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和愣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沈周容到底说了什么,整个人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殿下,殿下是说,我们与北蛮……?”
沈周容笑着点头,“互市文书已八百里加急送往朝廷,想来不日便会下发诏书,互市将开,秀丰、曲塘以及汇盛三县为重要之地,趁其他地方还不知此消息,苏县令可要抓住这等致富良机,万不可失。”
苏景和饶是再淡定,也掩饰不住这番话带来的冲击,附近三县因遭草原胡蛮数百年侵扰,民生贫苦不堪,若抓住此次互市良机,必能改变此等现状。
“公主殿下大义!”
若说此前的苏景和还对沈周容心有内惧,那么此时的他恨不得每日跪在地上,诚心叩拜一二。
不仅如此,沈周容还放出另一重大消息。
“北蛮马匹居多,虽无战事,可战马一事有备无患,借此互市,本宫有意,在附近三县之内寻一天然之地督建马场。”
“刚刚本宫言张榜一事,其实是为马场招工,只不过,此事对外还是以修筑工事为名。另外,我看那位玉梅娘子是个有主见之人,你派人与她私下接触,本宫希望因山匪一事遭遇非议之女子,可借此寻另一条青云路。”
苏景和吃了一惊,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周容说的不是生路,而是青云路。
惊道:“殿下……殿下是要?”
沈周容唇角轻勾,“自古以来,女子为官者比比皆是。”
苏景和还是不敢相信,直到一旁林砚之提醒他,“苏大人莫非忘了,咱们大安可是有两位女侯爷在朝!”
苏景和一愣,想了许久才想起这二人究竟是谁,待想起时,整个人恨不得跪在原地大呼公主千岁!
沈周容既然透露了马场消息,索性将一切说开,毕竟接下来所有事需尽早准备。
“北蛮王已答应,互市开放之日,进献朝廷四千匹战马表其诚意。本宫已上书皇上,在此地开设司马监,以此为朝廷蓄养战马。所以,马场一事需尽快定址!”
“此事重大,本宫已通知谢将军,由谢将军派人,与林大人一起勘察选址。所以曲塘汇盛二县招工事宜,便劳烦苏大人前往商讨,另,若有合适马场之地,需多留心。”
设立司马监之事就这样早早准备起来,守在远处的捕快衙役牵着马,听不到沈周容这边的谈话,只远远看着,他们的县令大人对着林砚之几次下跪,越跪神色越激动。
一行人快马到县衙的时候,长青已经回来了,不仅如此,还带回一个熟人。
后衙里,路喜一见林砚之就哭着扑了上去,一边哭一边嚷嚷。
“大人,您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路喜都要守不住了!”
沈周容看的发笑,忍不住调侃:“这次多亏粮草筹集及时,北蛮才同意重开互市,咱们路喜大人当居首功!”
一声大人,路喜忙止了嚎叫,从林砚之身上下来,低着头忙用袖子擦泪,有些不好意思看沈周容。
一边又别扭的回话,“殿下就莫要取笑路喜了!”
若非有沈周容贴身玉牌和密令,三万斤粮外加药材和盐巴,他是万万弄不到的。
不过,这其中也有他人相帮,这份功他不能独揽。
于是如实道:“对了,此次筹粮,路喜得了霍家绝大助力,另外,苏县令也有相助,说动秀丰县粮商筹了六千斤粮。”
“苏景和?”
沈周容诧异。
路喜点头如捣蒜,“一听说是殿下急用,苏县令前前后后去见了不少粮商。”
“原来如此。”
沈周容低喃一声,随后看向林砚之,“怪不得苏景和会知道本宫去了北蛮。”
林砚之眼睁睁看着路喜从一脸懵到着急忙慌解释,乐的无声低笑。
“殿下殿下,这……路喜绝对不是有意暴露殿下行踪的,是……是那苏景和问起是谁要筹粮,还要如此之多,路喜瞒不过,只好提了一句我家大人,谁曾想那苏景和能猜到殿下身上,求殿下饶了路喜小命!”
林砚之万没想到,竟是自己暴露了沈周容,眼见身边人朝他挑眉望来,只得无奈一笑。
沈周容心情颇好,上前拍了拍路喜的肩膀。
“说来,此次筹粮你居功甚伟,放心,你的功绩本宫心里有数,已上书朝廷,届时互市一开,少不了你的赏赐,此刻嘛……就好好守着你家大人。”
路喜一听如蒙大赦,万没想到还有他赏赐,一时间谢恩谢个不停。
沈周容这才有时间问长青魏家情况。
“魏家幼子因先天不足而一直体弱,前些日出门偷玩,遇到野熊被当场吓得不省人事,回来后又受了风寒,后面好容易人醒了,却呓语不断,乃惊了心神。属下已按病症开了药方,又留了两颗玲珑玉华丸,分服十日后皆可无恙,只是先天体弱需长久荣养。”
长青说完,又道:“属下离开时,听到魏家命人往石家又送了些金银和粮食,虽与石家解除亲事,可魏老爷说,石家仍是他魏家恩人。至于属下,魏家的诊金属下并未收取,而是隐晦提及了苏县令之名。”
沈周容听完,道:“你做的很好,如今互市将开,朝廷诸多政令不日将达,苏县令初到此地,有魏家相帮,许多政令实施起来必有助益。”
正说着话,忽有衙役前来禀报,来人直奔林砚之跟前。
“启禀林大人,谢大将军派来的中侯大人已在前堂,县令大人让小人请您前去。”
林砚之看向身边人,得沈周容点头后带着路喜一路往前堂而去。
来人正是此前见过的校尉宋庭和普通兵士赵世科,不过此刻宋庭已升职为中侯,连同赵世科同样升职为副校尉。
几人见面后只寒暄了几句,即刻策马而去。
后衙,长青奉沈周容之命请来了苏景和。
“苏大人请坐,请苏大人前来,是有一事相询,不知苏大人可知,这秀丰可有女夫子?”
苏景和诧异,问:“殿下是要开设女学?”
沈周容道:“学问之事,本宫以为无妨,不过礼教在前,年幼者同堂而学不算有违礼制,七岁上,男女可隔帘而坐,此举已有诸多先例。”
竟然不是要办女学,苏景和不明白,继而询问,“那殿下之意是?”
沈周容这两日所见,知苏景和不是教条迂腐之人,故而畅言:“本宫有意要招女子进司马监,不管这些女子进去后是养马还是蓄养牧草,还是进后厨为厨娘,本宫以为,学问为先。”
“有学问,晓明理,而心生抱负,有抱负者,才不会一生困于心境而无法解脱,女子的天地,该如这天地浩瀚而广阔。”
苏景和明白了沈周容的意思,她要为那些因山匪失了清白的女子寻一女先生,更是要为这些世世代代困于山林的女子寻一青天大路。
于是道:“下官虽来秀丰不久,倒也听说城西季家有一女,名唤季宝茗,曾在两年前因开设学堂被夫家退婚,此事后,季家老爷便不允其再行教书,命其在家中专攻女红。”
沈周容问:“此女学问如何?”
苏景和答:“高老院长曾亲自上门,特聘请其为抚育院教书先生,只不过当时因退婚之事,季家主婉拒了。”
沈周容又问:“这季家如何,能让家中女子办学堂,想来不是什么迂腐之辈。”
提起此,苏景和轻笑一声,“公主殿下慧眼,这季家乃秀丰清流世家,传闻季老太爷夫妻相携一生,其妻年轻时便是有名的才女,故而留下话,季家后代,无论男女,皆入学堂,不可有偏。不过,季家努力三辈,至今未有子孙科举中榜,实乃季老爷心头一憾。”
听此,沈周容心底已有了打算,道:“能被抚育院老院长看中,想来此女不仅学问不错,还精通北蛮之语。”
沈周容越说越高兴,最后直接大笑起来,“不错,不错,看来司马监要有第一名女官了!”
苏景和先前还担心季家不同意,此时听女官两个字,才知道从一开始他提及季家事时,沈周容就已做好了完全准备。
苏景和心底的敬佩更升一层,起身行礼,“下官恭喜殿下!”
沈周容却笑道:“此话苏县令可说错了!”
苏景和诧异,又听沈周容继续道:“司马监设在此地,季宝茗又是你秀丰县人,说来说去,该道喜的,是你苏县令才是!”
季宝茗之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苏景和离开后,召来县府师爷,两人商议一番,最后决定骑快马去往曲塘汇盛二县,与两县县令共商张榜一事。
傍晚时刻,去往廊州祖地的不羡回来了。
“回禀殿下,佘老太爷说,升平皇后所唤二妹妹之人为大齐女子,他也不知其具体身份,且早已于大齐第一任皇洛原登记前半年早早亡故,属下有罪,未能完成使命!”
果然,此人身份神秘,沈周容也没完全指望能从佘老太爷那里得到全部消息,于是起身将人扶起。
“此事不怪你,能得到这份消息,已数意外之喜。”
不羡抬头,眼底尽是愧疚,同时又带回另一个重大消息。
“回殿下,属下回来路上得到消息,大齐不知何原因,派了使臣,正往大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