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一行逃跑中,还没等到地点呢,身后就有几十刺客追来。
叶松听着声响,低声道:“一伙,四十三。”
本就跟踪的两人,明显是为了给客栈的刺客留下方向,刺客这才很快追来。
加上两人,竟然还有四十三。
嗅到这伙人带来的、被染上血腥味的空气,孟淮妴眸色戏谑:“江法这是断的什么后?”
她料到江法派来保护的人手有所保留,也料到江法会试探她的人手,但没想到,江法这么小气,才拦了这么点时间。
“加快。”
吩咐后,几人拼出全力,营造一种逃命的假象。
半个时辰后,像是力竭,几人躲入了一家废弃客栈。
追来的刺客不疑有他,就要紧随而入,却被一黑衣人拉住:“慢着。她的武功不止是近高,连逃命都没有暴露真实身手,定然是有恃无恐于有人在暗中保护,非要逃到此处,可能有诈!”
黑衣人声音极轻,客栈四楼一厢房内,孟淮妴只听清了一句“慢着”。
耳力更好的黛禾关上窗,把话复述一遍。
孟淮妴皱起眉头:“怪了,二司法过往所派人手,明显是心智一致,怎的今日,有人更了解我?”
能推出她真实身手的,认为她有更多属下的,首要嫌疑人是屡次派人刺杀她的蒋家。
“难道蒋家与二司有勾结?”
拓火君肯定地摇头:“对此没有任何发现。”
孟淮妴看他一眼,看来他还深查过蒋家,而有着绝顶高手做属下的势力查过的人,没有发现,大概率是没有了。
“莫非是蒋林知晓有人刺杀我,也来掺和一脚?”
汇兴省官学案完结后,孟淮清和蒋林也该重新启程了。
黛禾摇头:“蒋林是想来寻您,但大少爷没有遂他的愿,此时在明东省。”
“三皇子呢?”孟淮妴问道。
三皇子和蒋林,二人有过几次合作,应当是建立了深厚的信任。三皇子通过蒋林,或能得知她的信息,并且会选择相信。
黛禾回:“仍未查到去处。”
三皇子和十二皇女由于一直待在三清山上,便只派了楼人每隔三日确认还在不在,至今日只知晓二人已离开,去处未知。
拓火君道:“他们都很想杀你。”
“你倒是了解。”孟淮妴瞥他一眼,又开窗再看。
黑衣人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能看到几十把刀剑的寒光在空中悬着。
外头的刺客还是没动,两方人交流的声音更小了。
孟淮妴索性关上窗:“看来是白做准备了。”
还是遗憾的,整座客栈都已做好埋伏,当刺客进入,首先会有漫天伤眼的毒药迎接,接着有暗器齐发。如此一来,对方战力能削减一半。
“拓火君,我出多少钱,能让叶叔出手?”孟淮妴严肃问道。
外头的四十三人,无论是不是习了残七功法,武功都在高手到大超高手的水平。她的两百属下和外头的人对上,哪怕辅以阵法,只怕也要死掉九成。
而大绝顶一人,就能杀死二十名普通超高手。
培养属下可不容易,最好不要有无谓的伤亡。
叶松有如此恐怖战力,她愿意以重金相请,只怕拓火君不愿出人。
拓火君一怔,两方再交战时,并无外人,叶松自会全力出手,当即道:“不用……”
话一出口,见对面人公事公办的神态,又改了口,“一千万合。”
“市场价,是五千万合。”
一道声线含水的冰冷声音传来,萧决关上门,都是自己人,他也不用装,对孟淮妴行了中揖后,站在一旁。
萧决早在一月二十就“戒毒”成功,被放出。
外人看来,萧家已被产业里一个叫苏水的商人蚕食掌控。虽有半数百姓不相信萧决真的戒毒成功,但他已不是家主,戒毒是否成功,百姓就没那么关注了。
“你也来了。”孟淮妴心中冒出一个主意,“正好。”
她看向叶松,“那就五千万合,叶叔,你可同意?”
主子之间决定就是了,叶松点头。
窗再次被打开,此时刺客绑了个简易火把,点燃后飞身而起,就往客栈一扔,而其它刺客似也在绑火把。
果真是白做准备了。
不再等待,孟淮妴跃出窗台,一脚把火把踢了回去。
花青色衣摆被火光照亮,在越来越黯淡中,一字由内力推送,传遍客栈:“杀!”
大开杀戒的杀,阴冷得透入骨髓。
瞬间,门窗大开,上百个手腕上套有白色宽绑带的人整齐涌出。
见人被逼出,刺客也不再制作火把,纷纷持刀而上。
战斗一触即发,双方顷刻间使出全力,再无一人藏私,兵戈之声不绝于耳。
两百属下训练有素,数人一队,利用阵法与千奇百怪的武器暗器,也能与强者一战。但刺客也非愚者,凝神细看,不难发现,白绑带众人的攻击颇显吃力。
叶松如同神兵降世,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降临中央,一身来自顶级强者独有的气势立时击退一圈人。
面巾上的双目一扫,淡然拔刀,眨眼间只见一排残影留下,敌人吐血声起,他才出招上百已有力挽狂澜之感。
有了他的加入,孟淮妴没再恋战,从包围中遁出,一手提刀,一手捏着暗器,目光锐利地梭巡众人。在己方人手将成刀下亡魂之际救下,以最大程度地防止己方人员死亡。
拓火君看懂她的用意,取代了黛禾的位置,走在身旁抵挡向她投来的寒芒。
两刻钟后,战斗将要结束,黑暗中有五人面色凝重地急切转身离开。
这一动作被叶松捕捉到,他突然停下来,在原地站了一息,道:“东三人,西二人。”
话落,他已朝东边而去,黛禾也立刻前往西边,余下的人亦各去支援。
很快,刀剑声再起,当声音平息,东西两边各被俘一人,从空中扔到地面。
地面上全是刺客的尸体,孟淮妴方没有一人死亡,刺客则只留下四个活口。
知道刺客是两拨人后,再打斗时,就可以从配合上看出,哪些刺客是一拨的。有叶松协助,各留下了两个活口。
眼下共六个活口,楼人分工明确,清理客栈布置、搬运尸体、清扫场地、治疗伤员等各有人做。
客栈一楼被清出一间房后,六个活口被带了进去。
他们早被卸掉下巴,口腔已被检查,藏的毒被挑出来,现在,是审问时刻。
孟淮妴走了个过场,亲自来问一遍:“尔等都是何人所派?”
不出所料,无人回答。
孟淮妴也不强求,转身坐在一旁:“上刑具。”
有楼人扛来一大箱刑具,重重落在地上,他们利落地打开,拿出铁钩尖刀等,走向六人。
萧决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朝外喊道:“柒,用刑了。”
话落,有一人影迅速奔来,双刀一划,利落背于身后,直奔木箱,抽出一个刑具看也不看,挤开一属下:“我来。”
从这一系列动作中,不难看出其喜欢折磨人,被其盯住的刺客心中一跳,暗道不妙。
孟淮妴看着那人背影,无奈扶额,又看向萧决:“你们在玩什么?”
穆柒也来了,却一直藏着,可见是有些心虚的。
心虚什么?只能是她今日并非出于职责而来,而是出于私人感情。
她与萧决的情感发展,孟淮妴早已知晓,只是没想到二人还玩起了“地下恋爱”。
是更刺激吗?
还是热恋中的人想要抓紧一切机会相见?
萧决还没答呢,穆柒扭过头,扯下面巾,露出那张小鬼一样的脸,扯出一个显而易见的假笑来遮掩心虚:“主子,属下稍后再去领罚。”
如此乖顺,也不知是在众人面前的原因,还是真的认错。
这个疑问才起,就已确定她不是真的认错——她扭回头的时候,瞟了扮演晏罹的拓火君一眼,再看了眼孟淮妴。
意思再明显不过,上行下效。她也是人,望主体谅。
孟淮妴失笑,摸出一刀片,抬手间刀片已飞向另一个黑衣刺客:“你审他。”
这是打斗时两拨人里,人少的那一拨的,不是二司的人。
哪个先来都可以,穆柒听命走向新目标,但步子却是一顿,有些为难地看了孟淮妴一眼。
方才的刀片被扎入这名刺客的脖间,鲜血已经有了小范围的喷出。
这意味着,她需要在保证刺客活着的情况下,用能达到让刺客吐露实情的刑。
脖子可是要命的地方,想要完成任务,难度极大。
主是体谅了,但也为难了。
孟淮妴勾起唇,回她一个假笑。
穆柒掂了掂手中的长剪,重起斗志,开始视为挑战,把刺客的下巴再次卸掉,扯出他口中的布,举起长剪就是拔下几颗牙……
在她迅猛的施刑下,仅仅过去一刻钟,这名被训练得极为出色的刺客,就愿意以实话求一死。
萧决满眼佩服地看着穆柒,悄悄用口型对她道:“厉害!”
穆柒也有些骄傲,但才施展一刻钟,完全没有尽兴,她也不管刺客要说什么,走向下一个目标。
而刺客被带到另一个房间,他看向过来的孟淮妴,声音有些破碎:“我,李六,是三皇子,派……的,初二,你第,一次遇到刺杀,他知道……后,派我们,前来。”
初二遇到的刺杀,是苏里挡箭的那次。
“三皇子倒是干脆。”才收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孟淮妴微皱眉头,“他知道谁要杀我?”
“不知。”李六艰难地开口,“我们,守在客栈外,等刺客来,加入。”
“他们为何信你们?”
作战中,身边有不明身份的人,即使目标一致,也不能交付信任,以免倒戈。而不信任,就意味着作战时多了需要防备的人,战力究竟是削减还是增加,都是个问题。
李六回:“许家,殿下让,我们说,是许家,的人。”
许家的?孟淮妴目光一凛:“他和许家勾结?”
不,若是勾结,就不会只有这么点人了,许家人也要出力才是,她换了问题,“他知晓许家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