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期回到府上,明眼人都能看到予期脖子上有未好透的伤痕,下人们都是目不斜视,看见了,都迅速低下头,没有过多的言论,其他人只是打量也并未询问。他回到房间后,用水擦拭,仍能看到痕迹。予期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点出神,没注意到谢迹循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前,“听说你受伤了?”
予期才注意到来人,睁着眼说瞎话,“没有。”
谢迹循又不瞎,不过他看着予期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人家也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就十分识趣的没有多问,“母亲让我过来叫你一起用晚膳,你可能不太清楚,这也算是咱家的规矩,早午,父亲未必有空,所以大家随意,通常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只有晚上他大多数都在,我们就会一起。”
在一起干嘛?逢场作戏,装作家庭和睦?
目前为止,予期还是很讨厌跟人聚堆,不过这种事情拒绝比答应来得更为麻烦,所以他妥协了,不就是一顿饭嘛,忍忍就过去了。
不知是今日他们来得晚了,还是其他人到得早了,予期他们到的时候,大概就只剩下他们俩没来了。予期本想跟着谢迹循一起就坐,却听到谢烬说,“予期,坐到我身边来。”
予期,“......”
不嫌碍眼吗?
那如果他不嫌碍眼的话,予期倒也无所谓,在哪里吃不是吃。
予期以为像这种大家族一定吃饭时破规矩也诸多,而且就他之前的感受而言,谢烬这个人不怎么好相处,整个府里面的人也都奇奇怪怪的,这一顿饭一定会吃得特别呕心吧。
而事情却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此时的谢烬看起来格外随和,甚至察觉到予期喜欢吃什么之后又让人加了一份放在予期面前,大家吃饭的时候也没有说特别安静,偶尔还有交谈的声音。
啊,所以说人真的很复杂,人与人之前的关系也很复杂,予期突然觉得是自己狭隘了。或许谢烬在没有公务在身的时候,就是这样平易近人吧,又或者在家人没有给他惹事的时候,他乐得做一个温和的大家长。
谢烬:“你在想什么?”
予期一脸疑惑地抬头,“嗯?”
谢烬看着他,一脸玩味的表情,“以为要看什么热闹结果没看到?是不是有点失望。”
予期,“.......”果然难相处的人,不会轻易改变。
谢烬,“明日你和迹循去宸鉴书院吧,去玩玩。”
宸鉴书院一个汇聚各种官宦世家优秀才俊,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高级学府,被谢烬说得宛如一个幼儿园。
予期回答,“哦。”
你能指望他学成点啥吗?你不能。
能与予期一起去书院,谢迹循高兴得很。
“谢迹辰不去吗?”予期随口问。
谢迹循明显的与谢迹辰不对付,“我们在桃李院,他在杏坛院,不一路、不一起。”
都在宸鉴书院,予期不相信能有多远。但是他也没有揭穿谢迹循。他也就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
谢迹循一路上都在叨叨书院里的事,予期偶尔会应一声,但是压根没有入耳。会应声也不是因为礼貌的问题,只是怕谢迹循发现他没有听,会更烦人。
书院里的人、事、规矩,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抵达书院门口的时候,恰好看到谢迹辰也刚到。
这就是所谓的不顺路。
谢迹辰看上去恹恹的,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主动过来跟予期打了招呼。谢迹循和谢迹辰两人则是互相当做看不见对方,倒是也免了招呼,要不是予期在场,大约他都已经进门了。想来平日里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就是如此。
予期跟着谢迹循向书院里走去,刚进门,谢迹辰便朝着他们的向反方向走去,这个书院看起来是不小的样子。
“那个高台是什么?”予期问。
他早就发现了,这个城中树立着很多的瞭望台,高高耸立,予期时常能从那高台只是察觉到如影随形的目光,刚好这书院里也有一座,予期便顺便问问。
“监察台,监察司设立的。如果哪里着火了能尽快发现吧。”
光听这个名字,大概功能就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不会只是监察火情这一简单的目的。
予期,“那上面经常会坐着一个红色衣服的人。”
“!”谢迹循有些惊讶,监察台一般人看不清上面吧?不过予期怎么会是普通人,惊讶一瞬间就又接受了,“红色官服的话,应该是监察使,不过他一般不会在监察台上面,或许是最近有什么事吧。”
路上偶尔会有零零散散的学子们,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们。
予期,“这么大的地方,学生倒也不多。”
“!”谢迹循幽幽道,“路上我记得我跟说过了,我们属于少部分可以回家的,他们都要住在这里。”
予期,“哦。”
这倒是他多嘴了。废话还是少一点,不能跟谢迹循有样学样。
自予期昨日回房之后,就没有再见到慧择,整个院子的人换了一遍,但予期并没有过问这种事情,而刚刚在予期落座之后,慧择就突然出现,行礼,然后熟练地为予期整理书案。
予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在意,即使对方看起来好像是受伤了,脸色也很差。
来授课的夫子姓宋,看着也不是那种予期想象中白发白虚的耄耋老人,看着孔武有力,像一拳能打到十个人的那种。
予期依葫芦画瓢把书翻开,看到一张字条,他看了一眼就把若无其事地丢掉了字条,接下来就开始走神,压根听不进去。
天色如今又显得十分阴沉,有种风雪欲来之感。
予期正研究天象,突然被人轻轻地戳了戳胳膊,予期回神。
见夫子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予期,“大公子虽是第一天来学堂,但想必对这些课业与你来说都是简单的,不如说说对这堂课的见解。”
夫子也没有啥讽刺意味,也没有这个胆子,估计就是纯粹地想听听予期的看法。
这个教室坐着的,怕是都是皇亲国戚,谢予期作为在这里上课的,身份背景最高的,年龄又最大的,自然得叫一声大公子。
坐在一旁的慧择自然知道,予期没有听课,他或多或少对予期也有了一定认知,不会像其他人以为,予期在高深莫测地思考。慧择指指书中的内容,想提示予期。
予期察觉到了他的提示,看了一眼,可惜没看懂,课更是一个字没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于是直白道,“没有什么见解。”
感觉整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一瞬,他们虽然各个身份尊贵,但是十分尊师重道,既然夫子问了,是一定要作答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到予期是真的不会,都认为他是高傲,不给夫子面子,清楚情况的不清楚情况的,都知道他是谢烬的长子,那定然不会普通。夫子马上找补,“无妨无妨,确实是今日的课程略浅显了。今日就到这里,散学吧。”
予期不知道这些教室是怎么划分的,有可能也是刻意安排的,总之他与谢迹循是同一间。
谢迹循走到他的桌前就开始拆穿他,“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予期起身,“对。”就往外走。一下子坐这么久,还怪累的。
谢迹循拦住他,“今日散学早,咱们出去玩玩再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