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势更密,屋内的空气却渐渐染上了另一种温度。
方寸之地蜕变成了与世隔绝的茧房。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易伍记不太清了,像是醉酒的人,记忆存在明显断档。
季宁屈起指节托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头枕在自己颈窝,试图让她的身体重新直立起来。
微妙的姿势下,她的耳廓紧贴着季宁的颈部大动脉,侧耳倾听着他血液奔涌的低鸣,触摸着他因为极度紧张而沁出的薄汗。
抬眼望去,是冷玉一样的侧颜,刀刻般的下颌,紧抿着的唇,还有握着手机颤抖的手。
皮肤相贴的温度格外灼热。属于季宁的干净气息,从四面八方往她鼻子里狂涌。像午夜的风带着炭火的余温,又像是不期而至的海浪一遍遍冲刷着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嗓子涩得几乎无法发声,心却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推向深渊。
他太好看了——这是第一次见到季宁时,脑海里模糊浮现的念头。可现在,窒息感袭来,这种感觉居然更加强烈。
要了命!
莫名地,只想和他贴得更近,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疯长——或许,只要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能瓜分到他的呼吸。
说不定,那呼吸里就藏着能救她的药!
易伍夺过他的手机扔在一边,身体顺势前倾,将一脸错愕的季宁推倒在了柔软的床榻。
年轻高挑的骨架陷入被褥,两具朝气蓬勃的身体纠缠在了一起——易伍觉得,自己骨子里也许一直有着桀骜不驯的种子,那种子埋在重逢季宁那年的冻土里,终于在无人知晓的春天生根发芽。
她双手颤抖着捧起了季宁的脸,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令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呜咽。
“哥......我好难受,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破碎的气音溢出唇缝。语气尽是礼貌恳求,行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等季宁回应,她已经急不可耐地展开了进攻。
撕咬、掠夺、占有!
她毫无章法地贴向他的唇瓣,专心致志地攫取他的呼吸。冰凉的鼻尖在他高挺的鼻梁间蹭来蹭去。
易伍的大脑里一片缺氧,只剩心悸与眩晕。
窗外,月光透过雪幕洒落进来,向房间里投下冷冽而皎洁的影子——可她分明不是狼人,更不该在月圆之夜兽性大发。
可谁能抗拒动物最原始的生存本能?奄奄一息的小兽,在经历了饥寒交迫的冬天后,忽然在无边荒野发现了丰盛的猎物,于是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
她的身体引导着她,找到了最好的解药。
*
季宁的手指,快把身下的床单抓烂了。
凸起的指节泛起青白,他急促喘息,瞳孔骤缩,胸膛上下起伏,看上去也像是病了,完全没有比她刚刚好上多少。
这压根不是接吻。
因为太过直接,太过粗暴,太过疯狂......像是骤然而至的暴雪,将所有理智防线摧枯拉朽地全部碾碎。
压在身上的人便是这暴雪的阵眼。
他喉间溢出的闷哼被吞进交缠的呼吸里,化作新一轮助燃的氧气。
眼前是少女单薄的肩胛,微微翕动的鼻翼,还有柔软的唇。
这一切晃晃荡荡,摇曳得像一场不真实的幻觉。而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竟违背自然意志地,攀上了易伍的后背。
季宁猛地顿住,指尖触电般缩回,身体仓皇后撤。
只此一瞬,便凿穿了他用六年时间筑起的伦理纲常。
可他刚后撤一点点,易伍便哼哼唧唧地又贴了过来。
下一秒,尖锐的刺痛陡然从下唇传来——她的小牙不偏不倚地磨破了他的唇瓣。
腥甜的血液瞬间迸出,渗入唇齿交缠的津液中。
温热的,黏腻的,暧昧得过分。像极了她——没头没脑、任性妄为、不讲道理。
可这就是易伍,他的妹妹,他最爱的人。不管怎样,他都喜欢,他都喜欢。
易伍沉醉在这个吻里,意识迷离,像被放逐到云端,脚下踩着松软的空气。
身体舒服得不可思议,像被浸泡在温热的水里,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着。
原来人工呼吸会让人上瘾。
她断断续续、迷迷糊糊、泫然欲泣地呢喃着:“哥......哥。”
染着鼻音的软软呼唤擦过季宁的颈侧,引来一片麻痒。每一声,都像塞壬的魅音,勾着他一步步堕入地狱。
可他根本抗拒不了,甚至不敢挪动半寸。
虽然不知道原理,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易伍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变得平稳。
如果这个时候被打断了,又呼不上气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令他毛骨悚然。
可与此同时,最难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身体.......竟然起了反应。
季宁紧抿住唇,喉结疯狂滚动,竭力压□□内某种躁动不安的东西,可那东西偏偏像燎原的火,越想扑灭,越烧得汹涌澎湃。
易伍的唇那么烫,那么软,碰上去像弹性十足的果冻,触感比视觉更好。
还有她发间飘散的橙花香气,若有似无地缠绕着他,像勒住咽喉的藤蔓,一寸寸收紧,让他动弹不得,却又甘之如饴。
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们是兄妹!他曾信誓旦旦承诺过谷佳慧,永远不靠近雷池半步。
可为什么此刻,他又如此贪恋这一切,期望时间能停在此处,甚至.......心底生出些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像是在很久以前,某个被遗忘的梦境里,他们早已这样炽热、滚烫、抵死交缠过?
难道潜意识里,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期盼?
“慢一点.......” 季宁的脑海炸开火花,呼吸节奏全部失控,喉间滚动着剧烈喘息。
他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再次试图拉开一点点距离。另一只手,掌住易伍的后脑,声音沙哑克制到几乎要裂开:“小伍,我们......慢一点,好不好,嗯?”
可易伍尚未餍足,像幼兽般含混呜哝着,一心只想掠夺更多。
她的指尖划过他汗湿的鬓角,指甲嵌入他的肩胛,刻出月牙状的凹痕。
炙热的吻,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偏执,辗转向下。
唇瓣触上季宁颈侧那条淡青色血管时,她的手同时握住了他修长的脖颈。
易伍混沌的脑子里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急救课上演示的人工呼吸,生物书里相濡以沫的鱼,还有此刻被她压在身下,任她予取予求的......哥哥。
他的睫毛在颤抖,温热的呼吸与她的交织成网。易伍一边疯狂碾磨着他的颈部动脉,一边下意识收紧手上的力道——
直到季宁终于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那声音惊得易伍浑身一震,濒临崩溃的理智突然回笼。
这场闹剧至此,终于,偃旗息鼓。
黑暗中,易伍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一脸无辜但内心无比惶恐地问出了那句后知后觉的台词:“哥,我可以,亲你么?”
季宁愣了片刻,喉咙干涩得像灌满了砂砾:“你觉得,现在问,合适吗?”
“哦,对!亲都亲完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易伍挠了挠后脑勺,发出一阵惊呼,“真神了!我突然觉得呼吸变得好顺畅,一丁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
话音未落,季宁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
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把头埋进被子,露在外面的背脊剧烈起伏着。
易伍的心猛地一沉。
“哥,怎么了?”她急急忙忙跳下床,拧开了房间的大灯。
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瞠目结舌。
季宁白色毛衣的领口被扯得大开,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口。而他的下嘴唇,居然在往外渗血!
她的目光迅速移到他锁骨上,那里赫然印着一道清晰的青紫勒痕。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她和季宁彻底掉转了个。
自己呼吸平顺、红光满面,而季宁的脸却像被闷住的窑火,胸膛剧烈起伏,喘息乱成了一团麻。
想到这个始作俑者是谁,易伍的心脏几乎不跳了。
天啊,她到底做了些什么?!鬼上身!难道刚刚,哥哥咳嗽,是.......是因为,被被被,她掐的?!
“啊啊啊对不......”道歉的话被季宁突然抬起的手截断。
少年修长的手指虚虚环住她后颈,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耳后滚烫的皮肤:“真的......好了吗?”
“我是好了,你呢?!你傻吗?脖子是我掐的?嘴巴是我嘬的?你怎么都不躲?!你推开我啊!你为什么不推开我?我都快把你掐死了,你居然一声不吭的?!”
“为什么要躲?” 季宁若无其事地转身,拿出医药箱里的碘伏棉签,轻轻点在易伍被梳子砸到的额头上,“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不要对任何人说一个字,记住了?”
易伍点头如捣蒜。盯着季宁渗血的下唇,她的眼泪又在框里打转了,也从医药箱里抽出一根棉签来:“你的嘴巴.....”
“我没事。” 季宁说得轻描淡写,“开了暖气有点干,正常的。”
“你最会撒谎。” 易伍皱起眉头。
“你最会冤枉人。” 季宁笑得很轻,起身整理了乱七八糟的床铺,“睡吧,今晚我不走。”
易伍垂下头,小心翼翼地勾起他的手指:“那和小时候一样?你......你也,上来睡?”
两颗失控的心脏在雪夜里同频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