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天色还早，古德带他去了附近餐厅。陈晨吃饭慢吞吞的，时不时看一下邻桌的小情侣，对方也投来打量目光。
“你在看什么？”
“他们手上。”
古德转头看了看，两人手上都有一根红绳，问到，“红绳？”
陈晨点点头。
“你想要？”
陈晨又点点头，“我们班上的情侣也戴一样的绳子。”
“等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买。”
陈晨眼睛亮了亮，加快了吃饭速度。但一出餐厅门，陈晨就不愿意去了，抓着他外套的袖子，急促道，“快，快点，快点回家。”
古德看他神色不太对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陈晨好不容易消肿的眼睛又泛红了，溜出眼泪，小声抽泣道，“好黑，我不要，在外面，我要回家。”
古德背着他走回了家，一进门陈晨就把桌子推倒，还把床上的衣服书本全扔地上，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摔东西，发泄完就坐在床上又开始哭。
这幅样子像极了他妈妈，古德心里一跳，陈晨不会受了刺激，也抑郁了吧？不知道宁城的医院有没有心理科。
“陈晨……”
“我要，洗澡。”陈晨起身捡了套衣服去厕所，古德在外面收拾满地狼藉，时不时去敲敲门。
陈晨出来精神状态看似好了许多，坐在床上看着古德，半响开口问道，“古德，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怎么会呢？先把药吃了吧！”
陈晨点点头，乖乖把药吃了，“你也一起睡吧。”
古德躺下，陈晨突然抱住他，问道，“古德，你之前和李冬梅谈恋爱会做什么？”
“谈……谈恋爱？”
他反应过来，问道，“就谈恋爱了吗？不用表白吗？不是，就是在一起之前要相处一段时间，就是追人。”
“那李冬梅追了你多久？”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年。”
一年后陈晨怎么也得恢复正常了。
“那么久？可是你都收了我的礼物和告白了！我说我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对你负责，赚很多钱给你花……”
“对对对，你说了。”
“那你愿意做我男朋友了？”陈晨趁机表白。
“……愿意…”
“那我们就算正式谈恋爱了？”
“嗯，但是我们还未成年，谈了恋爱也要慢慢来，先从牵手开始！”
陈晨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这样吗？”
古德打了个一激灵，“陈晨，我两天没回家了，我要先回家跟我妈打个招呼，不然我不回去我妈会担心的。我回去顺便洗个澡，我都要臭了。”
“不臭。”
“昨天打了球又打了架，出了很多汗，不舒服。我很快，最多两小时。不然我妈会担心的。”
陈晨点点头，放开了他。
古德拿着外套出了门，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找了个网吧，坐在角落上了一个小时的网，感觉精神受到了冲击。回家洗了个澡，又问他妈要了几百块钱，他换了件连帽卫衣，带上帽子，磨磨蹭蹭走进了药店。
回到陈晨家的时候，对方已经睡着了。天赐良机，古德做了几分钟心里建设，轻轻地抬腿半跪在床上，小心翼翼脱下了陈晨的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犹豫了一会伸出两根手指。
“你在，干嘛？”
古德立马把手上的乳膏塞回外套里，给他穿好裤子。
“你不是说……要慢慢来？”
“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古德在旁边躺下，闭上眼睛，“很晚了，快睡吧！”
陈晨不知怎地又哭了起来，“你是不是，嫌弃我，觉得我被侵犯了，你觉得我，我很脏……”
“我没有，陈晨，你别哭了，真的没有，我以为你……哎，你别胡思乱想…”
“那你和我做吗？”
古德猛地坐起来，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顿猛咳，满脸通红，“不…不行！”
待喘过气来，古德才解释道，“我们才刚谈恋爱，不是说了要从牵手开始吗？何况我们都还没成年啊！再说了，万一你妈回来了，看到我们…这多尴尬，对不对？”
“你就是嫌弃我！你不要我！”
“要不……要不我们去医院看一下你的头吧？医生不是说要拍片？之前钱不够，现在有钱了！”
陈晨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你觉得我脑子有病？对，我有病，不然也不会喜欢同性，肯定是遗传，我妈她有病，所以，我也不正常。”
他说话开始颠三倒四，“她不要我了，我从小搬家，还要赚钱，我十岁就，就开始做饭，管家，真的好辛苦……”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连学校都，都这么可怕，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好想死！”
陈晨突然抓住古德的双臂，双眼通红，面色狰狞道，“该死的是他们，那些人都该死！我怎么办？我还上学吗……我打不过他们，我都不认识他们，不能报警，不能让别人知道，怎么办？上学怎么办？同学们，哈哈，怎么看我？”
古德看着他又哭又笑的样子，心脏也跟着一阵刺痛，他抱住对方，不断轻扶他的背，哄道，“冷静点陈晨，你放心，等下次再见到他们，我帮你报仇！你不想报警就不报警，他们也不敢说的！那时候放假了，厕所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人会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陈晨推开他，眼睛能滴出血来，歇斯底里地吼，“我一辈子都会，都会记得！对，他们说，他们还说牙齿，被你打掉了一颗，”
古德如遭雷劈，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他声线颤抖，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他们报复我，对你动手？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脚步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背后靠着墙才停下。难怪他觉得那个人熟悉，他想起来了，那个人就是和他打架的李飞。
他转头盯着陈晨，企图对方能给他答案，“是这样吗？真的吗？是我？”
陈晨抱着脑袋，口不择言道，“对，是你，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架？”
古德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喉咙胀痛，胸口剧烈起伏，他抬手用力砸了砸墙壁，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对不起陈晨，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陈晨踉跄爬起来，把桌子掀翻，“你走，我不要看到你，都怪你都怪你！”
他一边发泄一边大叫，声音嘶哑而清晰，“看见你我就想起，想起我是怎样被侵犯的，他们拽着我，按住我……我恨你，都怪你，你让一切变得糟糕，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你，你走，我再也，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陈晨把他能想到的所有伤人的话狠话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他深深地陷入情绪里，具体说了些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古德头痛欲裂，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力抱住对方，堵上了他的嘴唇。
少年的吻毫无章法，他只是不想再听他说那些伤人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心痛如刀绞。
陈晨被大力禁锢，不禁想到了前几天，那时候也是这样被好几个人牢牢按住，动弹不得。屈辱感传递到了他身上每一根神经，眼泪再次决堤，他这一辈子的泪仿佛要在这几天流尽了。
最可怕的不是他被几人殴打侵犯，而是他晕过去两次，失去了那段记忆，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是睡了一觉，醒来身上不着寸缕，布满伤痕，这带来的恐惧和慌乱快要将他淹没。
古德感到舌头一疼，放开了他，还没开口便被陈晨的样子震慑住了。
他嘴角的伤口破开，血珠冒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疼痛，呆滞地流着泪控诉他，“你要，剧情重演？像他们那样，对我吗？”
古德回过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想开口解释，却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弥补。
“你走吧！我不要，不要喜欢你了。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