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里，有几个人因为安言手中羊皮卷的内容而争论得不可开交时，九一在布告栏上来回寻梭。
确实捞了笔大的，还得个长期住所。
不过没有人能拒绝钱。
有个轻松的赏金任务是要把空中索道上的货物截停。
同行的两个人因为赏金分配一直在吵，挂着货物的空中索道在对崖，他们还得乘坐小段缆车过去。
大概是收货方有人聪明，货物提交交接完毕了，听见有人吵吵嚷嚷，就直接过来把人扣住。
“真有毛病。”九一趁他俩吵架的时候已经坐缆车到了对崖，相隔不远，她看向被截获的同伙，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将连接两端的绳子割断。
“站住。”刺骨的寒冷在她身后散开，“捣蛋到这里来了。”
“维持现场。”九一收起匕首转身，“夏队长来的正好，那两人企图破坏交接。”
夏御雪站在她面前，黑色大衣的衣摆被风吹起，她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哦？是吗？我可不记得我请了小糊涂蛋来保护交接现场。”
九一这才意识到，收货方是夏府。她的目光扫过夏御雪身后整齐列队的夏府护卫，又看看被扣住的两个倒霉同伙，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完蛋，这下真得蹲大牢。
我的大好青春年华。
叶着霜救我！
“误会。”九一后退一步，试图拉开距离，“路过。”
“路过到割断绳索？”夏御雪向前迈了一步。
九一笃定她不会割断绳子，预备将腰间的挂钩抛到索道上，却被一股寒气拽住了后衣领。
夏御雪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腰间的挂钩取下来：“发烧刚好跑出来，就为了给我添乱？”
九一别过脸，拒绝与她对视：“没添乱。”
“那，那是什么？”夏御雪颔首示意断掉的绳索和远处被扣住的两人，“你的新同伙？”
“不认识。”九一干脆利落地否认。
夏御雪松开了钳制她的异能：“跟我走一趟。”
“不。”九一揉了揉后颈，“我有事。”
“什么事？”
“私事。”
夏御雪眯起眼睛：“你确定要在这里、在他们面前跟我玩文字游戏？”
真是倒大霉，怎么哪里都能遇见她。
“我不道歉。”
“我也没指望。”
“哦。”九一不情不愿地跟上。路过那两个被扣住的同伙时，其中一人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
“闭嘴，吵死了。”
车内，九一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夏御雪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
“看什么看。”九一被盯得不自在，终于忍不住开口。
“看你有没有再发烧。”夏御雪淡淡道，“不过现在看来，你精神得很。”
九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车子驶过一个岔路口时，九一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停车。”
夏御雪抬眸扫了一眼：“做什么？”
“饿了。”
夏御雪显然不信，但还是示意司机靠边停下。
要搞什么鬼？
车门刚解锁，九一就窜了出去，动作快得像是怕被拽回去。
夏御雪跟下车，看着她走向路边的小摊——然后猛地一个急转，两步冲到路边的井盖旁，弯腰一掀，直接跳了下去。
夏御雪：......？
夏御雪站在原地，看着黑漆漆的下水道口，轻轻叹了口气。
“大小姐，要追吗？”护卫低声问。
“不用。”夏御雪收回视线，“她会回来的。”
九一轻巧落地，拍了拍手，旁边狼面具人冷不丁道：“你和夏大小姐上次那件事还没完？”
九一被突然出现的祝七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踩进污水里：“关你屁事。”她抬脚往深处走，祝七不紧不慢地跟上。
两人穿过狭窄的巷道，黑市的嘈杂声渐渐清晰。路边的小摊贩、赌徒、情报贩子都在议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安言手里的羊皮卷，可是能打开密藏的钥匙！”
“放屁！我听说那是上古异能的修炼秘法，谁拿到谁就能称霸帝国！”
“现在所有渠道都被她垄断了，谁想分一杯羹都得看她脸色，不会想要当二当家吧？”
“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当家都出那么高价了，还能有假？”
四周无人后，祝七说：“萧梦前几天去了趟镇北温府。”
九一靠在墙边，转着那枚铜钱：“温府？战舰上还以为温府是当年那个愚忠温府？”
祝七淡淡道：“她既然亲自去了镇北，就证明她想越过安言直接查。”
“越过？”九一嗤笑一声，“她就算把温府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半点关于'羊皮卷'和高矮两人失踪的线索。”
“萧梦行事谨慎。”祝七眯起眼，“你想算计，就得再过火些——你把羊皮卷上的'辛夷文'切一块抛出去。”
啧。
铜钱啪地落回掌心，九一问：“你能看懂辛夷文？”
祝七抱臂打量下方的人群：“不能，但我认得出是不是。”
“周明月能读懂吗。”
祝七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周明月的蛊毒确实融合了殷族秘术。”
九一坐在高塔边缘，双腿悬空晃荡着：“前阵子不是瞒着我吗？怎么现在反倒主动引导起来了？”
祝七眸色沉沉：“你想查，那就去查。”
九一挑眉：“哦？突然这么大方。”她故意拖长音调，“该不会是想借我，去探萧梦的底吧。”
祝七还是一副深沉的样子：“只是让你看清楚——有些东西，碰了就没回头路。”
九一又笑了：“祝七，你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祝七目光冷冽：“试探你什么？”
“试探我到底站在哪一边。”九一直视他，“毕竟，我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最会倒戈了，不是吗。”
祝七冷笑道：“希望你有那个种。”
九一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轻轻勾了勾：“给我。”
“上次找典狱长没聊够？”
——
九一刚走下飞行器，就看见夏十三倚在栏杆边吞云吐雾。
“哟，是忧郁小朋友来了。”夏十三看过她腰间的祝七的令牌，顺手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给她，“喏。”
“典狱长大人好兴致。”九一吐出一口烟雾，“在这儿看星星。”
夏十三眯着眼笑：“等你啊。”
“等我？”九一靠在栏杆上，俯瞰云层下方，“我可没预约。”
“上次之后，”夏十三弹了弹烟灰，“大小姐查我的情人记录。捅到我老情人那儿，到现在都让我滚。”
九一呛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先吐槽谁。良久才说：“她有病？”
夏十三歪头看她：“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上下级。”
“哟，你就是那个捣蛋鬼？不过她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囚禁起来拆吃入腹一样。”
九一突然想起那个梦。
九一：“......”
夏十三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不过这张脸确实骗人稀罕，连我都想尝尝味道。”
九一偏头躲开。
“害羞了？”夏十三笑着松开手，“行了，不逗你了。”
两个人又沉默地站在风中。
“这次来干什么？”夏十三吐出一口烟圈，“总不会又想我了吧？”
九一淡淡道：“查东西。”
“查什么？”夏十三侧眸看她，“还是活祭那件事？”
“嗯。”九一弹弹烟灰。
夏十三低笑一声：“这么急？”
“急。”九一看向远处，“到处都要用钱。”
“听起来倒像落难大小姐为了生计不得不奔波。”
九一避开她的气息：“什么。”
“字面意思。”夏十三意味深长的直起身，“从你离开那天起，大小姐轮番派人上战舰确认祝七的飞行器在不在呢。”
夏十三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墙上，调侃道：“她这算不算骚扰你？落难大小姐需不需要英勇的典狱长大人保驾护航呢？”
“啧。”九一抬膝顶向她腹部，趁她躲闪的间隙挣脱钳制，“我查档案了。”
“档案全在我那儿。”夏十三恶劣地笑着，“除非你告诉我，为什么大小姐对你这么执着。”
“她是我的负责人，义务。”
“我不信。”
九一深吸一口气，走向飞行器。
“哎哎哎——”夏十三快步追上，“开玩笑，这么不禁逗。”
夏十三挡在她面前：“档案可以给你，但有个条件。”
“说。”
“就上次那个——陪我吃顿饭。”夏十三抬头不知道往哪看，“就我们两个。”
九一盯着她看：“嗯。”
夏十三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哟，真的？”
“地点我定。”
“成交。”夏十三伸手想搭她的肩，被躲开后也不恼，“那现在就去？”
“跟我来。”
两人穿过来来往往的走廊，夏十三一路上都在试图搭话。
她高声着，好像是故意想让谁听见：“你平时喜欢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战舰上有家不错的——”
九一停下脚步，示意前方的房间：“到了。”
夏十三看着门上『档案室』三个大字，笑容僵在脸上：“这就是你说的'吃饭'？”
“嗯。”九一推开门，“精神食粮。”
夏十三：“......”
她一把拽住九一的胳膊，咬牙切齿：“小骗子，你敢耍我？”
九一耸肩：“档案给我，我请你吃真的。”
夏十三眯起眼，又恶劣地笑起来：“行啊，那我现在就要吃。”
她猛地将九一推进档案室，反手锁上门，整个人压了过来。
九一后背抵着档案架，冷着脸：“典狱长，你是不是有病。”
夏十三单手撑在她耳侧，嗓音魅惑又低哑：“对啊，相思病。”
九一面无表情地抬脚，运动鞋狠狠踩在夏十三的军靴上。
“嘶——”夏十三吃痛后退，却笑得更开心，“我喜欢。”
九一懒得理她，转身去翻找档案柜。
夏十三靠在一旁，抱臂看她：“你到底在查什么？周明月？殷族？还是......”她顿了顿，“夏府大小姐夏御雪？”
九一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即抽出一份文件。
夏十三凑过来看，是活祭案的验尸报告：“你对这个案子还真是执着。”
九一没回答，快速翻阅着报告，假装没看见那行字。
『死者周身锁链状纹路，经检测，含有辛夷殷族秘术残留——夏御雪』
夏十三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关注点，一把抽走文件：“其余的是另外的价格，现在我们该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