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萧无好转,启程往皇都。十天前春猎已经结束了,因为萧无和萧煜受伤,皇帝无心狩猎,众王公贵族也纷纷附和,遂除了萧无,所有人都已经提前回皇都了。
回程前,萧煜还来看了萧无,萧无觉得萧煜的神情很奇怪,感觉很是担心他,又装着不在意。说来萧煜还不知道,他不是他的皇叔,萧无想到萧煜又是一阵头痛。
萧煜刚回到皇都,就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看着眼前的萧煜,面色无波,淡淡道:“太子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萧煜看着皇后那端庄美丽的脸,脸上没有半分喜色,也无半分忧虑:“母后,春猎的事,您知道了吗?”
皇后:“知道了,你身体没事了吧!”
萧煜轻笑出声:“母后还是如此淡然,仿佛我不是您的儿子!”
皇后表情微变:“皇儿说什么呢?太子当然是本宫的儿子。”
萧煜:“因为是太子,所以才是您的儿子吗?”
皇后这才打量着萧煜:“皇儿,这是怎么了?”
萧煜:“母后,儿臣有事,想了解清楚,还请母后解惑!”
皇后看着眼前突然严肃的萧煜:“皇儿,有何疑惑?”
萧煜:“母后,还记得火焰蛊吧!”
皇后刚听到火焰蛊三个字,脸色就微微沉了起来,怎么又突然问起了。
萧煜继续道:“母后,曾经说过,是因为要压制儿臣的寒症,所以才种了火焰蛊在儿臣体内,但是儿臣近来发现还有一人,他也有。”
萧煜边说边观察皇后的神情。
皇后笑了笑:“皇儿,此人可是摄政王。”
萧煜略微有些惊讶,皇后竟直接说了出来。
萧煜:“是,此人就是皇叔,皇叔为什么体内也有火焰蛊,儿臣知道火焰蛊是成对的,儿臣体内的蛊是子蛊,那皇叔体内的蛊应该母蛊吧!皇叔体内没有寒症,所以他自己不可能去种,如果是因为我,皇祖母是怎么同意的?”
皇后:“皇儿,摄政王体内确有蛊,也确实是你猜想的那样,确实是因为你,摄政王体内才有蛊的。”
萧煜:“为什么偏偏是皇叔呢?皇祖母如此疼惜皇叔,又怎么会同意皇叔来种母蛊。据儿臣所知,火焰蛊,蛊如其名,性阳,对于儿臣而言,是救治良药,对于皇叔而言,确是会损害身体。”
萧煜说完,看着皇后。
皇后停顿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因为你皇叔是你父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血缘最为亲近,当时非他不可,皇儿说得没错,你皇祖母尤其痛爱摄政王,确实是不同意的,但是当年你第一次寒症发作,危在旦夕,母后至今仍然记得,你那时候,面色是多么可怕,现在想起来,母后仍然是胆战心惊,所以,母后去求太后娘娘,母后下跪去求了太后娘娘。”
皇后说完,闭上了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可怕的场景。
萧煜内心一软,连忙上前扶住皇后:“母后,儿臣如今已经好了。”
皇后:“所以,太子也能来质问母后了。”
萧煜刚听闻此事情的完整经过,遂觉得愧对皇后:“母后,是儿臣错了,儿臣不该逼问母后。”
皇后:“皇儿,母后累了,想休息了,今日你且回去吧。”
萧煜扶着皇后上了榻,嘱咐旁人好好照顾后,就离开了承仪殿。
萧煜自从被救后,就一直在查那几个杀手的事情,有时候,查到了一个人头上,追去,发现人已经死了,断了头绪,又接着来,然后人又死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碍着他,始终无法拨开云雾。
五日后,萧无也回到了皇都,接连一个月,萧无借由身体的原因,无法参与早朝,萧煜几次上门,他都拒绝见了,萧无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萧煜,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萧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萧无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萧煜。十年,他陪着萧煜十年,不愧是皇家人,最是无情,真是要致他于死地。
又过了半个月,实在是躲不下去了,萧无只能被迫去上朝。
众大臣,都对萧无表示了关心,萧无面带微笑,一一回应。
萧无面对萧煜投来的目光,都可以回避了,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只知道他无法坦然面对萧煜。
散朝后,众大臣如流水一般退去,萧无也跟着人群大步往外走,这时候,萧煜却是叫住了他。
“皇叔,等下,孤有一事不明,请皇叔解惑。”萧煜追了上来。
萧无僵在了原地,理了理心绪,施施然转过身,语气却是越发冷峻:“殿下,请说!”
萧煜拉了一下萧无的衣袖,语气清亮柔和:“皇叔,去紫政殿吧!”
萧无怔愣了,萧煜怎么能是一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还是如从前一般,萧无轻笑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萧煜又要耍什么花样。
“殿下,请!”
萧煜朝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示意都下去,他要和萧无叔侄聊几句。跟着萧无的陈内监,看了一眼萧无,俩人眼神对视,陈内监也瞬间明白了,悄悄退下。
萧无和萧煜走在一起,不知道怎的,总感觉心口闷闷的,怕是上回的伤还没有彻底好,俩人一路无言,萧无是心里难受,不想说话,萧煜是心有愧意,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从云霞山庄回来后,萧煜就没见过萧无了,萧无一直称病拒绝所有人的探望,也不来上朝,他带去的信件,也是石沉大海,他感觉心里有一点慌。终于俩人到了紫政殿,萧煜屏退了所有人,此刻殿中只有叔侄俩人。
“殿下,是不是有话要跟本王说?”
萧煜愣了一下,他感觉今日萧无态度尤其冷淡。
“皇叔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说出来孤给皇叔解忧。”
萧无:“殿下,真的不知道吗?”
萧煜感受到了萧无语气里的一丝,讥讽,心下更是奇怪,突然脑中一亮,萧无难道知道了?也是,萧无也不是容易收到蒙蔽之人,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萧煜心里还带着一丝侥幸,希望萧无不知道。
“皇叔,是指云霞山庄的事情吗?”
萧无听到这话,偏头看了萧煜一眼,他倒是坦然,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殿下,知道的,您是本王看着长,大的,本王不明白殿下,为何?”萧无如今说这话,却是有一点没底气了,他毕竟不是真的萧无,但是和太子殿下相处了十年,也是有资格说这些话的。
萧煜心里咯噔了一下,萧无知道了。
“皇叔,我错了,我不应该嫉妒您,我当时就后悔了,原谅我吧!”萧煜说完,就去拉萧煜的袖子,像以前一样,撒娇。
萧无避开了萧煜的手,他直到现在都没能接受,萧煜竟然想要杀他。
“嫉妒?殿下,您是皇储,我能有什么令您嫉妒的?”萧无听到嫉妒两字,眼中露出了不解。
萧煜没有立刻说话,片刻后低沉的开口道:“皇太弟。”
萧无此刻算是明白什么情况了,微微睁大眼睛,叹息道:“陛下,从来没有亲口说过,这只是旁人的妄言,殿下竟如此轻信!我从来没有那样的心思,殿下不仅不了解我,也不了解陛下!”
萧煜抬眼,直直地看着萧无:“父皇十分器重皇叔,私底下更是赞赏有加,父皇从来不肯这样称赞孤!”
萧无闭了闭眼:“陛下是想要磨炼殿下,让殿下不能自满!”
萧煜,轻笑出声:“或许吧!”
萧煜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萧无,拉着萧无的衣袖,诚恳道:“皇叔,您原谅我吧!我去找了母后才知道了火焰蛊的事情,才知道皇叔一定不会有那样的心思!我错了,皇叔,您别生气了!您要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只要皇叔消消气!”
萧无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撒娇的萧煜,心中仍是沉沉的。
“殿下,无需如此。火焰蛊的事情,皇后娘娘怎么说?”
萧煜简单的转述了那天皇后说的话,萧无却并未完全相信,因为他根本不是萧无,跟萧煜没有血缘关系,皇后说的话根本就是在蒙蔽萧煜,但是萧无并没有告萧煜,他此时还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那么做。火焰蛊确实有压制寒症的效果,但是一定还有其他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萧无思索片刻后,说道:“殿下,本王原谅你了。”萧无说完,就去扯自己的袖子,但是萧煜紧紧抓住,就是不肯松手。
“殿下,松手。”
萧煜耷拉着脸,不肯松手:“皇叔,还在生我的气!”
萧无又叹出一口气,说是完全不生气是假的,他差点儿就死了,但是萧煜也跳下来救他了。抬手拍了拍萧煜的肩膀:“好了,我没有生气了,殿下已经长大了,怎么还像个......”萧无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因为萧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萧无一时之间感到有些尴尬。
萧煜眼睛亮晶晶的,急切道:“真的吗?我就知道皇叔最庝我了。”
萧无此刻更是无奈了,萧煜突然跨前一步,直接抱住了萧无,萧无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开。
“皇叔,您就让我抱一下嘛!”萧煜带着哭腔说道:“我错了,我后悔死了,天下对我最好的人,就是皇叔,我前些天,脑袋进水了!”
萧无感受到了萧煜的起伏,只得抬手拍了拍萧煜的背,以示安慰,萧无内心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啊!明明受伤的是他,他还委屈上了。
萧无语气柔和了一点,扯开了俩人的距离:“好了,殿下,我该走了,还有政务要处理!”
萧煜眼圈红红的,笑了笑:“好,皇叔,下次,我去看您,您可不能再把我拒之门外了!”
萧无内心无奈,萧煜还不到十八岁,还是小孩心性,说这么直接,他反倒无法糊弄过去了。
萧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