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星抬起一只手，似乎是想要撩起他的红盖头，被应冬按住了。
“不行。”
虽说江与星的到来大概率昭示着天道看破了他的伪装，但红盖头的效用不能这个时候除去，因为鬼新娘的状态是有冷却时间的。
盖上红盖头后可以一直维持鬼新娘状态，但是揭下盖头后，效用消失，而下次使用得等整整一年，应冬可等不起一年。
好在能摘下红盖头的人只有归属人应冬，别人是无法揭下的，他特意询问过系统，不然万一不小心滑落岂不是亏大了？
江与星反握住应冬的手，盯了他好一会儿，却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只是道：“好。”
应冬转移话题道：“你想起前世记忆后，可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江与星的视线有如实质，一层红布似乎遮挡不了，他说：“有，是你。”
“我？”应冬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惊讶，“哦，是我上辈子不在你的记忆中……”
这很正常，毕竟他是这一世才穿越过来被系统绑定的。
“不是，上一世你是啾啾。”江与星说。
应冬愣住了，系统的数据流也停滞了。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他根本没有任何相关记忆或者印象，说起上一世，反而是二十一世纪的经历更加清晰。
应冬不自觉后退半步，下意识抗拒这个问题。
江与星拽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若你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不。”应冬顿住，抬头对上江与星的视线，“你继续说。”
原来，上一世应冬不只是变成了一只鸟，后面还变成了一条蛇、一只蜘蛛等等，各种小动物来到江与星身边。
“……”
听到这儿，应冬很想做个表情，但是僵硬的面容不允许。
“……我就不能是一个人？”应冬低低地道。
江与星将他搂进怀里，说：“后面你变成人了。”
“不会是妖修终于修成人了吧？”应冬面无表情。
“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那时的你不是妖修。”江与星回忆道，“那时的你也和现在不一样，头发短短的，衣服穿的也很短。”
“等等。”应冬听到这几个关键词，想着这难不成是他现代的模样？紧接着问道，“是什么样子，你能不能画出来？”
说完，江与星便抬手在半空中用灵气凝聚出一面镜子似的东西，上面投影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逐渐地，镜子里的人影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只是一直没有脸。
见状，江与星蹙眉，似乎也在疑惑为什么画不出脸，道：“怎么……”
但应冬依然能看得出来，那就是现代的自己。
怎么回事？这辈子他一直用的系统给的身体，肯定没有展露过现代的模样。可江与星竟然真的能分毫不差地画出现代自己的模样，难道他其实上一世已经进入这个世界了？
或者说，其实更早，因为这个世界一直在轮回重启中。
细思恐极，应冬慢慢皱起眉，不敢深想，可又不得不深想。
难道说他也和系统一样，在世界轮回重启中一次一次失去记忆？
应冬在脑内问系统：“江与星说的是真的吗？”
系统这时也在疯狂检索上一世的片段，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是真的概率很大，气运之子所说的那几个他很亲近的动物我都能对应的上。原来宿主上辈子大多都是动物，我根本没往那方向搜索，真就把宿主给遗漏了。”
“可动物有归有，怎么能证明那些动物都是我呢？”应冬仍觉得不可置信。
系统也不知道，“但，气运之子可以画出你现代模样的轮廓，这该怎么解释呢？”
“为什么没有脸？”应冬问道。
江与星：“我记得那是你的脸，可是不知怎么……画不出来。”
现代的应冬长得和这具身体的模样很像，不过少了些明艳，多了几分沉郁。
江与星接下来说的一句话，令应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也不得不相信，上一世江与星口中的他确实是应冬自己没错。
“我记得，那时你不叫应冬这个名字。”
应冬一怔，手指蜷缩握紧，却被江与星握住分开，十指紧扣。
“应又雪，那时你说你叫应又雪。”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回荡在耳边，应冬闭上了双眼，识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把系统都差点挤出去。
系统在脑海中大喊宿主救命，他回过神来便立刻控制住了情绪。
“……江与星？”应冬轻轻呢喃。
“嗯。”他应得很快。
“那上一世我的结局呢？”
江与星也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你直接消失在我的面前。”
应冬伸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问：“上一世，我们是相爱的吗？”
江与星沉沉地看着他，说：“不是。”
“你拒绝了我。”
应冬有些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我不记得了。”
“嗯，我知道。”
江与星看上去很平静，但应冬却能感受到那双深幽眼眸中的灼热。
“如今，你在我身边，就好。”
应冬松了手，然后将头靠在他的颈窝里，说：“我累了。”
作为八阶鬼修，应冬是不需要休息睡觉的，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疲劳，甚至都不用进食。
但此时此刻，应冬感觉到了满身的疲惫，眼皮沉重的闭合，他就这么靠在江与星身上，陷入了沉眠。
脑中的系统被浓稠的黑暗包围，发不出一点声音，它似乎也被强制陷入了睡眠状态。
江与星将应冬打横抱起，放在房间里唯一的床上，然后也躺在了他的身边，将人拥入怀里。
看了那有些碍眼的红盖头许久，最后轻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应冬的头顶，也闭上了眼睛小憩。
应冬做梦了。
很神奇，鬼修竟然也会做梦吗？
又或者，这其实并非梦境，是江与星在身边的缘故么。
他梦到了自己的十六岁，那个父母双全，哥哥爱护，家庭美满幸福的应又雪。
应又雪被宠爱着长大，性格乖巧懂事，与如今的应冬有很大的差别。
若是两个人站在一起，即便相貌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
紧接着，应冬看到了一段他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
十六岁的生日，哥哥送给他一块玉镯，应又雪当晚便开始做梦。
应冬就站在床边，看着应又雪紧闭双眼做梦，而整个卧室背景都变成了画布，显现着他的梦境。
虽然周围的场景有些陌生，但应冬知道这里就是修仙界。
应又雪如今的状态和应冬刚来这个世界时如出一辙，一抹孤魂游荡着。
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并没有害怕，只是好奇地到处飘荡，觉得很新奇好玩。
直到江与星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应又雪第一次见到比自家哥哥还好看的人，不受控地开始跟着他。
江与星好像看不到应又雪，即使他将手穿过肩膀，也毫无察觉。
“果然碰不到……”
应又雪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毕竟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没有自保能力，这样也挺好的。
就这样，应又雪便一直跟在江与星身边。
直到有天，江与星救了一只快死的小鸟。
可是江与星再怎么努力它都要死，江与星深黑的眼看着那只弱小的躺在他手心的小鸟，面无表情，应又雪看着有些心疼。
“对不起，我救不活你。”
江与星看上去很难过。
“……也救不了师妹。”
应又雪咬了咬下唇，他知道师妹是谁，跟在江与星身边有一段时间了，他认识那个越修炼越虚弱的孟红鱼。
那个女孩子很可爱，应又雪也很喜欢她，可惜天道不做人，竟然这么好的一个妹子遭遇这种事，还不如不给她这么好的灵根呢，按照孟红鱼的性子，一定能自己修炼出名堂来。
应又雪叹气，伸手拍了拍江与星的肩膀，安慰他。
虽然没有碰到实物但他已经习惯了，甚至学会掌握距离，让他的动作看上去是那么回事，不会穿模了。
然后，应又雪同样伸手去摸摸小鸟，却突然发现自己的魂体有一部分被吸收进小鸟身上了。
“咦？”应又雪收回手，魂体又恢复回来，“难道……”
接着他又朝小鸟伸手，这一次应又雪好好感受了下，并得出结论——
这是附身，他可以附身在小鸟身上。
“那小鸟会活过来吧？”应又雪看了看沉寂的江与星。
这几天相处，他知道这个名为江与星的少年虽然是大家口中的修仙天才，看上去冷峻似乎难以相处，但其实他很温柔善良，会照顾师妹，救助受伤的小鸟。
“试一试吧，反正是个梦，也不吃亏。”
应又雪想着，大不了就是梦醒了呗。
做了决定后，他便附身到了小鸟身上，或许是灵魂的力量，让小鸟起死回生了。
“啾……啾啾。”
应又雪不熟练地拍打着翅膀，跌跌撞撞倒在江与星的手心里。
“啾啾。”江与星低声应和着。
“以后你就叫啾啾吧。”他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柔软的羽毛，注入些许灵力。
应又雪感受到温暖的力量融入身体，更精神了些，可惜他不会修炼，不知怎么吸收运用这股灵力。
他知道这是对他好的东西，所以开始贴贴江与星，用茸毛蹭蹭手指。
旁观的应冬看着一人一鸟和睦相处的场景，却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身在其中的应又雪可能没发现，但应冬却看得清楚。
江与星从一开始应又雪出现，就察觉到了。
他是故意引诱应又雪进入小鸟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