自己对甄远峰的喜欢而造就了对方的思维扭曲,还是自己原本就是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思维扭曲的人?
事到如今,韩建涛意识到,与甄远峰的思维差距恐怕不是用爱就能搭建起沟通的桥梁的。既然如此,为了甄远峰也好,为了大家的平安也好,韩建涛决定不做表态,一切就按照父母的意愿来安排。
“商陆会不会退出光影只是其中一点,不知道部里会怎么看待他的出柜宣言。”韩建涛斟酌着话语,对闻续断说。
这一句话闻续断就明白了韩建涛不想承担责任,打算把一切都甩给父母去判断。看来韩家的这根独苗是没什么前途了,也许政治联姻就是他能走得最好的路吧。闻续断又和韩建涛随便寒暄了一下,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闻续断准备去联系韩建涛的父亲韩又军,正查找着联系方式呢,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这个节骨眼就很有可能是上级领导打来的,闻续断不敢怠慢,连忙接通:“你好?”
“啊,是闻续断闻部长吗?”电话那端传来陌生又有点儿耳熟的声音。
“是,我是。”
“我是侯庆侯常委的秘书,是这样的,我们常委在看到地方电视台对深入抗灾前线的那些志愿者的报道之后,觉得中视是不是也应该跟进报道一下呢?尤其是针对商陆同志,可以为人民树立一个榜样。”
闻续断一听这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侯常委也在关注民情啊,真的是辛苦了。”
“作为领导,这都是应该的,我们常委还嘱咐闻部长可以多多观察民意,抓住一些闪光点,从而鼓励大家万众一心。”
闻续断听得直皱眉,心说这越是上面的人,说话就越是让人听不明白,不过大致上应该是在暗示他“常委说了可以捧商陆”。“我明白了,你帮我传达一下,谨遵领导教诲,有机会的话一起吃饭,小喝两杯。”
常委秘书挂了电话之后,闻续断立刻联系秘书去安排有关赈灾前线的新闻,要求紧急新闻中加入商陆在灾区现场的照片,内容要深刻,要发人深省、引人共情。
中视电台立刻调用所有优秀的剪辑师,按照领导要求去在紧急新闻直播中插入这一条报道,并且他们还把赈灾现场的一些暖心片段剪辑到了一起,配上了BGM,使其以公益广告的形式无限重播。
新闻一播放,公益广告一循环,资本家立刻察觉到风向有变,这才有了各个明星终止娱乐活动、唯有F团倍受折磨这一出。
也有一些人虽然没有受到这波冲击的直接影响,但他们已经开始重新打算盘了。
中视的新闻和公益广告,出现普通人是宣传事迹,出现公职人员是稳住民心,出现明星……那不就意味着钦定下一个国民偶像了吗?
而且这个明星还不是自己出现,还是跟他的同性伴侣一起出现的!
这是什么意思?深度解读一下是不是就是说上头的人现在对同性恋的态度发生改变了?
那么接下来大家要干什么呢?
很多下级部门开始召集紧急会议,商定今后对文娱作品的审核是不是应该改变方向,他们在研讨这一次商陆出现在公益广告里是否算是上级给他们发出的信号。
他们虽然一面厌烦着领导从来不有话直说,但又一面期待着领导可以给他们透露点儿消息,总是在纠结又激动的心境下展开工作。
而感受到全新风向的范建国,也敏感地支棱起他的耳朵。
过年那场晚宴上他刚刚才跟商陆他们示弱,一个月过去之后商陆直接打通到上级了,范建国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喜是悲。他真的庆幸自己那天示弱了,但又害怕自己只是口头承诺、实际上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的这个现实会惹怒商陆。
他思来想去,决定在这个时候快点儿站队才是明智之举,于是立刻叫自己的秘书去着手准备下放要拍《钢琴家》这部电影的消息。消息里指明要公开选角,并且给很多演员都发出邀请,同时也给蒲薤白发了相同的邀请函。
这件事做好之后,他又联系了金鸡百花华表的各位评委,把自己对《无声》的专业影评发了过去,并且表明自己的态度:目前国内影视作品当中没有其他作品能跟《无声》一搏。
重量级大导演说了这种话,其他导演也就明白了这话里藏着的潜台词,大家有的不服、有的不爽,但也有的赞同、有的狂喜,私底下默默消化着这种巨大变动。
这一切都仅仅发生在24小时之内,最可笑的是,引发这一系列变动的商陆和蒲薤白本人,根本不知道社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个沉迷于现场调整无人机算法,一个沉迷于现场安慰受灾群众,忙到头昏脑胀都想不起来喝一口水。
终于在转天清晨七点左右,无人机指引着救援队找到了最后一个被埋在雪下的遇难者,众人原地欢呼,惊叹于这次无人机所做出的巨大贡献。
时隔多日的阳光也伴随着欢呼声,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