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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马车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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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娘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乌泱泱的人群围着一辆马车,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夫人有礼,东家让送来的料子都在车里码着呢,还望夫人清点清点数目,小的们也好交差。”

掌柜的一席话下来,人群更是闹腾起来。这出了名的贫户买得起这一车的好料子?

芜娘心里一沉,苏东家这般作为,到底意欲何为?人人皆知槐南村有个不长进的读书郎张涵之,家贫如洗。如今,这村里的落魄户竟有闲钱买这一车奢侈的衣料,三姑六婆的不知要说尽多少闲话了。

张涵之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是知道家中境况的,芜娘的绣品是远远换不来这一车料子,更莫说劳烦掌柜的上门。

“掌柜的这是何意?”芜娘声音阴沉。

“夫人告罪,东家特意嘱咐小的这些绣品要得急,还劳烦夫人多多赶工,莫误了工期啊。吴三儿,还不帮夫人把料子搬进去。“

”哎!哎!”另一高瘦男子忙打开车尾的挡板,将料子抱了出来。料子整个被粗油纸包裹着,只露出一截藏青色的布制料子。张涵之做了个请的姿势,领着吴三儿往堂屋走去。

“切,原以为是这家发达了呢,结果只是个帮工啊。”

“不过说回来,这张氏芜娘的绣技也当真了的,这么多料子的活计,得得多少银子啊!”

芜娘神色略缓和了些,“掌柜的舟车劳顿,进屋歇歇脚如何?”

“夫人客气了,我还赶着回城给掌柜的答复呢。”掌柜的对吴三儿使了个眼色,吴三儿知趣地调转车头。

“掌柜的放心,过不了几日小妇人定能交付头期绣品的。”

“那便静候夫人佳音了。”掌柜的略一拱手,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使出老远,围在芜娘家门口的人群才慢慢散去。几个相熟的婆子自恃身份,倚在门口等着芜娘邀请她们进屋吃茶,顺便摆摆老辈的脾气。

芜娘见状也不怵,转身进屋从厢房里把之前家里的零嘴,花生和杏仁等物用一方方刚裁剪好的帕子包好,用缎带密密扎紧,包了大概有七八个的模样,好歹给宇哥儿留了些。

宇哥儿看着芜娘的动作,嘴巴开始嘟了起来,明明可以独享的零嘴此刻却被迫分给这些不认识的人,宇哥儿虽委屈,却只拿眼睛无辜地望着芜娘,半点不出声。

“各位婶子们,一大早的辛苦各位了,我这承蒙东家看得起,赏了个绣活糊口,还望各位婶子行个方便。家中贫寒,略准备了些吃食,全当给各位婶子打零嘴了。”说完便将宇哥儿的零嘴一包包的分出去,嘴上还带着笑。

这些姑婆们心下得意,一番恭维好不顺耳。又得了芜娘的好处,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芜娘啊,你还年轻,怎么知道这些县城人的狡诈啊!我们这些婆姨谁不是几十年的老手艺啊,能不比你这小娘子强?若再有这些事,你可得告知我们一声,大伙也能帮帮你啊!至于这次嘛……”眼睛滴溜溜地打转。

“此次全当各位婶子心疼青芜了。各位婶子快些歇着吧。这太阳出来晒得难受不是?”芜娘太明白这些人打着怎样的主意了。但又不想招惹那些闲言碎语,此刻也只能小心附和了。

婆子们慢慢散了,小脚歪歪扭扭地慢步挪着。心急的瓜子儿已磕了一地。

芜娘眼睛微眯,等到终于清静了,将门栓一闩,一言不发地进屋了。将油布包着的料子细细拆开,外面藏青色的布料被打散,紧紧裹着里面的料子,而里面整整齐齐的,赫然是芜娘买的那几匹鹅黄、桃粉、藏青、湖蓝的绸缎。芜娘的眼神不由松动了。

这苏狐狸的心思不可谓不精巧,谁人能想到她这料子竟是绸缎而非布料。只是他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惊了一群闻香而来的疯狗,尚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呢。

芜娘懒得杞人忧天,这槐南村她早晚是要走的,这些三姑六婆若是挡了她的财路,便莫怪她发狠了。

想到此,芜娘便开始检查起料子来。真不愧是老字号,这些打水乡来的缎子,叫人爱不释手。

“宇哥儿,来娘跟前,娘给你量量尺寸,咱们做新衣服咯!”

宇哥本来紧抠着门框看着,此刻闻言,马不迭地跑道芜娘跟前站直,“宇哥儿喜欢这个颜色,嗯……那个也好喜欢……”

“都是宇哥的,给宇哥儿做几套褂子和长衫可好?剩下的娘亲给你做缎面的鞋子。”

“还是娘亲好!”

“鬼精灵!昨天不是还生娘亲的气?”

“这……”宇哥儿想起昨日,有些别扭起来,耳根都被臊红了。

“娘亲?给爹爹也做一套吧!宇哥儿想要爹爹的那个样式!”说完还学一副摇头晃脑的学究模样。将芜娘逗得大笑不止。

张涵之好不容易听清了来龙去脉,此刻却不如芜娘和宇哥儿这般开心。

“张海宇!我怎么教你的?做人切忌贪心。这些料子都是你娘亲要替人做刺绣品的,好不容易能省下料子给你做一身衣裳,你如何能得寸进尺为难你娘亲?”

“我……我只是想和爹爹穿一样的衣服……”宇哥儿被骂懵了,他还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的弯弯道道,只是听见娘亲说有新衣服穿便开心得恨不得和爹爹一起分享。

“谁跟你说这些料子是做绣活用的?”芜娘不忍心看到宇哥儿的难受模样,睇了一眼张涵之表示自己的不满。

“那个掌柜的不是说你接了绣活?”

“是啊,我是接了绣活,但给我儿做衣服剩下的才用做料子。”芜娘懒得跟张涵之解释,也怕他像别人一样惦记自己的钱,当然,这么说也是为了以防他要自己给做衣服。哼!衣服里面掉根针什么的,可就别怪我了。

张涵之只当芜娘娇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哪有接了人家绣活却用边角料的理?他明白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这样的芜娘虽让他担心,却同样让他感到熟悉,仿佛以前那个爱撒娇爱娇嗔的青青又回来了。

芜娘止不懂那厮一脸兀自得意的模样是因为什么,真是越来越不懂这厮了。

拿着一干物什进屋,嘱咐好张涵之照顾好宇哥儿和小织锦,芜娘埋头忙起来。倒不是忙着刺绣,而是忙着绘制各式关于羽毛绣的创新绣图。

她深知,不论是因为今天这一出还是因为前世锦绣阁的援手,她都无法凭借微薄之力保住这门绣技了。而锦绣阁,便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既已打定主意要和锦绣阁合作,那么她便要拿出足够让苏狐狸动容的东西来,否则,保管被他剐过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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