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声,江稷悠悠道:“你可知这里头关的都是些什么人?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全金台县的恶人都在这儿了?”
乔元眉心微蹙,他以为这几句话便能唬到她不成?
她直言道:“巡检使有话不妨直说。”
有些意思。
江稷放下掩在唇边的茶盏,问道:“乔姑娘,听闻金台县黄板除蚜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巡检司什么时候也管农事上的事儿了?
听完江稷所问,乔元心头有些生疑,但稳妥起见,她道:“不过是些乡下不入流的把戏,能派上用场已是大幸。”
江稷又问,“敢问姑娘,这法子从何而来。”
男人坐姿慵懒,但话语间气势极强。
乔元稍加思索,决定搬出在周进面前说过的那套说辞。“我幼时曾遇一高人,是他告诉我这驱蚜秘方。”
“可我怎么听说,姑娘的法子源自河伯授法?”江稷此言一出,空气似有瞬间凝滞。
可乔元却面色不变,她道:“大人或许是听错了。”
江稷哑然失笑,“乔姑娘,你可知我巡检司是做什么的?整个金台县,就没有我巡检司收集不到的情报。更何况,这条消息出自你石湾村张婶口中,你可还能抵赖?”
“证据呢?”乔元勾起唇角,往椅背上一靠。
双人博弈,最怕的便是露怯。
江稷敛眉,身子往乔元处凑近了些低声道:“乔姑娘,你可曾听说过英皇的故事?”
乔元在脑海中思索一番,而后摇头。
“听闻大成二十七年间,有一道人,非说自己是英皇转世。他在各处开坛授法,信众甚多,众人皆信其有无上神力。你可知,他最后落得了一个什么结局?”
突然之间,挂在一侧石墙上的火把骤然熄灭,牢狱内少了这一处光亮,愈发陷入无尽黑暗。
男人轻启薄唇,眼神在昏暗的牢狱里莫名有些发亮,他盯着乔元一字一顿道:“挫骨扬灰。”
民间总是敬畏鬼神之说的,乔元当日会同张婶说上这些话,无非是想便宜行事。可没成想张婶没将这事儿传的让她除蚜害方便些,却让巡检司抓住了把柄。
事已至此,乔元双手抱胸,淡然问道:“所以巡检使今日带我来到此地,便是为了让我认下这罪责,好将我挫骨扬灰?”
牢狱内重新安静下来,二人在荧荧火光下对坐,就这样看着对方,分毫不让。
过了半晌,江稷轻笑着,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紧不慢道:“我并非不信姑娘,只是姑娘既说这除蚜的法子是你师傅所授,想必姑娘会的东西的不止这些。若姑娘能帮我除去别的虫害,河伯授法之事,我就当没有听过。”
所以今日这场交锋,目的便是为了让她去治虫害?
乔元有些摸不准江稷的意思。
“如何?”喝下茶水,江稷抬眸问道。
周进的威胁,让乔元明白一件事,自己不过是对方手中一粒可有可无的棋子。
只要蚜害结束,没了利用价值的她,顷刻间便一无是处。
周进同江稷不睦,那又如何,她始终都是二人之间最末微、最不值得一提的那一个。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借力打力,不论在谁面前,都能保持自己的价值。
只有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家人。
乔元不再犹豫,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