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祁楚曜把张婉宁的信息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思翊。
闻言,沈思翊拿着钥匙走到门口,看到张青石的尸体,他俯下身,摸了摸那被血浸透的上衣,果不其然,从他怀中又掏出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估计就是张青石自己房间的。”沈思翊拿着钥匙说道。
祁楚曜的视线落在尸体胸口的剑伤上,他提出了之前的疑问:“你觉得张青石的房间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他心里琢磨着,如果胸口的伤是致命伤,那周围肯定会有喷溅的血迹。可是尸体周围却很干净,这说明尸体被人移动过。
沈思翊边观察尸体边说:“如果导致张青石死亡的是胸口上的伤,那显然,这不是第一现场。但如果张青石的死因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别的,比如……毒杀,那就说不准了。”
祁楚曜觉得毒杀的概率不大,因为如果真是毒杀,节目组设置这么多线索也就没有意义了,直接找到毒药不就行了。
现在可知的线索还太少,还得慢慢去查。
正好沈思翊拿到了不知哪间门的钥匙,两人一致决定先去那间房间找找线索。
走出张青石房间时,祁楚曜发现走廊栏杆上摆着四根蜡烛。他靠近一看,发现每两个房间中间有一根,每两根蜡烛中间都有燃烧的痕迹。
沈思翊转头问祁楚曜,“你如果晚上想去找张青石,是不是得像那天一样,用蜡烛照明去找他?”
祁楚曜:“是。”
由于张婉宁从来没进过张青石的房间,这也让她很好奇义父每晚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做什么。有一次,她端茶上去,因为晚上太黑,二楼也没有光亮,她摔了一跤。于是,她在二楼每两个房间之间放了一个蜡烛,方便她夜晚端茶上楼时有光亮照明。
至于沈思翊为什么说“那天”,这里还有一些故事。
【那日正午,张婉宁忙于算账,一位客人突然要求住店。一看,是摆渡人。她惊讶道:“你不是已经住下了吗?”他沉默不语,愣在原地。
此时,张青石从二楼走下,她趁机拉他询问此事。张青石也显惊讶,思索后吩咐她安排一个空房间,但不可为那间之前上锁之房。她虽不解,但也照办。
傍晚,她见璟辞也入住客栈,心中欢喜。然一想到父亲身上的狼图案令牌,又陷入纠结,不知是否该告知璟辞。
子时二刻,大雪纷飞。她见义父持剑归来,命她先回房,稍后有事相商。
子时三刻,璟辞至她房间。她纠结于是否告知令牌之事,故璟辞所言,她并未入耳。
子时四刻,雪止。她终下决心,告知璟辞令牌之事。不料璟辞也称曾见此令牌,愿与她同上楼找义父问明,或许仅为误会。
她希望解开误会,遂与璟辞同上楼。至义父房前,借蜡烛之光,她发现房门竟从外以铜锁锁之。璟辞觉事有蹊跷,提议撞门。
门开后,他们发现义父已身亡,剑插其身。确认死亡后,他们发现钥匙竟在义父身上。她惊愕不已,凶手如何能做到杀人后又将门锁上?
她欲报官,拉着璟辞欲往衙门。然刚出客栈,她忽忆起义父曾欲将虎符交予她,并叮嘱不可让官兵见之。
于是她让璟辞独自去报官,自己则返回客栈欲寻虎符。至义父房前,她惊觉尸体已不见!她慌忙进屋搜寻虎符,却未果。
她担心璟辞带官兵回来时她还未集合众人会显可疑,便匆忙下楼敲各房门。然而,她发现众人似乎皆不在房内。她回至前台,发现所有客房备用钥匙均在……[1]】
这些蜡烛是张婉宁放的,因为她每次找义父的房间都是顺着蜡烛的光。祁楚曜思考着,这些痕迹证明有人挪动过蜡烛。那么,是谁要移动蜡烛,又是为什么要移动这个蜡烛?
接下来有三十分钟的找线索环节,还有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圆桌讨论。
或许能在圆桌讨论环节上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解决这个问题。
他和沈思翊一起走到最里面那间上锁的房间,沈思翊把钥匙放进锁眼里,果不其然,正好能够放进去。这就说明,在张青石枕头边上找到的钥匙,正是那间上锁房间的。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祁楚曜边在房间里找线索边问道:“这个应该是梁渡的房间吧?”
很快,沈思翊找到的线索验证了祁楚曜的猜想。沈思翊在抽屉里拿出三封信,他打开一看,第一封信上写道:“你的目的我不关心,只要能让我登上皇位,我愿意配合你发动兵变。”
第二封信:“杨鹏铭和刘金博已成功上钩,叛乱即将打响。”
最后一封信,写着梁王的子嗣表:“元王太子梁涛、墨王三子梁伟、安王四子梁玄、北王六子梁铭、裴王八子梁渡、唐王九子梁徽、景王十子梁逸。”
三封信,前两封笔迹一样,很显然是一个人所写。祁楚曜看到第三封信上的“裴王”两个字时,他淡漠的瞳孔倏地震了震。
他所扮演的张婉宁,自从出生起,身上就有个玉佩,是个半块玉佩。看到这里,他恍然大悟,玉佩上的名字,是“裴”字的一半。
那,张婉宁和裴王梁渡又有什么关系?
很大概率是父女关系。因为张婉宁问过张青石这个玉佩的来源,他说这和她的身世有关。
假如张婉宁真的是裴王梁渡的女儿,那么给她一半的玉佩,是不是意味着梁渡还有另一个孩子流落在外?
那个孩子一定就在这些人之中,会是谁?
祁楚曜正想问沈思翊什么,转过头去,发现沈思翊也正盯着第三封信若有所思。他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沈思翊微微怔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在想,这些皇子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尤其是太子梁涛和八皇子梁渡。”说着,他又拿出第一封信,补充道:“咱们一开始,以为是太子在追杀梁渡,但现在我觉得,他们也许是一伙的。”
祁楚曜听懂了沈思翊的意思。一开始他们的猜测可能存在偏差,有没有可能太子梁涛和八王梁渡因为共同的利益想扳倒朝廷,所以他们找到杨鹏铭和刘金博两人,诱导他们做出头鸟造反。两个皇子再利用他们的身份之便为造反提供便利。一旦造反成功,太子梁涛又会立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去收拾杨鹏铭和刘金博,以拿到皇位。说白了,这两个叛军首领,不过只是太子和八王手上的棋子罢了。
祁楚曜继续说道:“难道现在追杀梁渡的人,应该是梁王的人,也就是忠心于原朝廷的人?”
沈思翊面容平静,他看了看祁楚曜,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
和沈思翊相处时间久了,祁楚曜能感受到,沈思翊那双柔润的眼色背后其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心思比少年感的纯净外表下要复杂得多。
沈思翊接着道:“两个心怀鬼胎的人,一个因为皇位,一个因为妻子被父亲强占,凑在一起密谋造反。但一旦造反成功,他们也会很快翻脸。且不说他们之间发生些什么事,单单他们这种亲兄弟的关系,在皇宫里,就注定有你没我。就算八王表明对皇位无兴趣,太子会信吗?即便相信,他也不敢留着八王,因为八王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追杀梁渡的有两批人,原朝廷的忠臣和当今圣上梁涛的人。
祁楚曜现实中很随意,但玩起推理游戏来却很有一套,思维也很缜密。他接着道:“其实,十个人的关系网已经出来了。就是以梁渡为核心,他的亲人、仇人、友人。而这场游戏,玩家除了找到凶手,想要答出其他任务题答案的关键就是,找出谁是他的亲人,谁是他的仇人,而谁又是他的友人。”
沈思翊微微垂下眼,轻飘飘地看着这几封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而就是这样的柔软,有一瞬间,冲淡了他眼神中的全部复杂,他说道:“婉宁,你干爹想方设法瞒住所有人,不让他们知道梁渡这个人,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手下。”
祁楚曜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群人共同来到西福客栈的原因,就是因为要找梁渡。我义父的死,怕是被这个人连累了。”他呲笑一声,”怪不得,他说他一定不是凶手。”
沈思翊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然后和祁楚曜开始找其他线索。祁楚曜眼尖,发现沈思翊好像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怀里。他也不知道沈思翊想搞什么名堂,便问道:“你藏什么了?”
沈思翊答道:“信封。节目组好像没说不能把找到的线索藏起来吧。”
确实没说,这强烈的胜负欲,看来大明星是想拿这期节目的MVP。
祁楚曜以为是那三封信之一,问道:“那你怎么不把找到的都藏起来?”
沈思翊一脸轻松道:“我是想增加点游戏难度,又不是想让大家玩不了。这要是破坏游戏平衡了,大伙儿不都得骂我啊?”
沈思翊这份略带自讽的话说得挺到位的,一方面能够让游戏过程更有看点,增强了些趣味性;另一方面,又成功地避免了喷子造谣的素材,免得那些人又说他破坏游戏规则。
这时,扮演摆渡人的路人嘉宾张翔推门而入。他看到祁楚曜和沈思翊两人,先是一愣,然后打了招呼。
既然能进房间,他们肯定也找到了钥匙,所以张翔也没去问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接开始找线索。
祁楚曜眼尾扫了张翔一眼。
除了沈思翊,他不可能把他知道的线索和其他人分享。
张翔趴在床底下,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惊呼道:“你们看!这是?”
他从床底下拿出来一套暗黑色绸缎织就的摆渡人衣服,还有一个黑色面罩。张翔倒是个实诚人,直言不讳地说道:“这衣服怎么和我丢的那套一模一样?”
祁楚曜一看这人就没怎么玩过推理游戏,这么重要的线索,就这么轻易地说了。
这个线索已经暴露出了,梁渡偷了摆渡人的衣服。那日要定客房的是真摆渡人,而之前住客房的,是假摆渡人梁渡。他穿着摆渡人的衣服,是想更方便行动。同样,摆渡人的面罩也能帮他瞒住身份。
蒙面的衣服那么多,梁渡偏偏偷摆渡人的?祁楚曜在想,想要解开这个答案,就要从人物的目的入手。
梁渡宁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穿着摆渡人的衣服在民间流窜,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找到他的妻子胡妃。他也相信,胡妃没有死。
但关键是,摆渡人和胡妃存在什么联系?
“也不知大哥您从哪里来,怎么想起来来这儿了,真是不巧赶上一起命案。”祁楚曜客套地问道,“你刚才说你衣服丢了,衣服是在客栈丢的?”
张翔扮演的摆渡人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从东阳观来,来找我徒弟。没错,衣服就是在客栈丢的。”后来,他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讪笑道:“刚才看衣服入神,说错了,我从东阳观路过,找我师兄带的徒弟。”
很好,胡妃和东阳观有关系。
祁楚曜和沈思翊面对面看了彼此一眼,俩人不约而同地勾起嘴角轻笑一下。至于笑的原因,是因为张翔后半句找补实在太假,这种人就是节目组里的“游戏黑洞”人设。
祁楚曜记得沈思翊说过,他所扮演的顾景辞从小在东阳观修行,他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他的师父和道观里的师兄师姐们。
他也不知道父母是谁?
想到这里,祁楚曜的眸色黯了黯。
难道……???
祁楚曜的视线飘向沈思翊,只见他还在认真搜索证据,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趁两人找线索之际,祁楚曜悄悄拿出怀里的半块玉佩,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落寞。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只是个游戏而已,却会觉得遗憾。
不过,祁楚曜很快恢复正常情绪,将玉佩又放了回去,准备去找其他线索。
当然,他也没有挑明,三个人都心知肚明的师徒关系。
这时,沈思翊在另一个抽屉里又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前方战事吃紧,梁军势如破竹,急需黑羽军支援。我会派人来取虎符。”
这又是另一个人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