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河低头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地瞟几眼爸爸的钱包和手机。
这种情形，引起茂母大人的注意。
她少有地一次，没有立刻大呼小叫，而是静等茂河吃饱喝足。
可惜，茂河心不在焉地吃了不到平时的一半，就放下筷子说，饱了。
慢吞吞地拿书包，准备去写作业。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茂母大人没有张嘴问，而是有条不紊地收拾餐桌、厨房。
以送热牛奶的名义推门而入，撞见的是儿子发呆，臭小子没有挑灯夜读不说，还埋怨自己不敲门，且拒喝牛奶！
突发奇想，说要把牛奶送去给欧阳燕喝。
茂母对外人抠门得要死，舍不得，就连哄带骗安抚茂河的牛情绪。
悄悄塞给他一踏钱，肉眼可见大约有一千。
茂河乖乖喝掉热牛奶！
把钱收起来，放入书包，立刻打开作业本，专注的神情令她心里踏实。
这该死的青春期！
搅扰我儿子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这臭小子要钱干什么？看把他急的，饭都没有好好吃！
他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
在茂母大人脑壳里，没有是钱解决不了的，只要有钱！
只要是钱！
这是茂母大人的口头禅！
只是眼下，儿子与自己有了小隔阂，不再亲近你，也不再热络地与你聊学校的事，搞得你无从下爪。
谁让你爪子太长了？
要去把他的个人隐私都要去到处宣传？
茂母大人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对劲，因为茂河同学有了抵触情绪——不再是臭小子情绪！
是茂河同学自己的情绪，与自家臭小子情绪有很大区别，有校园氛围又夹杂着一丝社会气息…
很难琢磨。
这类抵触情绪，看不见摸不着，但它是存在的，就像二氧化碳，时不时地出来让你头疼脑热——你才知道缺氧了，得赶紧去空气新鲜的地方深呼吸。
隔绝在人与人之间的东西，能在一瞬间、就在彼此间划开深深的沟壑，下过雨，再变成河，有船都难渡过去。
如果河面再堆起大雾……
就像十四岁的茂河第一次遗精弄脏了内裤，他小心翼翼地把裤子藏起来。
晚上回家后，他悄悄拿着早上的裤子去洗手间，洗完后心里庆幸没有遇见那个多事妈。
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微微有些涨红了脸。
母亲看他拿着裤子，习惯性地伸手要去接，突然又缩回，发现臭小子已经偷偷摸摸洗过了。
还红脸了。
这是……
“你好好读书上进就足够了哦，洗什么裤子啊，不是都是我帮你洗的吗，今天中邪啦傻小子，”
多事妈伸过手，“拿过来，我去给你凉阳台上，你快去看书去。”
茂河心想，您不是在新房子里陪伴姐姐嘛？陪读呀，继续。
干嘛要回来！
多事妈妈！
反正洗干净了，递过去，侧过身，脸像要烧起来，“妈，从此以后，我自己洗。您去新房子陪姐姐要紧！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在新房子！”
母亲大人回应道，今天回来拿东西，一会儿就去你姐姐那里了，你乖乖读书上进，我自然放心。
母亲大人站在阳台，回想起来儿子红布一样的脸，听着他要把自己支走到姐姐那儿的声气，若有所思地笑起来。
茂河走出书房门，来客厅拿东西，就看到母亲站在客厅的过道里，望着自己，脸上堆着笑，“傻小子，你以为我这个事妈…不知道啊！当然，我之前是说过，这类事最好不要让父母知道……”
茂母大人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自相矛盾，立刻闭嘴了。
而茂河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从血管里流进了心脏，就像是喝了酸辣汤被辣椒呛到了，想咳又咳不出！
就像喝到到太甜的糖水，甜到喉咙发出难过的痒。
就像咽喉里被蚊子叮出个蚊子块来。
这种积累……
令人……
“嗯嗯，我看书去了。”
茂河摸摸自己的脸，烫得很不舒服。
“臭小子，你和妈妈还要怕羞？以后还是妈妈洗。乖啊。你长大了哦，就要变成大人了，哈哈。”
茂河关上自己房间的门，气得把枕头扔掉，捡起来再扔掉。
门外母亲打电话的声音，令他恼火。
“喂，茂盛齐，你家宝贝儿子变大人了哦，哈哈，我跟你说……”
茂河抓住床单一扯，被子枕头大战，纷纷扰扰欢欢喜喜地滚落在地板上，躺着倒是心安理得，像极了事妈！
把门锁死，就地躺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令人宁静致远…
诗歌远方，一定很美。
能把暗巷里的暮色驱逐，能把热烘烘的油烟味驱逐，能把一切熏得心里难受的东西统统驱逐。
之后的某天早晨，母亲和几个中年妇女在门口聊天。
茂河拉了拉书包，从她们身边挤过去，低声说了句，妈我先去上课了。
茂河刚没走远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对话。
“听说你儿子……嘿嘿。”
阴阳怪气的笑。
“哎呀，张花钱？你这个大嘴巴，别让我宝贝儿子听到了，臭小子害羞……”
母亲大人假装。
声音装得再担心，还是带着笑。
“这是好事，早日抱孙子还不好啊。哈哈哈哈。”讨厌的笑。
“现在的小孩呀，营养好，所以早，想当初我们家那个，16岁！”一个年纪更长的妇女。
茂河把自行车从车堆里用力地拉出来，太用力，扯倒了一排。
“看看，真害羞了！你们家茂河还真是太嫩了！”
“你不要胡说了，老不正经。”多事之母陪着笑。
茂河恨不得突然这里被扔下一个炸弹，轰得一声世界太平。
茂河咬咬牙！
一群……
反而找不到词了。
如果我的茂河系统，能够防御被混混摸脸，为何不可以防御谣言杀伤力？
为何不可以防御此类不良情绪？
为何不可以防御缺钱带来的不快？
回忆的闸门，带着茂河的复杂情绪，继续完善茂河系统。
同时，也带着茂母大人反思自己的过去式:难道日后破冰，都要靠给多多的零花钱？一千就一千吧，暂时没有给不起！希望臭小子拿去做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