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富城以后,马车就上了街,周围环境变得热闹起来。
有人掀开车帘:“原来这里就是富城啊?”
“是吧是吧,富城里的人长得跟我们也差不多啊,不知道为什么比我们有钱。”
“可能人家比我们聪明能干吧。”
“听说在这里挣一年的钱可以去外面花十年。那我要在这里待十年,存很多很多钱回家。”
“要是我们也能变得很有钱就好了。不知道有钱人的烦恼是什么,好想体验一回。”
“这里不是富城吗?应该所有人都很有钱才对啊,怎么街上还有乞丐?”
“那个乞丐一条腿还是残疾,眼睛好像也坏了,看起来好可怜。”
“可能失去了干活能力,才会这么惨流落街头吧。”
萧无路闻言也凑到了车窗外,他探着脑袋往下看,果真看到了好几个残疾乞丐。
萧无路放下车帘,朝外面的车夫喊道:“麻烦停一下车,我要在这里下去。”
车夫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架着马车继续前行。
萧无路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又大喊一声:“停车,我要下去!”
马车还是没停。
没等萧无路疑惑,陈文年就掀开前面的帘子走了出去:“耳朵是聋了,还是不好使?没听见有人叫你停车吗?”
他语气满含笑意。
只是将一把冰凉匕首抵在了车夫脖颈而已。
死亡的威胁让车夫身子一僵,立马拉住了马车绳子。
陈文年一笑:“看来确实是听不懂人话啊,要不把你这耳朵割了算了。”
他的匕首挪到车夫耳朵边,轻轻一划,血迹便渗了出来。
车夫疼的赶紧认错:“对不起,我刚才赶车太认真,没听见。”
“那现在怎么听见了?”陈文年没打算饶过他。
车夫送了那么多批进富城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像陈文年这样蛮不讲理的。
“您这刀搁在我脖子上放着,我想不听见,也不行啊。”车夫尴尬道。
陈文年点头:“说的挺有道理,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在找死是吧?”
没等车夫回话,陈文年手上用力,直接把他的耳朵割了下来。
顿时一阵惨叫声响彻了整条街。
车夫疼的滚下了马车。
陈文年将沾上血迹的匕首随便擦了擦,就下了车。
萧无路见状也顾不得困惑,跟着两人跳下了车。
“没事吧?”萧无路刚要弯下腰,就被陈文年一把扯住手臂:“别管他,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自己不是个好人的陈文年骂起别人来也算是心安理得。
萧无路心善,但陈文年心可坏得很。
连萧无路怜悯好人陈文年都不舒服,更何况是一个满身血腥味之人。
萧无路望着他:“你怎么知道?”
陈文年说:“看出来的。我找到你之前看见过这人,当时他正在森林里殴打一个小孩,那小孩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他,他就把人腿废了。我如今废掉他一只耳朵,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
萧无路皱起眉头,没有急着下定义,而是看着倒在地上的车夫问:“他说的,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后面驾车的几个车夫都走了过来。
前面这辆车停下,后面的马车都过不来,只能把路堵了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来就见到自己的伙伴被人割下了耳朵,不禁怒气冲天。
陈文年没理这群废物,直接去另一辆车上拎了一个瘸着腿的孩子下来。
“就是他。”陈文年指着小孩的腿给萧无路看:“原本是好的,现在残了。要不是腿上包裹了布料,怕是还在流血。”
他可不是在意眼前这孩子,而是单纯不想萧无路误会自己。
萧无路垂眸去看。
那小孩看着不过十一二岁,年龄小的令人心酸。
萧无路坐过去蹲下身,他将孩子裤脚掀起。
只见孩子的一条小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害。
萧无路动作有片刻停顿,随即从袖子里掏出药品,轻轻敷在了小孩腿上。
弄完才把孩子裤脚放下。
萧无路叹了口气:“被人打了,为什么不说?”
“爹娘不在,又没有朋友,不知道跟谁说。”小孩实话实说。
萧无路心里更加酸涩,他站起身:“他打你,就因为你不小心撞了他,是吗?”
小孩看了眼地上的车夫,对方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其他边上的车夫也都站在那里,眼神同样不善。
想到自己还要靠这些车夫送去富人府上干活,小孩就有一些犹豫。
说了,可能会被扔下。
不说,又好像对不起为自己出头的人。
萧无路像是看出他的犹豫,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不想说,便算了。”
他牵着孩子走到那个捂着耳朵的车夫面前:“你真的因为小孩撞了你一下,就废了他一条腿?”
“小公子,别以为你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随意为人出头了。”或许是见到了其他车夫站在自己身后,受伤的车夫有了些许底气,态度便变得傲慢起来:“你朋友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他撞了我,就打断了他一条腿。便是如此,你难道就要为他出头吗?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萧无路环顾四周:“街上,怎么了?”
陈文年靠在马车上笑。
车夫:“……”
这小公子长得挺好看,怎么就是听不太懂人话。
有人给车夫上了止痛药,车夫勉强能站起来:“这里是富城,一个最排挤穷人的地方。你手里的小屁孩那么寒酸,别说我只是打断了他一条腿,就算是弄死他,也没人会找我算账。你算什么,青天大老爷吗?”
萧无路问:“这就是你们这里的规矩?因为有钱,就可以随意决定别人生死?”
“既是富城,自当以富为规。”车夫回答。
荒唐。
这么一个妄议人命的地方,竟然是最有钱的。
萧无路想了一下,将挂在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所以只要我有钱,你的命,也就是我的了,是吗?”
其他车夫不由得嘲笑。
“那么一个小小的钱袋子,能装多少银子,显摆给谁看?”
“是啊,搞得谁身上还没有几个钱袋子一样。”
萧无路没理他们,把钱袋上的袋子解开,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外倒东西。
于是周围观众的目光逐渐经过了以下转变。
不屑—嘲讽—吃惊—目瞪口呆。
原来萧无路的钱袋子跟个乾坤袋一样没有尽头!
不过稍许功夫而已,地上便堆积好了一座由金银财宝修建的小山堆。
更恐怖的是,看这架势,还远远没完。
萧无路回到执冶以后,一有空就跟酌尊大人闲聊,有次一不小心就聊到了他因为没钱,被卖去小曲馆换取钱财的事。
酌尊大人十分心疼,怕他以后在外面受欺负,就在萧无路离开时塞了袋钱给他。
萧无路在外面游玩了几个月都不见钱袋子空,有天深夜坐在床上研究了半天才发现钱袋子是有玄机的。
只要小袋子的钱用完了,就又会生出来。
萧无路那晚感动的一塌糊涂,做梦都是父亲大人用金子砸他。
那个耳朵受伤又不停叫嚣的车夫咽了口唾沫,脚忽然就想打颤。
萧无路有钱,他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会在半路把萧无路叫上车。
他让萧无路上车有两个原因。一是萧无路长得好看,他喜欢萧无路那双眼睛。二是萧无路衣服材质不错,一看就很有钱,他想哄对方来富城花钱,拉动一下家乡经济。
车夫不是不让萧无路有钱。
而是萧无路可以有钱,但不能这么有钱。
这样的钱财在富城足够称王称霸,肆意践踏人命了。
小梓看的差点流出口水:“无路哥哥你这么有钱的话,不如收我当你佣人算了,我可以给你端茶倒水,洗衣服,洗脚,什么活我都能干。”
陈文年嗤笑:“你想得美。”
就小梓这样的货色还想近距离接近小凤凰,做梦都轮不到他。
小梓不知道自己用体力换取钱财,怎么就变成想的美了。
萧无路随手一挥,就把地上的东西移到了乾坤袋里。
他奇怪地盯着小梓:“可是我上次给你,你说不要来着。”
小梓:“都怪我以前太蠢了,妄想自力更生。”
其实是萧无路太过单纯,他以为对方说有钱,是把全身家当都拿来挥霍了,这才不忍心祸害萧无路。
谁能想到萧无路说有钱,是真的很有钱来着!!!
妖兽尸首一天比一天多,顾起在身上缠了一圈绷带,满脸生无可恋:“这些鬼东西到底是从哪里飞出来的,再找不到头绪,我真的会怀疑是上天在搞我!故意不让我回家!!”
“得了吧,上天哪有空搭理你。”宁荣损起他来毫不心软:“你能别自作多情了吗?”
顾起很受伤:“我觉得你跟念混在针对我。叶解用剑戳我,你用言语扎我,我们不是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一个人?”
“谁跟你是朋友?”望着远处那个身影,宁荣叹气:“你说叶解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疲倦?这么多天了,我就没见他休息过。”
经过上次那一剑的教训,顾起算是知道了萧无路在叶解心里的地位,终于开始动脑子了:“可能是想快点解决完这里的事,好回去哄他的小娇夫吧。”
宁荣不可置信:“原来你的脑子还能用啊,居然会动!!!”
“……”顾起:“你真的不听听自己在问什么废话吗?”
宁荣:“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个智障来着,没想到你还有脑子。”
她颇为好奇:“难不成杀妖兽能增长的,不只是修为?”
智力也会随着一起生根发芽?
顾起一把捂住脸:“老子在画骨门可是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就他娘的在你跟叶解面前被人当成脑残!”
简直没天理了。
过了一会儿,顾起休息够了,又开口:“我觉得叶解疯了。”
“是吗”宁荣盯着前面的叶解观察了一会儿,难得赞同顾起的话:“我也觉得。之前叶解剖妖兽心脏是因为萧无路喜欢,要拿来做收藏。如今叶解和萧无路都已经分开了,叶解不光剖心脏,还开始拆妖兽的各个部分了。你说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她就准备听顾起跟他继续扯,然而顾起没来得及开口,一张声符便飘了过来。
符箓右下角还有念混二字。
顾起手抖,小心翼翼碰了一下。
只见一道声音传来。
“没分开,闹脾气而已。”
宁荣:“……”
谁家闹脾气能闹到把道侣契斩碎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宁荣低头瞄了眼身上有没有被扎出来的新鲜窟窿。
上次顾起乱说都被扎了一剑,宁荣不觉得身为女子就能被这尊煞神照顾一二。
幸好她刚刚说的话不算过分,叶解不至于扎人。
可是叶解不是在远处忙吗?
为什么还能听见他们谈话?
念混仙尊不愧活了很多年,耳力跟修为一样,都不是盖的。
顾起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没办法,叶解戳的那一剑太狠,他现在都在疼。
除了谨言慎行,完全找不到对策。
远处,望着剖出来的碎片,叶解神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