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看许庆莉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善解人意道：“小姑，你要是不想说不用告诉我，嘿嘿，我好奇心也不是很重。”

许庆莉：“……”

她笑了一下，也觉得这行为太不像自己平时了，放下心理压力后讲：“念念，你姑父今天突然接到调令，要转到其他地方去，我这些年一直跟你姑父在一起，这次我也不想让他独自去。”

后面未说的话，只要不傻的都懂，许念听到要去其他地方时，心里就裂了下，现在被一锤定音，再次有种飘渺感。

许庆莉看侄女没说话，心里愧疚，“念念，姑姑不是不管你了，如果我要走肯定是要带上你一起的，就是现在情况特殊在你高三了，我本是好意，把你从老家召来，现在却没办法让你安稳学习，感到太抱歉了。”

“你爸妈对你都抱有期望，现在却耽误你，姑姑也没脸。”

许念当然有点烦躁，本来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能安顿住的，哪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她有心想说能不能晚一年再过去陪姑父，可想想自己也没啥立场。

许念呐呐的说：“那咱们要去那儿，什么时候去呢。”

“要不，我还是回老家吧！”

正说着段江从两个儿子房间出来，看许庆莉姑侄两个还站在院子里，也露出几分尴尬以及歉意。

这件事也不是一时能说清的，段江看天色不早，说让许念先去休息，他们再商量一下，看怎么办最合理。

许念现在也没有自主权，想着就看夫妻俩怎么说了，她大概率陪同，或者自己再回去。

回屋看到自己写的家信，感觉也不用邮寄了，说不准回家说可能比信到达的会更快些。

还有还不知道徐红旗知道她要离开是什么反应呢，她想两人果然没有缘分，来这里四年多，和他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两年。

今天这一夜没有昨天睡安稳，总处于半梦半醒，一早就起床了，出了卧室，看天才蒙蒙亮，此时与从斜对面出来的段国擎眼神撞在了一起，她这才想到昨天徐红旗跟她说，这个表弟好像也是毕业班学生，初三了。

两人同病相怜，各有各的烦恼，这才都睡不着。

不像后面出来的段国踽，上了大学，反正是离开家的，感触最弱，今天他正好要离家，起的早早的去赶车，还能赶上下午的学校活动。

这些年父母南来北往各处工作，他早就没了那些多余的心思，反正总能在一起的，这不过就是个过渡。

三人轻声洗刷，以为吵不到人，但同样的段江夫妻，心里装着事儿，也没休息好，五官灵敏，听到声音也起床出来。

一整个早晨，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早饭。

许念被许庆莉叫走，她不明所以跟着小姑进了屋。

许庆莉：“念念，今天还是按照原计划我送你去上学。”

许念惊讶，“姑，咱们不是要跟着姑父离开吗？”

许庆莉道：“我不走了，让你姑父先去，反正第一年一般都比较忙，我去了，我们两个也没多少相处的时间，不如留在这里先把你和国擎照应好。”

许念想了半天感觉主要是因为她，听说表弟成绩挺好的，对段国擎来说估计在哪里上学都没问题。

如果说昨天晚上愧疚的还是段江夫妻，现在则变成许念了，因为她让人家夫妻分隔两地，成了异地夫妇，她这个“外人”怎么可能待得自在。

可现在面对小姑她也开不了口呀，没有立场也没有解决办法，能不添其他麻烦就已经不错了。

家里人各忙各的，纷纷告别离开，许念沉默的跟着许庆莉去了军区高中，里面又空又大，但一切十分整齐，站在门口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学生们的朗读声。

许念跟着去了办公室，接待她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她看许庆莉走过去与人交谈。

“师母，这就是我侄女，以后要麻烦你了。”

这明显是一个独立办公室，就一个人的位置，能让许庆莉叫师母的，大概率职位和资历都在他们夫妻俩之上。

许念跟着打招呼，规规矩矩的喊了声，老师好。

被许庆莉叫师母的姓李名清平，丈夫是师长，她在这个学校也的确有些地位，笑着对许念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李清平接着又对许庆莉道：“这麻烦啥，我看小姑娘以往成绩也很不错，只要以后稳扎稳打，考学应该不成问题。”

说完似乎不解，又问许庆莉，“你不跟着小段走？我本来想恭喜你一番的，还以为你过来是给你家小儿子办转校的。”

许庆莉俏皮回道：“我找不走了，让段江一个人先给我们收拾好，正好我再陪陪您。”

“我们十年不见，现在才相处了两年，他舍得离开，我还舍不得呢。”

李清平笑的可亲，“就你嘴甜。”看了她整体一眼又感叹道：“不过你这些年的确没变化，不像我，都老了。”

许庆莉走近两步挽着她手道：“那里老了，我是没看出来，不过就算是心老了，估计也是为学生们操心操的，我们师长肯定是不敢让您累的。”

”你这丫头，嘴忒能说怪话。”看跟她有几分像的小姑娘在旁边站着也不多话，嘴角抿着，她也不再耽误，扭头对许庆莉道：“你有事儿先去忙，我带她去分到的教师。”

许庆莉医院的确还有一摊子事儿，没再推辞，嘱咐许念跟着李清平，又讲已经跟国擎说好，两人中午在校吃饭，下午下学一起回家，然后才离开。

等许庆莉走了后，李清平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说不上冷淡，但感觉都是平平的，讲话温和的领着许念去了新班级。

对于中途插进来的学生，同学们并不意外，在部队里跟着家长东奔西顾的孩子挺多，还是那句话，国家哪里需要军人就去那里，大家都习惯了。

女生们觉得这次来的女同学挺不一样，长得挺好看，更重要的是特别纤细，就是不像她们很有精神。

男生们眼睛里则都闪烁着别样的光，班里这是来了个冷美女。

有这样的错觉，许念是不知道的，可就算知道，她现在也笑不出来，就莫名的觉得很烦，那里都不舒服。

整整一天，心里都不得劲，到了晚上上厕所时，听到人家夫妻对话，烦躁达到了顶峰，只想赶紧收拾行李回家。

她听到小姑一心想跟着姑父走，段江倒是一直在劝小姑留下，说也不差这一年，后面可能是哄人的声音，音量很低，听的隐隐约约，但没多久哭泣声让许念心头一震。

她这算什么，感觉跟棒打了鸳鸯一样，同时颠覆了许念对许庆莉的印象，她没想到许庆莉夫妻情竟然这么深，她其实一直以为小姑是个总为家人，不太考虑自身的人，毕竟家里都是这样说的，可实际上接触下来，她感觉小姑很忠于自我感受，以自己为先。

如果是老家的人说，可能会觉得她不顾大体，有点自私，可许念不这么觉得，她只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跟着自己的心走，先满足了自己，才会在精力之外，管管别人。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不然就算最后留下来，过的也不会开心，想她算是在世为人了，如果还跟上辈子一样，过的有心理负担，这辈子算是白活。

只是怎么去解决这个事情，是个问题，回家是最后的选择，不然她不要面子的吗，灰溜溜的回去，队里的人还不到处议论她，特别是许母，她不想让她成为别人议论的焦点。

一时没有好办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部，听姑姑的意思，姑父段江应该是再过两周才走，他还有点时间，大不了她去跟小姑说，全家一起走了得了，省的都备受煎熬。

她每天扛着个脑袋老老实实去上课，本来想随便混个学上上的人，现在反而跟开窍了似的，学起来得心应手，而且让许念感叹的是，以前她为两次高考失败感到丢人，现在反而有种俯视高考的感觉。

说句不好听的，跟玩似的，越是这样以前怎么都理解不了的题，突然就懂了，特别是数学的几何题，不管谁跟她讲，她都想不通，偶尔闹出笑话，人家让看表面，她仿佛有了透视眼。

许念想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就这样过了一周，她成了数学老师宠儿，觉得她有再造之才，平时让上黑板解题，她成了常客，也让班里同学对这位了冷美人有了其他认知，觉得不是所有有姿色的人都是花瓶草包，不过也让班里同学更不敢接触了。

这天许念下学后跟在学校门口等她的段国擎汇合后，她没急着回家，带段国擎去开了小灶，用钱请他吃了一包炸的小河虾。

正吃着许念装不在意的聊天问道：“国擎，你想不想不被大人总是管着啊？”

段国擎再老成话少也有这个年纪的桀骜不羁，少年人嘛，都爱自由，觉得自己大了，不想被束缚。

言简意赅的“想”字脱口而出。

许念有自己的小心机，她引诱着道：“我有办法，你要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