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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小说网 > 枕剑若绾封侯印 > 第56章 抛砖引玉

第56章 抛砖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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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符远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叫我抽出十之一二买通在望京川坐镇的一成师傅,然后按照约定,由一成坐庄,骗刘敏入局,时时监视刘敏的一举一动,只等时机成熟知会于他。”

叶枫套紧束绳,把黑犬拉回顾晏钊身畔,闻言看向顾晏钊,摇了摇头。

顾晏钊问:“一成是谁?”

“这是他的诨号,早年他跟人家比抓筹输了一成,从那间场子里丢了一根手指,那以后就叫了这个名字,他本名叫徐三苟,据说跟徐家的本家还有点说不清的关系,不过这些都是大家猜的。”

掮客道:“他是望京川里有名的引路师傅,比我的资历还要老,通常来了新面孔都要在他面前走个过场,当然不用贵客自己去,是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把画像拿给他瞧,方便以后出了事好认人。这个人是主人家留在赌场里看场子的,一身彪子肉凶悍无比,因为早年在匪帮的华阳道里混过,耍的一手好牌,大家都喜欢在他手底下过庄,有这人在场,没有人敢出千,被逮住甭管你是什么身份,轻则断手重则丢命,公子们出来玩的都是一个痛快,怕死的人还是有的,因此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

顾晏钊冷笑道:“所以偏偏轮到刘敏就出了问题。”

掮客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狼狈道:“这真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啊,符远指明了要把他领到徐三苟那里,就是要明着害他,那两个平日就有交情,姓周的,你要是信我,你就不该把我抓起来拷打,你该去找徐三苟,他才是跟符远通气的主使。”

"说说看,什么样的局。"

掮客道:“外边的人看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其实有些人一只脚刚进门,就已经被盯上了。望京川的局分三种,第一种叫做‘有来有往’,讲究一个输赢平均,是哄着那些不能惹的贵人家孩子玩的,不敢真的叫人留在里面,就像符远,他家那个老爹不讲理,急眼了敢掀桌子,但凡符远来玩,便都是让他自己觉着没趣,他就消停了;第二种叫做‘有去无回’,这一招用来套牢后来已经成瘾的赌徒,叫你想脱身都不能,就是腰缠万贯也叫你输得精光;第三种就是用在刘敏身上的,叫做‘抛砖引玉’,以蝇头小利为诱饵,骗他自己一步步陷进去,等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刘敏那个软骨头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每赢一局,他能获得的巨大满足和虚荣是在家里从不能体会到的,人的欲望是无底洞,只要开了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需求撕裂这个口子,欲望深渊会不断迫使他不停地去填补这个窟窿,但这哪里是能填满的?只要赢一次,便满脑子想着碰运气再试一次,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次次都收不了手,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接待了数不清的的人,没有一个能悬崖勒马,从没有人能抽身成功。哪家的因此丢了命,那都是这些人亲眼见过的,可是你看有用吗?还不是照旧去赌!谁能救得了他们?”

掮客一口气说完这些,察觉到顾晏钊的态度不那么骇人了,喘了口气,斜眼看着他,阴恻恻地道:“你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刘敏自己要上赶着与那些人厮混,谁能管得住他,他第一次坐上桌,连手都在发抖,又激动又兴奋,赢了钱连家都不回,出门就直奔畅春庭去了,这样的人,你救他作甚。”

事已至此,再议论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顾晏钊面无表情道:“继续。”

“我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买卖,当时高兴得要命,人一高兴,就容易办糊涂事,当时胆子也肥,恰巧遇到符远找人在醉阳楼二楼包了一间上等房商量对策,这帮狗贼看上人家家里的宝贝,心痒难耐什么丧良心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在门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三个人打定了主意是要刘敏死,我哪敢把这事透露出去。”

他的“恰巧”到底有多牵强在场的都心知肚明,顾晏钊扫了他一眼,道:“那你干了什么?听了这么大的秘密,没去勒索一把?”

“是……这事不光彩,我就是委婉地提了一嘴,也没说别的……这种活儿只有我敢接,符远拿我没辙,就许诺我事成之后会多给我十两银子,还会帮我把我爹娘的老宅地契要回来,我心里一盘算,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就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他了。”

“没说别的?”

掮客答道:“是。”

顾晏钊冷哼一声:“没说别的冯诩怎么会知道李老四的兄弟在醉阳楼底下赌钱?没有你在中间跑腿,他能从那片烂泥沟里把李五捞上来?”

掮客没吭气,低头躲开了顾晏钊的视线,有些心虚。

当日在秋山别苑内,符远中了药神志不清时曾说自己并不想要刘家宝珠,但架不住冯诩的撺掇才有此计,如今看来,他只怕是有意识地自己将自己都骗过了,好防着有心人套话。

想起那一日,某些不可言说的回忆又要跳出来扰人。

顾晏钊在心中暗骂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起伏:“若照你说的,符远对刘家的宝珠该很感兴趣才是。”

“那是自然!”掮客嗤道:“不是见财起意,谁会费这番周折,仅凭一个冯诩怎么可能说动刘敏,云州城里旁人想结交他符四公子还结交不上,怎么刘敏就那么大的脸面,一场马球会就让人家跟他亲密无间?怕不是浑酒喝多了。”

“除了符远和冯诩之外,还有一个人是谁?”

掮客想了想,迟疑着道:“符远管他叫兄长,只在房里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真切,我到门口时他已经走了——桌上沏了三盏茶,我进屋后才确定之前在屋里有三个人,但那个人我确实不知道是谁。”

他道:“符远与他二哥关系最好,说不准是符家二公子……”

顾晏钊皱起了眉,知道那人绝不是符家老二。符远和几个兄弟并不亲近,哪怕是自降身份跟柳平称兄道弟,也不见得愿意跟老二老三商量,今晚告诉了他二哥,明早天不亮,符参军就能扒了他一层皮晾在府衙门口。

但掮客也没胆子再当着他的面扯谎。

倒是黑犬见主人半晌都不搭理自己,低叫了一声,又开始冲掮客龇牙,顾晏钊伸手捏住它的吻突,把那一连串的咕噜声关在狗嘴里,要找出那个人其实并不难,他沉声道:“行吧,且算你说的有用。”

紧接着又问:“你与冯谦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掮客一愣,没料到他连这点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只得道:“事情没办成,符远当然不会放过我,我躲了两日没敢出来,所幸符远顾忌家里不敢明目张胆地找我算账——他觉得是因为我把计划听去了才惹的骚,如今事发要灭我的口!谁他娘的知道这也能赖到我的头上,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人办事不力,也算我倒霉。”

顾晏钊问:“冯诩有没有赌瘾?”

“那倒没有。”

掮客道:“那厮都快被酒色掏空了,哪有什么余力去赌钱,他怕事情闹大了,兴许就跑到他大哥那里去求情,总之领你们进醉阳楼的前一夜,冯家大公子就与我见了面,答应我只要我能带人进去找到刘敏,他就可以出面从符远那里保我一命,符远许诺给我的地契也不会少,我……我想了想,就同意了。”

“这样的条件还用想?”顾晏钊眼都不眨就看穿了他,毫不留情道:“我要是你,早就连夜跑到冯家去求人家庇护了。”

掮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想狡辩两句,瞥见他脚边那只恶犬,额头冷汗连连,道:“你……你能先把那只狗……弄远点吗?我对它实在是……”

顾晏钊扭头明知故问道:“狼妜一族世代与狼共行,你怕它做什么?”

掮客敢怒不敢言:“阎王,你看它一张嘴都要吃了我,是个人都得怕它!”

他补充道:“我打小就不在那座山里住,我爹是中原人,生了我之后,就举家搬离了乌梁山,哪还有什么机会见狼!这畜生一脸的凶相,吃实心肉都没它这副模样……”

话说一半,他又从心底升起一股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狼妜的人?府衙的武侯什么时候见过狼妜族人了?”

“还是在那座临仙梯,你神似拜月的姿势。”

掮客顿时瞪大了眼睛:“……”

顾晏钊在掮客复杂的目光中懒洋洋地开了口:“随口一猜,歪打正着。既然都自报了家门,不妨说说。”

掮客:“…………”

他咬牙切齿道:“你想知道什么?”

“二十年前起义军兵临潥水,你们那位领头的郎九君。”

掮客愣了好一会,才说:“二十年前……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随即笑了起来:“传这话的人都弄错了,领头的人并不是郎九君,而是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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