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咏章松了口气。此事她不想多谈,无论怎么说她们两姐妹也借了孙司令的势。
真相如何她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只能说真是无巧不成书。
只是不知道武毅学这辈子会怎么样?
贺襄找过了也出乎她的意料:“是孙司令叫你来的?”
贺襄摇头,往不远处一指:“本来在家属院打球,听他们八卦这事,我就顺路来问问。”
华咏章看了一眼探头探脑的前台姑娘,往外走了几步:“你们都怎么传我们啊?”
贺襄不由自主跟着她:“没说你们什么,主要是说胡军长家的好险就和个陈世美结婚了。”
华咏章也没意外:“撇的这么快,有用吗?”
贺襄一怔:“这你都懂?”
华咏章耸肩:“从他们把我的录音机拎到播音室,我就知道这么兴师动众的,总不是你外公一见到我们姐妹俩,就怜贫惜弱,只为我们两个陌生人伸张正义。”
“啧。”贺襄惊叹不已,待还要说些什么,便见一条人影忽地蹿到门口,一下子就扑到了眼前。
刚刚还一脸高深莫测的小姑娘当场被吓的惊叫一声,人往后倒去。
家属院前招待所的大门口跟军区的建材供货商是一家,贺襄知道他们家的石材坚硬如铁,人脑袋撞上去,很难不像西瓜开瓢。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捞住那姑娘,一拉一收,就把瑟瑟发抖的人半抱住了:“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问完他才看向始作俑者,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看起来面容颇为落魄,衣裳也皱巴巴的。
“对不起。”不等华咏章说什么,那个男子就“啪嗒”跪下了。
这下,别说贺襄呆住了,就连把脖子伸的像头大雁的前台姑娘也呆住了。
只有华咏章默默退开两步,心里已经猜到了。
武毅学被解了禁闭了。
看样子是打听到她们在这里,自己连收拾都没收拾,就来了。
她前世见到的都是武毅学光鲜亮丽的一面,何曾见他如此落魄过?
难怪华咏姝会不忍心,毕竟多年情分在,看他跌落尘埃,颓废难堪,估计很难不心痛。
但前世她不在现场,今生她打定主意要强拆,本以为成功在即,不想十座庙好拆,一桩孽缘难解!
华咏章又不动声色的连退几步,转身就往招待所跑。
跑两步她又停下来,对等在一旁的黄包车说让他给叶西安带个话,今天有事不去了,她还掏出二块钱递过去,那拉车的人笑着说已经收过钱了,便一阵风拉着车走了。
武毅学见他一跪,他未来的小姨子就跑,立刻猜到她们的态度。
军区招待所的背景在,他不敢在此造次,只得一脸无辜的说:“小五,你跟咏姝说,她一定要来见我一面,今天她要是不下来,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贺襄意识到这就是那传说中的“陈世美”,颇有些好奇:确实长得人模狗样的。
他转头瞧瞧华咏章,只见到她跑出一道残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处。
前台姑娘吃了一口现场的瓜,老远对贺襄招手,把人叫过来,才压低声音:“外面这个就是老胡家前些日子要定下的女婿吧?楼上那俩姑娘不是你家亲戚吗?他怎么敢同时遛咱们这地儿的妹儿?”
贺襄道:“她们住哪间房?”
前台姑娘嗑瓜子:“客户隐私!”
“你不是想知道她们是不是我亲戚吗?”贺襄往外瞄一眼还跪在门口的那位。
前台姑娘立刻停下嗑瓜子:“说!”
“这是我的隐私。”
前台姑娘暴怒:“贺襄弟弟,我就说你这么小就不学好!等我跟你奶告状!”
说是这么说,贺襄从手提袋里掏出一罐汽水:“柔姐,您喝。”
前台姑娘傲娇的哼了一声:“三零六。”
于是贺襄就溜达着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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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贺襄一上去,306的门就打开了,先出来的是华咏姝,瞧见他,华咏姝对他微微一点头,便打算略过去。
后面是华咏章,她抱着胸紧随其后,见他上来有些奇怪:“还有什么事吗?”
贺襄扭捏了一下:“其实,我之前骗了你,是我外公叫我来的,他才知道录音机被弄坏的事,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们。”
华咏章没接,华咏姝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们:“什么事?”
华咏章看着一直举着的那只手,指节分明,眼前人,文质彬彬,她伸手推开信封:“不用了,我们还没谢过孙司令他老人家。”
“不过既然你来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华咏章说完,贺襄愣住。
今天,他被她震撼了好几回。
“这样不合适吧……”贺襄琢磨了一下:“那我要怎么做?”
“凶一点,让他滚,吓唬他,跟他说再来就打他!”华咏章随口道:“我们很快就走了,等我们走了就不用装了。”
未料听了全程的华咏姝反倒先拒绝了:“不用装什么有对象,哪怕我一辈子嫁不掉,也不会和他再有纠葛!”
华咏章:要不是上辈子你们俩结婚了还过了一辈子,我就信了。
武毅学还挺了解华咏姝的,要是他春风得意时甩了她,她最多觉得屈辱。要是他落魄无比时和她分开,他的示弱就是核武器。
但其实叫贺襄充假男友是华咏章临时想的昏招。她之前疑心姐姐对贺襄有意,但又不好问出口。
如果……
注定要陷入感情的三角关系里,她的理智不知道还能不能在线。
华咏章为之前有一丝怀疑大姐而感到羞愧。
贺襄丝毫不知道这短短的三分钟里,他做了两遍工具人。
十八岁的贺襄还挺天真的,也很好骗,只要眼神真诚点,他就会心软,跟二十二岁的贺襄完全是两个物种。
共同点就是,十八岁的他会为素昧平生的人伸出正义之手,二十二岁的刺猬牌贺襄会对朝夕相处的人袒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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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咏姝上一分钟还在跟妹妹发誓,说她绝不会再和武毅学有纠缠。
但见到上一次见面还光彩照人的武毅学,此刻憔悴支离,最先升起的居然不是快意。
武毅学一见到她,膝行过来:“咏姝,咏姝你满意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发誓,我保证,这一辈子我只有你!”
“咏姝,没有别人的,是我太想给你好的生活了,才走错了路,你原谅我吧!”
一个不停的说,一个就知道站着哭。
华咏章摇头叹气:啊啊啊啊啊烦死了,恋爱脑!
贺襄看她愁容满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们俩看起来马上就要抱在一起了!”
前台姑娘伸头道:“是啊,我都想给她们指一指民政局在哪儿了。”
华咏章长叹一声,走过去,扯了扯华咏姝的衣角。华咏姝回头看她,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如梦初醒:“别说了,毅学,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了。”
武毅学伸手抱住她的小腿:“咏姝,咏姝,你还记得当年在秀水河,你差一点就被水冲走了,我当时想,要是你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好了,又开始使用情感牌。
华咏章冷冷在边上道:“是啊,当初是他把你救上来的,大半夜约你去河边,你又不小心落了水,他把溺了水的你抱回来,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看到了,要不然你也不会那么快同意和他在一起。”
华咏姝擦眼泪的手顿住。
就听妹妹继续说:“我听说胡军长的女儿也落过水,你们不同系的,你就那么恰好救了她呢。”
杀人得诛心,虽然不知道这两桩巧合是不是人为的,但是今天就算是月老下来亲自缠红线,她都要尽力斩断!
武毅学哀戚地瞪了她一眼:“小五,往日里我待你不薄!平阳欺负你,好几次都是我拦着,要不是我,你说不定早就叫他打死了!”
贺襄眉心一跳。
正在嗑瓜子的前台姑娘也一顿。
华咏姝怔了怔:“小五……对不起,我真不是合格的姐姐,我都不知道……”
华咏章也没想到他会提这个:“那有怎么样?一码归一码,我姐姐,你就别妄想了,你不配。”
武毅学表情木然:“我知道我不配,我做错了,但人就不能犯错吗?咏姝,咏姝你想想我们从前……”
华咏姝脑子清明了几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
武毅学双手一握:“虽然我现在被辞了,但是……”
华咏姝抽出自己的小腿,红着眼平静下来:“你回去吧,别来烦我。”
华咏姝一走,华咏章也打算跟上去,她用眼神和贺襄告白,丝毫没留意身后的武毅学骤然发难,一下子将她扑倒在地。
“是不是你?咏姝那么心软!怎么可能不原谅我!”
武毅学疯了一样骑在她身上,一把扯破了她的T恤,抬手还要再攻击,忽的感觉到一股力量从后领传来,接着天旋地转,他被摔的半天爬不起来。
还没等武毅学反应过来,又被一脚踢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前台姑娘尖叫:“别打了!一会出人命啦!”
华咏章晕乎乎的被半抱着扶起来。
“怎么样?还好吗?”
她慢慢抬手,把被撕开的衣服捞到肩膀上,对贺襄笑道:“我没事。”
贺襄没忍住,扫过她肩上还未褪疤的新伤,咬牙道:“平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