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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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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妻扭打顾怀袖,冯邦宁吃了酒,本也高兴,一见浑家杀到,早没了主意。

见内人撒泼,顿觉丢人,哪里肯依?

一头老菜帮子,一头新嫩叶芽,见那河东狮撕打小情人,顿时又气又愧,把酒也气上来了,便上前拉扯冯妻。

这不拉便罢,一动手时,冯妻便认定这死男人回护小妖精,便一头撞在男人怀里,撒泼似得吼叫:“贱没廉耻的老狗骨头,到明日死了时,不使了绳子扛子!”

众人见闹得不像样,姚旷等人也不好在旁干看着,遂上前来解劝。

这却不好,冯妻带着下人,皆是陪嫁的心腹,自然心怀不平,见有人来帮衬,唯恐自家女主子吃亏,主子爷打不得,这些帮闲的难道也打不得?!

于是众人吆喝着一起动手。冯邦宁带来的下人一看场景不妙,自然回护主人,就两方从人对打。

冯妻捉着顾怀袖厮打,冯邦宁掣着冯妻不让她打,冯妻又对着冯邦宁厮打,姚旷阻拦不及却被扯断了腰带,两方人马扭做一团厮打,前来相劝的客人皆被牵连进来,看得人重重叠叠,越发多了,店家真是呼天抢地阻拦不及,只好上报了五城兵马司,出动了一干衙役才将场面镇住。

带上公庭,逐一细审,不许馋口。

原来却是两口子对打,却闹到如此地步。五城兵马司的长官倒也松了一口气,家务事毕竟是小事,其中一方又是手下的亲女,倒也不曾为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罢了。

却说两口子一身狼狈、鼻青脸肿的回到冯府,欲要关起门来论一论家务事,没想到一进门,王希烈倒等候多时了。

王希烈不耐烦地堵上来,先声夺人地诘问道:“都督不是说‘咱们散后再聊’么?我都等候你多时了!”

冯氏夫妻瞠目结舌,两人面面相觑看了半晌,冯邦宁这才明白自家老菜帮子怎么会知道自己今日的行程,还如此准确的杀入地方。他顿时怒火冲天,嗔目切齿道:“好你个王希烈,原来是你这措大,背地里嚼舌头,人前唆调!”

王希烈听这话,顿时怒气冲冲,“果然是粗鲁武夫,言而无信罢了,居然还诬良为盗!从此后咱们割袍断义,耻与尔等为伍!不屑与尔等一桌上吃饭!”

他还委屈上了!?还要割袍断义?谁跟你有情有义了?!冯邦宁只觉得天打雷劈,从不曾见过如此不可理喻的人。

还不等冯邦宁有所行动,王希烈一甩袖子,气咻咻从自己眼前掠过,昂首阔步地向府外走去。冯邦宁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被梗死!

王希烈到了府外,四顾一望,见马车边候了一人,正是脸上青青紫紫的姚旷。

姚旷一见王希烈出来,立刻流露出苦笑道:“我一见冯妻找上门,就料到是你的手笔,还能再缺德一点儿么?”

王希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见他衣服也皱了、腰带也断了,头发凌乱、眼神疲惫,倒有三分不好意思:“我就救他一回,此后再不与我相干。”

“傻!”

王希烈得意地挑起一边眉峰,故意看看天色、漆黑一片,还在宵禁之中。故意学着先前姚旷的语气:“张相公绝不允许家中门下肆意违反制度。”

把个姚旷堵得瞪眼翘舌一句话说不上来,半晌才猛地跺脚:“我这都是为了谁?!”

已是戌牌时分,张居正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全楚会馆,从西厢传来书声琅琅,是敬修在用功准备明年的乡试,张居正并不打扰他,径自走进书房。

姚旷见相爷回来了,忙将书房的蜡烛点上,拿出一盏福仁泡茶来递给张居正,又指着书桌上的一摞拜帖道:“大人,这些是诸位大人送来的拜帖,属下按轻重缓急排了序。”

语罢,又从旁边另捧出一封,“这份有些特殊,投帖之人并无官职在身,只是一个秀才,属下不敢擅专,请大人自验。”

其实并不用姚旷特意说明,在一摞大红色拜帖中,只有姚旷手里拿得那份是雪白雪白的,分外扎眼。

张居正最看重姚旷的地方也是在此,若论才干,姚旷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论及心胸,却为人称道。如此等事,大人们呈上的拜帖,他分疏得明明白白,但是无官无爵之人的拜帖,也不会傲世轻物地随意处置。

通常名帖有‘白帖’与‘红帖’之分。其中‘白帖’使用较为廉价的白纸书写,是南北朝以来交际通名的常制,在百姓中常用。

而许多官宦富贵人家里,名帖的材质已颇为讲究,陆续流行过以大红销金纸、红绫、红毡甚至大红绒做底制帖。由于名门望族争相投送此类帖子,后来渐渐地,‘红帖’的礼仪性已远远超过‘白帖’,交际通名中使用‘红帖’反而成为崇礼的表现。

当然,也有特殊情况,丧葬白事中,主人邀请亲朋好友、里中邻居等观礼、助丧的请帖,以及客人赴丧时通名的‘丧刺’,皆为白纸。这也是‘白帖’使用最为普遍的一种情况。

能给当朝首辅递拜帖的,皆是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自然皆是‘红帖’。

张居正接过那张‘白帖’,问道:“是丧帖么?”

姚旷不语,张居正随口一问,并不希图对方回答,兀自看了,上书:

东桥之子,应天府顾峻,拜上。

却原来是故人之子!投帖之人是顾麟之子顾峻,说来顾峻只与张居正有一面之缘,真正与张居正关系相近的是顾峻的父亲——原湖广巡抚顾麟。

张居正五岁入学读书,十岁通六艺大经,是远近闻名的江陵神童,十三岁参加乡试,单凭他的年龄和声威,原有中举的希望,可是他落榜了,是当时的湖广巡抚顾璘拦了一下,他对监试官说:“此子将相才也,早些发达,原无不可。不过,最好是让他迟些,等到才具老练,将来的发展更是无可限量。”

顾麟试后特意邀请张居正入宅,告知他此事,并将自己的儿子顾峻叫出来,对顾峻说:“此荆州张秀才也,他年当枢要,汝可往见之,必念其为故人子也。”

张居正一生都十分感激顾麟的良苦用心,“在我年少时,思虑未必周全,然心感公之知,思以死报,中心藏之,未尝敢忘。”

三年之后,十六岁的张居正参加乡试,顺利中举。十六岁的少年举人,仍然是天才中的天才。若要类比普通人,那话就没法说了。

张居正与其父一同参加乡试,儿子中举、父亲落榜,直到张居正中了进士、点选翰林,成为国朝储相,张父考了七次还是没考上。

再比如范进中举,时五十四岁,仍开心得疯掉,张太岳年龄只有其三分之一。

那时顾璘正在安陆督工皇陵,张居正中举后特意到安陆去拜见他,顾璘很高兴,“耽误你三年时间,是想打磨你的心志,希望将来要做伊尹、颜渊那样的大才,而不是一个做少年成名的举人!”

并把自己腰间围着的犀带脱下来,赠给张居正,“这个送给你,日后你是要佩玉带的人,这条犀牛腰带就配不上你喽!”

在明代,一品佩玉,二品佩犀。顾璘显然是认为张居正的成就必在自己之上。此后,顾璘和张居正也成了忘年之交。

张居正见顾峻此帖,更是勾起昔年的回忆,顾麟已死,只余后人。当真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沧海桑田,只留一声叹息。

“顾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欲待酬报,奈何斯人已故,顾峻廉士血胤、无惭阀阅(阀阅:家世门第),我尚有荫子名额,不若给了他吧。”

姚旷不禁动容道:“古人异姓陌路,有同肥马衣轻裘,敝之而无憾,大人义气,真不愧古人,吾当拜其下风矣。”

这样的谀词,张居正听得太多了,姚旷算是个实在人,拍马屁的话说得并不精巧高明,张居正也不在意,想了想,方转头道:“明日下值,请顾峻上门……”对着烛光,才看清姚旷的脸,霎时间就将话语咽了回去。

姚旷脸上如开了六陈铺儿(六陈铺儿:古代指粮油铺)似的,经过一天的酝酿,青紫痕迹更是明显,张居正皱起眉头道:“怎么回事儿?找大夫了没有?”

姚旷不好意思的拿手遮挡了一下,见实在搪塞不过,道:“已经上过药了,皮肉伤,不碍事,也是我流年不利。”

遂将前日与王希烈偶遇冯邦宁的事情如此这般叙了一遍。

“我打听到了些事情,冯家在通州广置庄园,巧合地是,水源上头恰好是顾姓人家的土地。”这话点到了这里止轧,张居正弹指间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跷,将盖碗重重地置于桌上,语气森冷道:“牵涉人命么?”

见张居正脸色实在不好,姚旷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艰难地点点头:“也不是斗狠杀伤。冯家一直想要那块地,顾家不卖,也不知哪个少调教的给出的主意,让冯家高价买下了顾家相邻的一块地,荒了一年,只在地里摆了些当年的新稻草。

结果当年顾家地里就闹起了包叶虫,雪白一片,颗粒无收。顾家儿子气不过,去衙门告状,说冯家稻草茎秆里有害虫甩得籽。

那冯家恃了势力,专一欺邻吓舍,扎害良善,眼里能有谁?衙门就因顾子空口白牙无凭据,反判诬陷,打了他二十板子。回到家医治不及时,一病死了。

他家父亲听说儿子死了,一口气上不来,也气死了,当晚顾妻就上了吊殉了情,只留下一个小女月牙儿不知所踪,就不知那位顾行首是否为顾家那女子?王子中说那女子琴音中有贪杀之气,想来此前必有过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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