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迹拉着拾眠与在幽暗的山洞中狂奔，潮湿的岩壁在两侧飞速后退。山洞里回荡着两人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慢、慢一点……”拾眠与气喘吁吁地说，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频频回头张望。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担忧的光芒，手中的五彩石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在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关迹没有停下脚步，但握紧了拾眠与的手腕：“师兄，我们必须走！门主让我们走，就是希望我们能把五彩石安全带到六连岛。”

拾眠与咬了咬嘴唇，没有反驳。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握着关迹的手——上面全是冷汗，他在害怕吗？不，应该只是累到了吧，小迹看上去从来不会害怕，拾眠与回神看着五彩石，每看一下五彩石就让他感到心如刀绞。

山洞逐渐变得狭窄，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关迹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了拾眠与。

“等等……”关迹压低声音，耳朵微微抖动，“有声音。”

两人屏息凝神，果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还有某种金属轻轻敲击岩壁的清脆声响。更令人在意的是，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那感觉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

“是追兵吗？”拾眠与小声问道，手指已经悄悄凝聚起一团火灵力。

关迹摇摇头，眉头紧锁：“可能吧，但又不太像这灵力感觉很奇怪，时强时弱……”

话音未落，前方的黑暗中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嘴里叼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烟斗，烟斗末端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蟾蜍。他穿着朴素的灰色长衫，腰间随意地系着一条黑色布带，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江湖人士。

“哟，两个小鬼？”男子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睛打量他们，“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为难的样子，“真是的，居然让我对付小孩子，那家伙把我当什么了？保姆吗？”

男子懒洋洋地靠在岩壁上，朝两人招了招手：“哎！你们两个，打的过，就来吧。要是你们实力还不错，说不定我一时心善就放你们过去了。”

关迹咽了口唾沫。眼前这个看似散漫的男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他的灵力流动方式太诡异了，时隐时现，好似不存在，表面平静却暗藏杀机。

“师兄，小心点。”关迹低声提醒，“这人不对劲。”

拾眠与点点头，眼中的悲伤暂时收起，被战意取代：“一起上？”

“嗯。”

就在两人交换眼神的瞬间，男子突然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一掌直取关迹胸口。关迹仓促间凝结出一面冰盾，却还是被震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岩壁上。

“开始吧，不要东张西望。”

与此同时，在山洞的另一端，拾云与黑衣人首领的战斗也到了白热化阶段。黑衣人首领的毒针如同毒蛇的信子，每一次攻击都瞄准拾云的伤口。拾云已经被毒素侵袭了大半身体，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但断潮剑上还是自然而然地聚集起青色火焰攻向那人。

“放、放弃吧，拾云。”黑衣人首领喘气阴笑道，“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黑衣人凝聚灵力与手掌，紫色的灵力肉眼可见，他想要就此拿下拾云！转身，迈左腿，对！就这样攻过去！就差一点！

拾云没有回答，突然变招。断潮从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持剑佯攻。当黑衣人首领再次攻来时，拾云突然将剑换到右手，这个变化让黑衣人首领明显一愣。

什么？右手？

不，这个距离我会被打到，只能……

黑衣人收回灵力，射出毒针插在天花板，想要借助毒针上的丝线，把他带到另一边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拾云的左手燃起青色火焰，一掌拍向黑衣人首领胸口。黑衣人首领仓促间用毒针格挡，但为时已晚。带着火焰的手掌贯穿了他的胸膛，青色火焰瞬间蔓延全身。

“你……”黑衣人首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败给一个重伤之人。

拾云抽出染血的手，冷冷道：“结束了。”

黑衣人首领倒地不起，嘴上已经咳出鲜血，但临死前仍狞笑道：“我的毒……已经深入你的五脏六腑……你活不过今日……”

拾云苦笑道：“你也一样。”

拾云没有理会，又补上几剑确保对方彻底死亡。做完这些，他已经摇摇欲坠，但依然坚持着向山洞深处走去，希望能再见他们最后一面……

此时此刻，另外一边——

“太慢了。”男子摇摇头，烟斗里的火星随着他的动作闪烁，“就这点本事还想闯过去？”

关迹和拾眠与对视一眼，同时发动攻击。关迹双手快速制造出数十道冰锥从地面突起，形成一道冰锥之路直逼男子。拾眠与则双手合十，一道火光从掌心喷涌而出，配合着冰锥的攻势。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身形却纹丝不动。当冰火交织的攻击即将触及他时，他突然深吸一口气，烟斗中的火星骤然明亮。只见他轻轻一吹，一道淡紫色的烟墙凭空出现，冰锥撞上烟墙瞬间消融，火也被烟墙吞噬殆尽。

“花里胡哨的，你们门派教的都是这些花架子吗？”男子摇摇头，“灵力控制太粗糙了。”

关迹没有气馁，突然变招。他双手交叉于胸前，咬破手指，把鲜血洒在空中，山洞内的水汽迅速凝结，在男子周围形成无数面冰镜。每一面冰镜中都映照出关迹和拾眠与的身影，让人分不清虚实。

拾眠与心领神会，借着冰镜的掩护，悄悄绕到男子身后。他双手凝聚出一把火焰长剑，猛地刺向男子后心。与此同时，关迹也从正面发动攻击，冰剑直取男子咽喉。

男子似乎早有预料，身形突然变得模糊。他的身体如同烟雾般散开，又在数步之外重新凝聚。拾眠与的火焰长剑刺了个空，关迹的冰剑也只划破了空气。

“用得还行，”男子点评道，“但还欠火候。”

话音未落，男子突然消失在原地。关迹只感觉背后一凉，急忙转身格挡。“砰”的一声巨响，关迹被一掌击飞，撞在岩壁上滑落下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关迹！”拾眠与惊呼一声，愤怒地冲向男子。他的双手燃起熊熊火焰，每一拳都带着炽热的高温。男子从容不迫地闪避着，时不时用烟斗格挡，火星四溅。

“愤怒只会让你破绽百出，小子。”男子一边闪避一边点评，突然抓住一个破绽，一掌拍在拾眠与胸口。拾眠与闷哼一声，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

拾眠与怒吼一声，双手凝聚出炽热的火焰，朝男子攻去。男子却只是轻轻一挥袖，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将拾眠与甩到了山洞另一侧的墙壁上。

“没意思……”男子叹了口气，抖了抖烟斗，“又要结束了吗？”

然而就在这时，男子的袖子突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他的表情瞬间变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

原来如此。

只见他周身灵力突然暴涨，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变形。原本倒在地上的关迹和拾眠与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那竟然是幻术制造的假象！

真正的关迹早已绕到男子身后，冰晶凝结的长剑直指其后心，而拾眠与则从上方突袭，火焰形成一张大网笼罩而下。

“有意思！”男子大笑一声，身形诡异地扭曲，竟然从两人的夹击中脱身而出。他凌空一个翻身，轻巧落地，同时从烟斗中吹出一股淡紫色的烟雾，直逼拾眠与面门。

关迹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山洞内的温度骤降，无数冰晶在空中凝结，形成一张巨大的冰网向男子笼罩而去。与此同时，拾眠与也调整呼吸，双手凝聚出一颗炽热的火球，从另一个方向攻向男子。

男子终于露出一丝认真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烟斗中的火星突然大盛。只见他双手画圆，一道灵力屏障在身前形成。冰网撞上屏障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火球也在屏障前炸开，激起一片火花。

就在爆炸的烟雾中，关迹和拾眠与突然从左右两侧同时杀出。关迹的冰剑直取男子右肩，拾眠与的火焰掌攻向男子左肋。这一次，男子没能完全躲开，袖口被冰剑划开一道口子，鞋尖也被火焰燎到一点。

拾眠与仓促间用火焰阻挡，却被震得连连后退。关迹见状立刻改变策略，不再硬拼，而是制造出数十个冰镜，从不同角度干扰男子的判断。

男子看着袖口的裂痕和鞋尖的一点焦黑，突然笑了：“不错，真不错。小小年纪就会用幻术了，还成功伤到了我的衣服。”他收起烟斗，摆了摆手，“你们走吧。”

关迹和拾眠与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辈……您是说真的？”关迹谨慎地问道，手中的冰剑却没有放松。

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赶紧消失。我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了。”

关迹和拾眠与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就这样被放过了。关迹谨慎地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男子摆摆手：“别谢我。出了这个山洞，还有更多危险等着你们。”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希望你们能活到六连岛。”

说完，男子转身走向山洞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关迹和拾眠与不敢久留，立刻朝着出口方向奔去。

男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突然低声自语：“我可以这么简单放你们走，其他人可不好说啊……”

就在这时，山洞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男子转身，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踉跄着走来——正是拾云门主。

“蓝因……”拾云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们……走了吗？”

拾云见眼前人，好似曾经认识，也不继续走了，就地靠岩壁缓缓滑落下去。

名叫蓝因的男子平静地点点头：“啊，走了，那两个小子表现还不错，就放了。”他上下打量着拾云，放下烟斗，眉头微皱，“你……已经不行了吗？”

拾云靠在岩壁上，就连断潮剑也滑坐在地，嘴角却挂着释然的微笑：“看上去是的……我可不想让孩子们看到我这副模样……”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淡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不过最后……见到的是你……也好……也好……”

蓝因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位昔日的沃云山门主，一切都不一样了。过了良久，他才轻声开口：“没想到……我们再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拾云见他终于回话，艰难地抬起头，但那个目光穿过蓝因，仿佛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问也像是在问别人：“你后悔吗……师兄？”

“滴，滴，滴……”

水滴声是这场沉默里唯一的回话者，但没有人去听水滴的回答，那两人也不作声，任由沉默吞没时间。

拾云低着头已经看不清东西了，眼前的是谁？是石柱，还是剑，那群孩子现在怎么样，我快……死了吗？

“不……回话吗？那算了，那、那群孩子拜托了……”拾云挣扎着说出话来，这算遗言了吧，他会接受吗？

蓝因沉默片刻，终于走上前，蹲下身轻轻为拾云合上双眼：“我、我……好……”

他顿了顿，声音几不可闻，“算了，你做个好梦吧。”

山洞重归寂静，只有水滴落下的声音，像是为这位陨落的门主奏响的哀歌，曾经光彩照人的门主最后永远陨落于无人知晓的洞穴里，旁边的断潮剑上的光芒也在慢慢消退。

远处，关迹和拾眠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通道尽头，朝着六连岛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