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没有回应,布烟烟紧接道:“仙长曾答应过,要帮我捣毁这邪教,再见却对面不识,害我还以为您是被这欺师灭祖的逆徒给弄死遭人夺舍了,想要顺手帮您报个仇呢。”
布烟烟语气平缓,听在他的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嘴角抽抽着不悦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总觉得被布烟烟这么一说,他现在这副被禁锢在铁杵上跌跪着动弹不得的惨状,就完全是自作自受了一般。
“谢倒不必,想来仙长并非食言之辈。”布烟烟说着,走到了他的后面,先是打开了禁锢在他脖间的铁环,紧接着是交叠反扣的双腕,漫不经心道:“我稍后帮仙长回忆回忆便是。”
方才打开他被铁环扣在身后的双手,就赶紧伸到前面来,抱住趴在他身上因受伤而昏过去的何疏,护食一般,用宽袖将未着寸缕的躯体遮了个严严实实,仅露出一颗靠在他胸口上的脑袋。
在布烟烟继续打开他尾巴根部的铁环时,那双手对尾巴的触碰让他一阵颤栗,但是强撑着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现在很紧张,因为他觉得,以他穿书的身份,很像布烟烟口中那个夺舍别人的人,而且这个女人明显不是他能应付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还翻的悄无声息。
之前的古怪态度,估计就是因为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本人,所以,他现在最好是不要再表象出任何异常,以免被发现什么难以解释的不妥之处。
“仙长是否应该收剑了?误会一场,又何必兵刃相向。”布烟烟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是将他两只脚踝上的铁环也一并打开,没有了被铁杵强制分开的限制,双腿就这么随着身躯的跌坐挪到了两端。
且先不论这个女人的话是真是假,至少是确确实实把他给放开了,加上鼻间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何疏的伤势需要尽快得到治疗才行。
他初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对一切都不熟悉,更别说此刻还可能身处在邪教老巢,这个女人当是破局的关键。
“所以,你先前所说与何疏的过节,就是以为他把我害死了,想要帮我报仇?”林玄知总觉得,这个女人没这么好心。
“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断我生路,我想要他的命也是理所当然,但仙长要这么说也行,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布烟烟的回答让他愣了许久,是没想到,竟然能坦诚到如此地步。
不过这样一来,就全都能够说通了,因为怀疑他不是本人,所以对何疏下狠手,估计一来是想测试他为本人的可能性,二来,就是想要随时可以搞死何疏报仇。
“那你既然已经确定了我就是本人,是不是不会再对他出手了?”林玄知确认道。
“这是自然。”布烟烟对答如流。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层层台阶上的硕大长桌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他适才想起那个中年男人,看向正从后面绕回来的布烟烟。
刚要开口询问这一切是不是她的授意,布烟烟已是抽出腰间玉笛,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瞬息坤出。
便见那长桌直接被穿透,长桌里面一声轻微的闷哼与缓缓的滑落之声过后,再无动静。
林玄知顿时欲言又止,咽了咽口水,又重新看向布烟烟,都杀人灭口了,不就等同于明示了吗?那他还有什么可问的?
“想来,仙长的徒弟现在应该非常需要得到医治吧?仙长这是还要与我继续僵持下去吗?”布烟烟的话提醒了他,何疏身上流的血已经染遍了他的大半衣袍,湿黏黏的,不能再继续流下去了。
轻唤一声回来,一直横向停滞在半空,直指着布烟烟的长剑便顷刻缩小化作流光,飞向了他的耳垂,重物的坠落感清晰回归。
此时此刻,他跌坐在地上将何疏严严实实地抱着,布烟烟则是站在他的面前,一上一下,无声对视。
布烟烟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护食,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良久才突然有了动作,一伸手,一头染血的玉笛便飞回手中,毫不迟疑地转了两圈,就放到唇边轻轻吹响。
虽然吹的不是染血的那一头,看着仍然怪毛骨悚然。
而被他抱着的何疏很快有了反应,声音细弱呢喃的痛苦闷哼间,变成了狮头羊角,一身皮毛漆黑如墨的小小一只趴在他的孕肚上,被他两只手轻松抱起,窝在怀里瑟瑟发抖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林玄知满脸疑惑,看回布烟烟的视线纠结而挣扎,不是说好了不会再对何疏出手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笛声瞬止,布烟烟将玉笛从唇边挪开道:“看仙长抱得紧,便估摸着不会想要让我碰他,但仙长这孕肚就不像是能扛人的模样,变回去也是方便仙长抱起来。”
林玄知顿时尴尬地偏过视线,轻咳了一声,被布烟烟从地上搀扶着站起,然后他的面色就是一变。
尾巴!他尾巴末端上的那截铁环还在!随着他的起身脱离地面,重如铅块地拖扯住了他的整条尾巴直直坠落着!后腰近臀的尾巴根部已是被拉到生疼。
“仙长怎么了?”他突然的停顿引起了布烟烟的察觉。
林玄知咬了咬牙,强装镇定地摇头道:“没、没什么,快走吧,治疗他的伤势比较重要。”
琢磨着,还是找机会自己弄下来吧。
他的尾巴就很奇怪,每次被触碰都会忍不住地颤栗,如同被人直接摸到了不能摸的地方一样,明明就只是一条尾巴而已。
现在虽然不是很好受,但他已经不想再被别人碰到尾巴了!
布烟烟再三确定过他真的没事以后,便被他催促着赶紧带路了。
是一路隐忍到面颊微微泛起了红晕,布烟烟才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房门前,推开把他请了进去。
将怀中小兽放上床榻的同时,他也紧跟着坐到了旁边,并在布烟烟回身去拿伤药的功夫,把被铁环拖扯着,重到坠落在床榻边的尾巴用力搬到了床榻上,方才如释重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将那铁环取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