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瞟了眼低头索面的周祈远,心里骂了上百句,嘴上饶人:
“他不了解我。”
梅七诶哟一声道:“他只了解你的皮毛,你却了解他的所有,这不得把这孩子吃的死死的。”
周祈远:“……”
苍凌:“还未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算他头上,那日也纯属巧合。”
苍凌:“不知对方是?”
梅七:“江湖中人,以你的能力怎么猜不到,你既然猜不到我也不想告诉你,告诉了,你这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苍凌笑道:“我不能如何但先生能。”
“救你一命纯属意外,我凭什么帮你。”
“爱屋及乌。”
苍凌真被自己的理由笑到,梅七却是没有再言装完酒离开位子。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周祈远放下筷子,道:“你遇刺的事可想过与我说?”
确实没有。
苍凌:“说了又如何,徒增烦恼。”
“说要彼此坦诚的是你,隐瞒事情的人也是你,小侯爷还真是一向如此的心口不一。”
又整这死出,苍凌理亏只好拿身体不舒服做理由上屋休息。
第二日按时出发,人马走动之际苍凌厚脸皮越过众人和马车停在正套绳的周祈远前。
周祈远安然上了马俯看苍凌,苍凌踌躇片刻在放弃和不要脸之间做选择。
“小侯爷上车了。”
另一辆马车上的俞思催促道,这一催所有人都好奇地伸过脑袋看。
“拉我一把啊。”苍凌面不改色,实则已社死。
伸出去的手被握住腕一股力将他轻提了上去,背靠周祈远的胸膛,后边人闲言碎语一时间沸沸扬扬。
为首的俞思一拉帘子骂道:“成何体统。”
不成体统的苍凌一概将众人当做萝卜白菜安心享受着骑马的乐趣,道路平坦,半日的路程过去。
“陈计被抓现任的定远官有谁?”苍凌问着话,并行的马车里有人回道:“是尚韶,一直担任知事,料理财务军事监事。”
对方语气温顺,自然不是阴阳怪气的俞思而是派去的新任知州从陈仓调来的余夏。
苍凌:“陈计出事力保此人留下,我听说这人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
“定远案子虽然抓了最主要的人,奈何这人嘴巴紧下边任职的只有少部分没实权的被斩首,真正可能涉及案子的主谋都在原位。”余夏叹口气道,“此前侯爷前去剿匪不少,可侯爷回来的匆忙,春风吹又生,这定远怕还是个虎狼窝。”
俞思肃声道:“要紧的是下边遭受剥削的百姓也不愿作证,一同隐瞒,只要知道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一概拒之门外,不愿协助调查。”
苍凌:“说到底是不够信任朝廷。”
太阳爬下山,所达处离定远只有半日路程,所有人原地休整。
俞思擦擦石头坐下来扇风扇,“这官道有多少年没有再修,春天风一吹漫天的沙尘,啊呸呸。”
一阵风说起就起俞思猝不及防吃了口沙子。
苍凌席地就坐喝着水,干裂的下唇才润了些色,他望着远处小山坡:“那上边还能种树?”
此地干旱周边的山都是苍白,就他正对的那面山上边一排树影很是突兀。
“是人。”
周祈远说罢身后休整的人都刷刷起身握住兵器。
“快走——”
一侧小道处马蹄溅尘,马上人大喊着快走,苍凌一下瞧出是探路的修安,喊道第二下山坡上刷刷射来箭。
“护好车上人!”苍凌喊着声,周祈远将人拉上马急速往边闪才躲过两箭,护卫拦在前排保护后排人撤退,修安跌下马滚过几丈地躲掉箭攻,箭如雨下加之起风黄沙挡眼,情急之下一道身影轻功飞过捞起地上的修安撤离。
“哦呼——杀——”
山间萦绕着敌方高呼声,声音渐近,飞箭不断前边交起锋。
“起码有百余人。”周祈远说着话,骑马速度不同于之前稳,身下马狂奔起来苍凌感觉自己要飞了出去,转而抓紧了缰绳一角。
“先撤!”
“护卫都跟着马车走,师傅在前边,只剩你我了。”
苍凌脑子嗡嗡的,他感觉到人群攻击接近自己周边,身后的周祈远一边看路策马一边空出一只手抽走靴边的短刃挡回砍来的刀剑。
这群人明显是冲着马上的苍凌来,源源不断的人追上来,为首的还骑着马。
风大沙更大,路线偏离官道路更颠簸,太阳完全西沉周遭光线暗淡。
因驾马的是周祈远苍凌心里才少许安慰,心里默念着敌人慢些。
“前面是泥地……”
苍凌刚想说掉头,腰上一紧,周祈远一个侧翻,箭掠过颈侧,苍凌感觉头昏目眩的,以为自己回摔得七荤八素不想竟稳稳落地。
人群围攻,只听嗖地一声不等苍凌反应过来周祈远带着他原地转了一圈,身下撕拉声响,他看见一把蛇一般武器挡回暗器,紧接着与敌方兵器相抵。
竟是把剑。
剑如毒蛇缠住对方刀口,再是一弹指剑划过握刀人脖颈,血喷一地。
苍凌见过不少这武器,周祈远手里的是一把腰带剑,剑脊色泽如墨玉,剑柄挂有朱红流苏平日看着像腰上佩戴饰。
情急如此苍凌还有心端详他手中这把剑全是因周祈远无敌手的剑术,当真不愧是江湖第一剑弟子!
一手带着苍凌这个累赘却不落下风,唯一的不好就是苍凌被拽来拽去那么一瞬间感觉脑浆都要喷了出来。
一排一排的人倒下显然是对方开始有忌惮,一群土匪不像正规军有整齐的一套配合打发完全是乱砍,还有自己人误砍自己人的。
“小伙子身手不错哦,要不考虑加入我们当个寨主夫人玩玩?哈哈哈”为首的八字须汉子见周祈远一张脸起了色心,“交出你手里的京官,有你好吃好玩的!”
“从了吧!”
“快答应!”
“二当家这是抬举你小子——”
……
周祈远眼角轻弯,语气轻柔像是闲散间的调情:“可我已经许给小侯爷了啊。”
八字须盯上苍凌,苍凌:“……”
那个…你能不能不要出卖我。
“无事,把人宰了便是。”
围攻开始,苍凌:“你何必火上加油…”
周祈远握紧剑柄,“不说他就能饶过你?”
苍凌刚想说不说他或许死的爽些,直面劈来一刀吓软了腿,周祈远手臂推力将他推出几米外,再脚尖一沉腰若扶柳巧妙躲过几招。
簌簌剑声,马上的八字须飞身手上的鸳鸯钺刺去,周祈远后仰一脚从下踹上对方腹部,踹在八字须酒肚上,他腰一顶将力反挡回来。
“还是个有脾气的美人。”他往前走,手下都稍退后让出场子。
“许给苍凌的也就是六殿下,周祈远。这京中以一张脸出名的皇子果真不是俗物。”
苍凌还以为是周祈远不受宠的身份传的满天下是,结果还是老套的美男出名桥段,可仔细一想周祈远确实长得好看,之前未褪去稚气显得雌雄不分,如今却是一种带攻击的美,跟女色却是不沾边的,只能说二当家真是饿了。
“明确知道我们是谁,看来你上边的人是有意为之。”苍凌说道,“袭击朝廷命官你们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一群人像是听到笑话般笑起。
“不是不丢脑袋的活老子还不干呢。”八字须手中鸳鸯钺刺向周祈远,周祈远起势要挡时对方忽而提速跑向后边的苍凌。
声东击西。
苍凌二话不说跳下坡,八字须没料到对方这么不怕死及时刹住脚,恍然间一道黑影从余光闪过去,不等他拦,脖颈处觉得凉,陌生湿感让他不安伸手一摸是血。
*
坡下是一处小型山林,没改道前这里本是一条河沟,几十年前河流挖通改道这里便废去,下陷地势在雨天后水汇入其中形成泥地。
苍凌吃了满嘴的泥,在泥中艰难地翻过身,仰躺着才能呼吸。
枯枝烂叶挡住视线,夜色已深,只有惊飞的鸟雀和不知名的昆虫叫声。
“他爹的。”
苍凌将眼睛上的泥巴拉开,全身酸痛动不了,形成一个‘大’字像死人一般躺着。
意识混沌间另一个动静声的闯入让他起警惕心保住三分清醒的意识,等那异物靠近苍凌铆劲儿扑过去,牢牢抓住要拼命。
身下的东西力气更胜一筹捏他后颈往后拉去,苍凌也不放弃从泥里拔出脚踢过去,不想被对方紧紧抓住了脚腕发不得力。
“不要命了?”
一声没有耐心的质问声让苍凌心口一松放下挣扎,欲哭无泪,哑声喊道:“周祈远?是你吗周祈远……”
对方从自己身下起来,后脖颈的手松开。
“嗯。”
苍凌跪在周祈远岔开的□□,警惕松下身体如无脊椎般支撑不住栽下去,周祈远坐直给苍凌起到一个支架作用。
泪水混着脸上泥土入口,苍凌悄吸了两口鼻子,装作只是呼吸不畅。
上回滚下坡的腰疾刚好又是一个坡,他跳下前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被土匪抓住拿来当人质,跳下来咯骨痛让他恨不得飞上去情愿当个人质,泥地里掺杂各种树枝石子儿不要命也够折腾人。
活这么大这种意外的冲击他已经承受了三次,一次车祸两次滚山坡。
“对不住连累你了。”苍凌额头抵着周祈远肩。
“换做是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