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的夜晚,天上会布满闪烁星光,在日向翔阳送你归家的小路上。
橘色的头发在路灯下跳跃着暖光,他眼角的微红已经消散了不少。
“前辈!” 日向翔阳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你,双手握拳举到胸前,做了一个元气十足的打气姿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
“下周的练习赛!加油!”
“好!”
你也被他的活力感染,学着他的样子用力挥了挥拳头。
“翔阳也是,好好补习功课哦。”
“嗯!” 日向翔阳用力点头。
如果不是周末的补习班,他一定会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你身后,去见证你的比赛。
光是想想不能亲眼看到你在场上发光发热,他就觉得补习班的椅子格外扎人。
在和日向翔阳挥手告别,看着他一步三回头、最终融入夜色后,你才转身掏出钥匙。
刚换好拖鞋,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摩西摩西!赤苇桑!晚上好!”
你接通电话,元气满满的声音立刻充盈了安静的玄关。
“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似乎被你过于充沛的活力冲击得顿了一下,才传来赤苇京治那特有的、冷静中带着温和的嗓音。
“晚上好,没什么特别的事,” 他顿了顿,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有点模糊,但你仿佛能“嗅”到他此刻唇角微扬的弧度。
“只是想问问,在朋友家玩得开心吗?”
“超级——开心!”
你立刻化身安利小能手:“翔阳妈妈做的饭特别好吃,特别是秋刀鱼!” 你叽叽喳喳地分享着。
“开心就好。” 赤苇京治的声音里那丝笑意似乎更明显了些。
“下周的练习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诶!当然……” 你下意识地想拍胸脯保证,但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家队伍那“一老带三新”的配置,以及长虫中学那密不透风的防守网,气势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
“……那什么……嗯……没问题!”
你强行拔高音调,试图用音量掩盖那一丢丢的心虚。
“肯定没问题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其短促、但清晰可辨的轻笑。
随即,赤苇京治的声音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清晰地穿透电波。
“syouyi,我相信你。”
简单的五个字,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你心中那点不安的涟漪。
是啊。
鸣子相信你,部员们相信你,即使队伍青黄不接,她们也从未动摇....
你又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呢?
“谢谢赤苇桑,” 你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超——级相信自己!”
“加油。”
“嗯!赤尾桑在东京也要加油!晚安!”
“晚安。”
结束通话,那点被安抚的斗志瞬间转化为行动力。
你第一时间又冲回了电脑前,一头扎进了排球比赛的视频海洋里,仿佛要把对手的每一毫米动作都研究透彻。
训练的日子在汗水和战术板的涂涂画画中飞逝。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你们已经坐上了前往长虫中心的大巴车。
引擎的轰鸣声成了催眠曲,加上早起和紧张的混合作用,车上的几个一年级学妹们早已东倒西歪地进入了梦乡,小脑袋随着车身的颠簸一点一点。
雪原鸣子坐在你旁边,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和你谈着正事,试图在赛前最后统一思想。
“教练……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
她语气有些复杂:“syouyi,我知道他之前对你……要求是严苛了点,说话也不中听,但他老人家是真的在意你,在意这支队伍。”
“这次他回来,你们俩…可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针尖对麦芒了,他其实一直很想好好跟你聊——”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你惊呼打断。
“喔!鸣子你看这长虫中学!”
你扒着车窗向外望去,晨光中,长虫中心独特的弧形屋顶映入眼帘。
“哇!这哪里像长虫嘛!” 你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流畅的线条,这对称的设计……鸣子你看!像不像一只准备飞的巨大蝴蝶?或者……科幻片里的宇宙飞船?”
你兴致勃勃地指着:“鸣子你觉得它更像什么?”
雪原鸣子:“……”
她额角隐隐浮现出熟悉的“井”字青筋,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觉得它更像一个攥紧的、随时准备揍人的拳头。”
“哈哈鸣子你真幽默。”
你正襟危坐。
“嘶…其实我知道教练在意我,在意我们啦,但他那股子老固执劲儿,好像对于所有人来说排球都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不容丝毫懈怠和偏差。”
“让我感到不自在。”
你们的教练,青山平野,一个曾经在球场上叱咤风云、如今却固执得如同老树根般的老头。
一年级时,他就将你视为瑰宝,对你寄予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望。
但平心而论,你对排球的情感,或许并没有达到他期望的那种“焚膏继晷、至死不渝”的境界。
你其实对于排球,没有那么那么的热爱?
就是,没有爱到连吃饭睡觉时都要嘀咕的那种地步。
它更像是流淌在你血脉里的一种习惯,一种从幼年摸到球开始就自然而然延续至今的本能。
不过具体点来说,你好像没有什么格外热爱的事情(除了食物),或许是活太久了?还是说见惯了太多事?
总之,你才在接触到日向翔阳对排球的情感时,而感到有一丝的不可思议。
那种对梦想纯粹、干净且炙热的追求,让你感到很新颖,同时并不会觉得讨厌。
你猜可能正是自己缺少这方面的情绪吧....
记得一年级时,队伍人员不整,士气低迷。教练心急如焚,四处拉练习赛,结果却是一次次惨不忍睹的溃败。
他站在场边,看着稀稀拉拉的加油声和队员们茫然的眼神,那张总是板着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失望,还有深藏其下、无人理解的巨大无奈与心痛。
直到后来,三年级的离校,鸣子家庭的原因,你也因为各方面相关的“特殊原因”不得不转学东京,至此队伍彻底失去了核心。
据说那段时间,教练对着体育馆沉默了很久。
你们的决定,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终于让他对自己毕生的执念产生了质疑。
毕竟在你看来。
除了像影山飞雄和日向翔阳以及某位在东京遇到的前辈外这种对排球格外有执念的人来说,在大多数人的生活里排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青春里还有学业、友情、懵懂的心事,以及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与成长。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疾言厉色地指责留下的队员,只是背影似乎佝偻得更厉害了,身体也大不如前。
“我前几天……鼓起勇气,去找他老人家了。”
雪原鸣子的声音将你从回忆里拉回,她的目光有些悠远。
“我说,‘教练,我们想打进全国大赛。’”
“诶?!” 你惊讶地看向她。
“教练肯定暴跳如雷,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了吧?”
你都能想象出老头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
“嗯。”
雪原鸣子点了点头,出乎意料地,她的脸上并没有被责骂的沮丧,倒像是阴霾许久终于透进一丝光亮。
“被骂得很惨,整整训斥了快一个多小时。但是……”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复杂、却又带着释然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骂完之后,突然感觉……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诶~?!”
你故意拖长了调子,凑近她,坏笑着戳了戳她的胳膊。
“鸣子,你该不会是隐藏的……受虐狂体质吧?”
“啧!” 雪原鸣子瞬间炸毛,羞恼地瞪了你一眼。
“闭嘴!你才受虐狂!”
“好的好的!” 你立刻举手投降,但脸上还是憋着笑。
雪原鸣子看着你搞怪的样子,眼神却柔和下来,陷入了更深的回忆。
她还记得那天,年过半百的老头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撑着嗓子,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火星的石头砸过来。
“早的时候干什么去了啊?!啊?!我老早就说过!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总有一天会后悔!看吧!现在火烧眉毛了才想起来要比赛?要打进全国?!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是天才?是神仙下凡?!啊?!”
“不驰于空想,不骛于虚声。”
青山平野用尽力气吼出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训诫,声音震得鸣子耳朵嗡嗡作响。
“这句话你们给我刻进骨头里过吗?!还全国大赛?我看你们能赢下眼前这场练习赛都够呛!白日做梦!!”
“嘶……”
你听完玲子的复述,倒吸一口凉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还好我没在。”
不然以你的性子,肯定忍不住要顶嘴,最后演变成一场对线。
你知道教练看到的,是队伍表面的孱弱和临阵磨枪的仓促。
但他看不见的,是鸣子父母对她排球梦想的阻挠和掌控,看不见其他队员作为普通学生面对升学压力和天赋瓶颈时的无力挣扎。
她们又何尝不热爱那颗在空中飞舞的球?
只是这个世界,并非每一份热爱都能得到回应,并非每一个踩下的脚印,都能在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好了,” 雪原玲子反过来安慰你,脸上的笑容褪去了之前的复杂,只剩下平静与温和。
“你知道的,他就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骂出来也好,至少……他心里那口憋着的气,能顺一点。”
可你看着她这副故作轻松、甚至带着点“被骂醒”的释然模样。
心里却像被柠檬汁浸泡过一样,泛起一阵阵酸涩的难受。
你忍不住伸出手,带着点心疼和不满,轻轻扯了扯她柔软的脸颊。
“那你呢,笨蛋鸣子?”
你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闷闷的。
“这样……你不委屈吗?把所有压力都扛在自己肩上,还要替我们挨骂……”
“...我?” 雪原鸣子似乎没料到你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随即,她看着你写满担忧的眼睛,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的弧度。
“不。”
“因为你回来了。”
只要你在场上,和她并肩作战,那些委屈和压力,似乎就都不值一提了。
“你就是我最大的底气。”
“!”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你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像你初化人形时在山神面前起誓,声音清亮而郑重,回荡在只有引擎声的安静车厢里。
“鸣子!我向你发誓!我小花衣依,拼尽全力,燃烧成灰,也一定要带你们——打进全国大赛决赛的舞台!”
多么帅气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