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唽——”
泡泡从上空坠落,跌落到一处小溪旁,紫铜从泡泡中摔出来时,天空正下着冷雨。她重重跌进一片泥泞的洼地,泥水灌进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泡泡的残片在雨中闪烁几下,随即便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小罗……二姐……到底为什么?”她挣扎着爬起来,左腿传来尖锐的疼痛。
月光穿透雨幕,照出前方黑黢黢的森林轮廓——这不是她们之前走过的任何地方,她被送到哪里了?
紫铜看着左腿上的伤,以前坐小罗的泡泡从来不会受伤的,小罗灵力不够了吗?
紫铜拖着受伤的腿往回走,抬手让岩蔷薇的藤蔓从她指尖生长出来,又把种子洒在路上,在泥地上留下痕迹,到时候不容易迷路。
她必须回去,必须弄清楚二姐和小罗之间那个神秘的约定,必须救出小罗,那群人可能是为了抓她,她并不想拖累小罗,那是她第一个且唯一最重要的朋友。
还没走出百米,灌木丛中突然响起金属碰撞声。紫铜僵在原地,看到五个士兵拨开枝叶,胸前带着九桑花徽章在雨中闪着冷光。
什么?怎么跟来的!
“喂!在这!”为首的士兵大喊,“女王有令,活捉紫铜小姐!”
恐惧像冰水灌进紫铜的脊椎,她转身就跑,岩蔷薇的藤蔓从掌心疯狂生长,在身后结成密网。“快,结晶!”她回身喊道,藤蔓瞬间硬化成水晶屏障。
士兵们的刀剑砍在结晶上,迸出火星,结晶化的岩蔷薇显得坚硬无比,誓死守护后方想要逃跑的紫铜。
“困住他们,只要困住就好……”紫铜默念着对自己的忠告,她还是不敢下杀手,就算已经危急她生命。但结晶屏障只阻挡了追兵片刻——一把重锤砸下,水晶墙轰然碎裂。
紫铜惊恐地回头望去,那柄重剑已经把结晶化的蔷薇扫荡地不剩几支。紫铜喘着粗气,快速召唤新生的岩蔷薇冲上去,花朵从地上生长起来的瞬间立刻燃起幽蓝火焰。“拜托,燃起来!”火墙窜起三米高,暂时隔开了追兵。
紫铜立马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地冲进士兵的反方向,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和追兵的咒骂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就连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前方的路逐渐变得鲜红。
疑惑的紫铜抬手一摸,只摸到了满掌鲜血,不是雨水吗?这是不知何时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眼睛,滴下的鲜血。
“抓住她!别让她进密林!到时候我们就白跑了,弟兄们快追!”
一支弩箭擦过她的脸颊,紫铜脚下一滑,滚下一段陡坡,尖锐的岩石撕开她的衣袖。当她终于止住跌势时,五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围住了她。
“跑啊,怎么不跑了?”领头的士兵踹了她一脚,“草!害老子追这么远。”
紫铜蜷缩在泥地里,左眼的血混着雨水流进嘴角,血腥味越发重,配合着地上的泥土味在一起真令人作呕啊。她悄悄握紧掌心的岩蔷薇种子,想要再生长一点岩蔷薇,却发现灵力已经耗尽,怎么努力也不行,紫铜眯着眼睛自嘲看来,母亲不重视她是有原因的,她这么废物,怎么会是小罗口中的天之骄子啊……
“女王要活的,”一个瘦高士兵收起长剑,“但也没说不能带点纪念品啊,对吧?”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水晶瓶,大力抵在紫铜脸上“再怎么说也是女王的亲生女儿,她的血液应该也能强化武器吧?这可是她们的特性啊!不用白不用!”
其他士兵这样一听,有道理啊!交换着眼色,最终点了点头。紫铜感到冰凉的刀刃划过手臂,鲜血滴入水晶瓶。瘦高士兵虔诚地将血液涂抹在剑刃上,闭眼试着催动灵力转移到武器上。
“这怎么回事?没反应,靠!”他睁开眼,剑身毫无变化。
“是不是灵力传送不到位?看我的!拿来!”另一个士兵抢过瓶子,将血滴在自己的弩箭上,也往武器里注入灵力,弩箭依旧黯淡无光。
五双眼睛齐刷刷盯住紫铜。
这怎么回事?
“什么情况?为什么没有反应?”领头士兵立马看向脚下的紫铜揪住她的头发,拎起来“你们一族不是有血脉强化秘术吗?这怎么回事?是不是还必须要什么仪式才可以,啊?说话!问你话!”
“我、我……我不知道……”紫铜的牙齿因寒冷和疼痛而打颤,但现在更让她恐惧的是眼前这一幕“母亲和姐姐们从来没教过我这些,是不是你们搞错……”
“我们搞错了?**的,连这个都不知道,难怪你不受宠!测谎仪!”瘦高士兵从腰间解下一个金属圆盘递给为首的士兵“来!把手放上来。快!”
紫铜颤抖的手被士兵抓住按在冰凉的金属上。圆盘泛起微弱的绿光,这是正确的意思。
“她说的是实话,”士兵皱眉,“但这说不通啊……”
“老、老大,该不会……”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突然瞪大眼睛,凑近说:“你说,三小姐一直都不受宠……该、该不会根本不是女王亲生的吧?”
“哦?哈哈哈哈哈哈——”
哄笑声在雨中炸开。领头士兵笑过之后就严肃地掏出另一个装置——镶嵌着红宝石的银质罗盘。“来啊,三小姐,我自己正名的时候到了,这个测血统的,要是是真的,那我们就发现了个大秘密了啊!对吧,兄弟们!”
他滴上紫铜的血,又拿出女王发给大家加强武器的血液,一起放入仪器的两端,沉声问道:“这个女孩是女王的传统血统吗?”
罗盘听到指令后,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一个黑色符文上,说出一句不含任何感情,任何怜悯的机械音冰冷地宣布:“测试——无血缘关系。”
“无血缘关系,无血缘关系,无血缘……”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那声聒噪的机械音和雨声,听到这个结果的士兵们的表情从震惊到激动最后又变成鄙夷,最后化为彻底的厌恶。
“草!**的,让老子白费劲!还真是!”领头士兵气愤地一脚踢翻罗盘,“难怪二小姐不亲自来追捕,原来是个冒牌货!”
“现在回去抓那个耍泡泡的还来得及吗?可能她才是女王真正要的人,这趟总不能白跑啊!”
“对啊!都怪这野种!”
“我还想要升官发财,居然被这家伙给毁了,快!现在回去说不定还可以蹭一点功绩!”
“走!这野种不值得再浪费时,走走走!”
队伍里面刚刚奉承的最厉害的那个人开口问:“老大,这野种怎么办?要带回去吗?”
领头往地上像一只丧家犬的紫铜看了一眼,又气不过,踢了一脚:“走走走,要这野种干什么,快回去,看看那边打完了没有?”
骂声随着离开的人群消散,紫铜全身僵在原地,她的影子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地上,让她喘息不止。
什么?我不是母亲的女儿?我不是?什么没有血缘关系?什么?刚刚发生什么了,我……我到底在干什么?刚刚那个机器说什么来着?说我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不是姐姐们的妹妹,不是真正的三小姐?我吗?
紫铜蜷缩着身体,想要平复自己的喘息,她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手,看着染上血液的地,看着天空掉落的水,就是不去看被丢在一旁的测试机,也不愿意去看。
紫铜疲惫的眼睛无助地看向正对着自己的森林,那是罗佐比他们的方向,她想要过去问个清楚,问出她们到底还有多少瞒着她,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她不是母亲真正的女儿,是仪器出错了吧……对!一定是!快来告诉她们啊,快向以前一样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骗人的,这一切都是梦,快来啊,来啊……
紫铜的身体越发冰凉,雨水打湿了她全身,衣服紧紧贴合着身体,连凹陷下去的伤口也被衣服包裹起来,雨水和血液“混为一谈”还在不断扩张,好冷啊。
她脑海里面闪过无数画面,有姐姐们的悉心教导,有母亲严厉的背影,有和大家一起生活时的美好回忆,但为什么还会反复出现罗佐比割破手指,把血液滴在花朵时花绽放的画面?
紫铜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原来真是个外人啊。为什么?”
紫铜拖着负伤的身体用手肘往前爬着,每移动一点,伤口就扩大一分,她精神恍惚,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了,血和雨化作轻纱遮住她的视线,但本能还是让她继续往前爬,不停下来。
直到——紫铜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抬头望去,是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影站在她面前,人影在紫铜面前蹲下,兜帽下露出一张被和蔼可亲的脸,怎么感觉有点像谁?有点看不清。
“看我捡到了什么?一朵快要枯萎的小蔷薇,”人影的声音轻柔又带有点惋惜,“可怜的小蔷薇,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吗?我可以让你现在不死,可以是一辈子荣华富贵或超凡的力量,来,小蔷薇,说出你的愿望。”
紫铜想说话,却咳出一口鲜血,她的视线几乎变得黑暗,还是说出了回答:“我……我想要知道真相,想、想能有救大家的力量,我想要活下去……”
紫铜最后看到的是一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和伸向自己的、布满符文的手……
“好啊,那我就成全你吧!可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向我支付代价吗?”
“我、我愿……意。”
“那太好了,我的赌注之一,我很期待你后续的表现。”
“你……是、是谁?”
“我现在对你来说可以叫做“神”吧,我是期待你后续故事的读者。”
另外一边——
雨水打击着罗佐比的泡泡,她的后背撞在巨石上,咳出一口血沫。她的泡泡屏障已经缩小到仅能护住要害,二十名精锐士兵的轮番攻击让她的灵力接近枯竭。
“投降吧,”一个骑士喊道,“女王可是说过要活的!现在投降还能少受点罪!”
罗佐比咧嘴一笑,虎牙上沾着血,以一副极高的姿态看着眼前的士兵:“哼,你们这话去跟阎王说!”她猛地前冲,三个带着石块的爆炸泡泡从袖□□出,将最近的骑士炸飞。
她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了,左腿也被长□□穿。最糟的是,她看到洛白歌依然冷眼站在战圈外,红白相间的马尾在雨中纹丝不动,她站在唯一的出口路上,看来她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还在观看吗?看别人受苦受难就那么有意思吗,真是个恶趣味的大小姐啊!这点倒是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一样。
“你到底在看什么……”罗佐比啐出一口血,吐到地上,斜眼看着洛白歌“看我跪地求饶的样子很开心?还真是个冷漠的人啊。”
洛白歌没有回复罗佐比的挑衅,她的剑插在面前的土地上,双手交叠按在剑柄末端,像个无情的审判者,等待犯人力竭后再进行审判。
一支冷箭突然擦过罗佐比的手背,手背上流下了红色的鲜血。
“呃……”她痛呼一声,鲜血顺着手腕流下。目光不得已从洛白歌那收回,看着手上的血液,她突然想起什么,借着背后的树一个起身跳起来,同时召唤出泡泡,将血一一抹在泡泡上,自己也踩着泡泡前行,想要往洛白歌的方向跑。
泡泡解除到血液时,瞬间变成血红色,硬度倍增。箭矢和刀剑砍在上面,竟然全部被弹开。
“这是什么?”骑士们惊呼,“她的血,难道她是……”
洛白歌见罗佐比往她这里来了,她终于动了。拔出剑,缓步走向罗佐比,周围的气氛像是已经降为冰点,吓的周围的士兵们自动让开一条路,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
“你终于肯用这招了。”洛白歌的声音轻起,看着眼前刚经历一场恶战的罗佐比,“跟我们回去,女王不会为难你的,紫铜我刚刚已经放过了,但你逃不掉的,你逃不脱自己的命运。”
罗佐比没想到洛白歌会这样说,对上眼前这个如同冰冷的机器一般的人,她居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喂,你没搞错吧?她不就是现在想用我才叫我回去的吗?还要把紫铜也带走,你们还嫌牵连她不够吗?什么逃不脱命运,命运本就不存在!”
“从那时她把刚出生的我丢出去之后,我原本命运的轨迹就已经偏离了,你的意思是指她现在想要挽回她的错误?开什么玩笑,你忘了大小姐是怎么被赶出去的吗?就你还愿意留在她那里,你们都是冷漠的怪物!”
“怪物果然会吸引怪物啊,你们真像,你们都一样让我恶心!”
洛白歌只是沉默地听完罗佐比的控诉,什么也不说,只是举起剑,剑尖直指罗佐比的喉咙:“跟我回去,不要让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