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船行驶了一日有余,段稚知就从刚开始对坐船的兴奋中抽离了。
再好看的风景,看一天也就腻了。
是夜,船舱内。
霍君安恹恹地躺在榻上闭眼安神,手捂着小腹,腰部酸胀得厉害,仿佛有千斤重物压着,竟是坐起来都难。
段稚知虽然与他通感,但她只是微微皱眉,毕竟自己真正痛经起来,可比这痛多了。
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不知从哪摸来的小物件,漫不经心地说道:“有那么痛吗?”
从跟段稚知尝试增加好感度未果还被段稚知气得胸口胀痛后,霍君安当晚就来了月事。
两天时间,霍君安从倍感羞辱到妥协,是因为来月事那种绵软而剧烈的痛。
那感觉就像是有好几把钝刀在小腹割磨,浑身没有一处是好受的。
但比起一开始的,现在也还算能忍受。
但是酸,又酸又涨。
霍君安眉头紧皱,只觉得浑身无力酸痛,仿佛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实在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不想费。
“金丝子蛊,那日皇帝一靠近我便听到了。”霍君安蜷着身子问,“你还有何时听到过这个播报?”
“那个大叔。”段稚知歪头想,“淮王?”
“那...那这便说得通了。”霍君安长叹一声,只求这该死的月事快点结束。
这一切本该是段稚知承受的,如果不是因为互换了身体,自己根本就不会受这样的难堪。
【天道分期:检测到霍小侯爷怨气过重,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 -245。】
段稚知本来想问什么能说通了,但好不容易保持在-240好感度,骤减五分,她蚌埠住了。
“什么?”段稚知瞬间不满,“你到底哪有怨气,来个大姨妈而已你想拖累死我吗。”
两人之间的角色好像自互换灵魂的那夜就开始转换了。
段稚知说完就后悔,只觉得自己刚刚那话真的很像某个别男人的恶臭发言。
霍君安闭目,根本没有精力跟段稚知争吵。
要说杀了重置?
别了吧,重置后还是会来月事。
“我...我去给你弄点红糖水来。”段稚知心里疯狂给自己找补。
一定是因为自己现在在霍君安的身体里才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的!
段稚知想要逃脱这个尴尬的氛围,也是不想面对刚刚自己的错话。
于是顶着霍君安的身体匆匆前往船上的小厨房。
一进小厨房,里面的厨娘见“督公”亲临,吓得赶忙跪地请安。
段稚知忙摆手,示意她们起身,有些生疏地说道:“煮些红糖水,多放点姜。”
厨娘们面面相觑。
今岁天儿怪,明明四月的日子,已经比往年六月还热了。
督公为何要这样热性的茶啊?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问道:“督公,这是要给谁喝呀?”
段稚知愣了一下。
心想这还能给谁喝,难道给你喝吗?
她冷脸道:“嗯?”
厨娘们不敢再多问,赶忙忙碌起来。
段稚知松了口气,心想,用霍君安的身子还是得多装杯才行。
段稚知就站立在一旁等待着,眼睛时不时盯着炉灶上的锅,心里还在为刚刚自己的失言懊恼。
把厨娘们看得心惊胆战,生怕督公一个不高兴,给自己攆下船去。
在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的氛围中,红糖姜茶煮好了。
段稚知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碗,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待她走后,只听小厨房好几声深深地叹气。
下人们小声议论:“督公居然亲自来给舱房里那个女人要红糖水,这个女人真是手段了得。”
“诶!好妹妹,太监有什么好的呀,手段再好也得向有把的使啊。”有一妇人调笑道。
“想你家汉子想疯了不是?”
小厨房里传来阵阵低笑。
“轻声些,难道光彩吗?”
在甲板上守夜的穆成遮听着,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他大声骂了几句,厨房里立马没了声响。
一进舱门,她就看到霍君安依旧蜷缩在榻上,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来,趁热喝点,喝点就不难受了。”段稚知走上前说道:
霍君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段稚知端着红糖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他撑起身子,接过茶碗,慢慢喝了几口。
红糖姜茶下肚,好像真的好受一些。
段稚知又摸出刚刚找的汤婆子塞在霍君安手里,“放在小肚子上吧,一会就好。”
霍君安照做,躺下仍然一言不发。
段稚知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恶臭发言让霍君安心里不舒服了,她有些别扭地开口,“对不住,刚刚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天道分期: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 -244。】
“什么?”霍君安根本没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脑子混沌,思考都困难。
“没什么,”段稚知收回一个道歉,转移话题,“话说好久没听到统子姐发布任务了。”
段稚知刚说完这句话,天道分期那熟悉又讨厌的声音适时冒出来。
【天道分期:已在现阶段存档,请完成阶段性任务 “活着抵达泽州城”~此路凶险,请宿主们做好准备哦!】
“什么意思?活着...?”段稚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鸟群惊飞之声。
紧接着船舱上传来激烈的打杀声,兵器碰撞声、喊叫声交织在一起,瞬间打破了船舱内原本的宁静。
段稚知嘴角抽搐:“系统姐,非要这么巧吗?你再播报慢一点试试呢。”
“喂!别睡,有人来杀我们来了。”段稚知刚让人休息,现在又一把把人从床上抓了起来。
霍君安此刻喝了红糖姜茶,身体的不适才稍稍褪去,铺天盖地的困意就袭来。
“走。”霍君安混沌着勉强起身,抓着段稚知的手臂。
二人一前一后躲避杀手,走到甲板上。
只听远处传来男人的声音,“找!找到霍君安那狗官宦!带他头颅回去祭奠王老!”
霍君安每走一步小腹都坠痛,二人退至护栏边,他停在原地,“他们找你,分开走。”
人无语到极致是会笑的,段稚知问,“合着你不是霍君安啊?”
“我现在是吗?”霍君安反问。
“得了吧你,我死你也死,你想一个人跑?没门!”段稚知也像之前霍君安提溜自己一样,抓着霍君安后颈的衣服,不让他走。
有一说一,以霍君安的角度来看,自己是真的矮啊。
“放开我。”霍君安试图掰开段稚知的手。
但他本就虚弱,跟别说是男人版的段稚知了。
“在那!狗宦官在那!”
穆成遮与承玉,还有三两护卫挡在贼人前。
“督公快走!”穆成遮大喊道。
段稚知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又看向黑黝黝的水面。
敌我人数悬殊,显然是打不过的。
她心一横,决定跳下去,心想能活就活,不能活就重置。
霍君安似乎看出了段稚知的意图,他强忍着小腹的坠痛,对着穆成遮与承玉大声命令道:“保重自身,泽州城汇合。”话刚说完,就被段稚知一把拉住,跳进了河中。
谁料河里也是敌人。
刚一下水,段稚知就感觉到周围有黑影晃动。好在她水性极好,如今又借着霍君安男人的身体,力量更足。
她紧紧抓着霍君安,一个劲地往下潜。
河水冰冷刺骨,黑暗如墨,他们越潜越深,在黑夜的掩护下,贼人一时间失去了目标。
穆成遮与承玉解决掉面前几个刺客后,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入河中。
段稚知带着霍君安在水中艰难地游动,霍君安因身体不适,动作有些迟缓,但他也在努力配合着段稚知。
突然,霍君安感觉腿部被什么东西缠住,他心中一惊,用力挣扎。
段稚知察觉到霍君安的异样,回头一看,竟是一条绳索。
段稚知顾不上许多,抽出腰间的匕首,奋力割断绳索。
就在这时,一个贼人从侧面袭来,手中的长刀朝着段稚知砍去。
段稚知侧身躲避,同时抽出腰间的盘龙匕首刺向贼人。
在这行动缓慢的水中空间,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待解决掉这个贼人后,段稚知快憋不住了,转眼一看旁边的霍君安。
好家伙,已经开始往上浮了。
!!!
段稚知抓住他拼命往上游。
二人浮出水面。
夜空中,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住,四周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湍急河水的涌动声和段稚知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这片黑暗中之中。
“醒醒。”段稚知一边焦急地蹬着水,一边用力拍了拍霍君安的脸。
霍君安被拍醒。
尽管大朝的四月白日里已颇为炎热,但夜里的河水依旧透着刺骨的冷。
那寒意如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毛孔直往骨髓里钻。
他一醒来,强烈的坠痛便袭来。
仿佛有一只无形且狠厉的手在狠狠揪扯着小腹,令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段稚知同样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疼痛,忍不住抱怨道:“哎哟,早知道这么痛还不如不把你叫醒。”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水中突然传来贼人尖锐地呼喊:“在那儿!”
段稚知心头猛地一紧,急忙对霍君安说:“快,深吸一口气。”
说完,她自己率先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拽着霍君安再次扎进水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们包裹,段稚知凭借着过人的水性,带着霍君安迅速往深处潜去。
霍君安骤然被拖下水,才潜了一会,便因为窒息不受控地想往上浮。
段稚知紧紧抱着霍君安不让他挣扎。
然而霍君安实在坚持不住,开始呛水,河水猛地灌入他的口鼻,让他难受得四肢乱蹬。
段稚知咬咬牙,心里想着人不会马上就淹死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渡气。
但一想到要跟霍君安亲密接触,她心里就一阵别扭,实在拉不下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