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中学的礼堂建的可谓是十分壮观,说是能容纳下两个年段的人也毫不夸张。
舞台被人精心布置过,打扫的干净,绚丽的灯光时不时照人眼眸,晃晃眼,礼堂的座椅上还只有零星几人,连老师都还没有到,几人以帮南嘉的忙为由,早早就到了,各自给自己占了个好位置,就跑去后台忙活。
孟栖梧率先推开后台的幕布,这儿倒是堵的水泄不通,有穿青蛙服的有戴着蝴蝶翅膀头上还有俩触角的,更有甚者,扮演的是一棵树。
她眯着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南嘉的身影,她有些轻度近视,但她不喜欢眼镜戴在脸上的厚重感,加上平日里上课是没什么问题的,便也就放任不管了。
“她人呢?我咋没看见。”方遒说着,踮起脚环视一周,终于在角落看见了一抹灰色衣角,他于是便指着那里喊,“那里哪里,她坐在那儿呢。”
音量没控制好,许多人纷纷侧目,孟栖梧有些尴尬,微微低头就兀自向前走,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忽的脚步顿了下,往回倒了两步,拉住沈沅湘的手才穿过人群,无情的丢下两个“空巢老人”。
“喂!你们等等我们啊!”
沈沅湘感觉自己有些飘飘然了,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耳尖传来股灼烧感,她抬手摸了摸,很烫,她将头扭开,手却握得更紧。
对方的手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入她的手心,很快,孟栖梧抽出了手,沈沅湘低头睨了眼,用大拇指碾了碾食指,将手背到身后。
南嘉坐在化妆镜前,眼神却落在身旁倚在墙上的男生,男生的面相十分令人舒服,算不上有多帅,但线条流畅,是个耐看型,看校服是高三的,他大抵就是南嘉钦慕的那个学长吧。
孟栖梧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此时方遒和谢各生也从人群中挤出来,南嘉这才反应过来来人了,提了下裙边打算站起来,倚着墙的男生便帮她拉开了凳子。
南嘉脸上画了淡妆,素雅的脸上添了点颜色显得比平时更精致了,比那樱花更胜一筹。
只见对方眼中带了点着急,“昨天那个恶毒后妈的台词你们谁还记得?演后妈的那个同学突然发高烧了,我们还没准备替补,怎么办啊。”
少了一个角色,也就意味着她们没法上台演出,这对于她们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谢各生单手撑着桌面,斜着身子好半晌才开口:“昨天不是沈沅湘演的后妈吗?要不让她去试试?”
话落,南嘉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继而转向沈沅湘,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俯身虔诚道:“姐,求你了,帮帮我吧,我愿意为你占一个月食堂的位子以及帮你打饭。”
沈沅湘眼睛瞪大了些,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过了几秒,她启唇:“我不会演。”
“哎呀,这有什么不会演的,上去随便讲两句不就得了。”方遒大喇喇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放在椅背上搁着。
孟栖梧也伸出手郑重的拍拍对方的肩膀,适时给出建议:“没事的,人这一生挺短的,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不情不愿的沈沅湘还是被几人一麻袋送上了舞台。
沈沅湘捏着有些长的裙子,木着脸走上了舞台,死死盯着坐在台下的几人,眼神冷眸冰霜,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么他们已经死了好几次了,孟栖梧特意选了最前排的位子,看人看得十分清晰。
“来了来了!”
“终于开始了,等半天了都。”
台上的少女一袭深蓝色长裙,眼神微冷,鼻梁高挺具有攻击性的眉眼使她更加适配角色,一颦一动,活像黑夜中闪着光的蓝宝石。
“我去,台上那个演后妈的好漂亮啊!”
“真的耶,不过演灰姑娘的那个长得也不错。”
孟栖梧感觉耳朵像被人蒙住了,周围人的声音一下就淡了下来,心底的水波仿佛飞进了一只蝴蝶,明明只是轻轻越过水面,却无声无息而又不可忽视的泛起圈圈涟漪。
她的目光不自主追随台上的“蓝宝石”,她听见了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咚咚咚——”
奇怪。
孟栖梧抬起手摸上自己的心脏。
“咚咚咚——”
心跳得好快。
“蓝宝石”回眸,万千观众独独只看向她,她也有所察觉,拿出手机,按下快门,将这瞬间永远的保存在了相册中,随后懒散的向后靠了靠,继续欣赏着舞台表演。
沈沅湘嘴里说着台词,手心已经因紧张而微微出了层汗,还好穿的是长裙,否则绝对会有人注意到她裙下轻颤的双腿。
太多了……人实在是太多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节目。
她想着,余光又不自觉瞥向孟栖梧,女孩神态放松,偶尔嘴巴动动,和身旁的人聊上几句,其余的时间便是举着手机,只露出一只眼来拍摄。
“孟栖梧孟栖梧。”方遒用手肘了下孟栖梧,侧头小声喊道。
孟栖梧的手被对方一肘,镜头抖了抖,手机差点没拿稳,皱眉回他:“干什么?”
方遒的眼珠转了转,看向舞台,伸出手指了指台上半跪的小人,那便是南嘉。
“你看你看,南嘉她侧面裙子拉链没拉。”
“我靠,真假的。”孟栖梧一下弹了起来,习惯性的眯眼找人,看到了正在和沈沅湘对峙的南嘉,目光下移半寸,果真像方遒说得那样,得亏对方在裙子里穿了白色内搭,否则将会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她又转向沈沅湘,审视片刻,很好,衣服都穿好了,没有存在拉链没拉的现象。
谢各生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头一歪,直接就着方遒的肩膀睡着了,只留下句。
“演完叫我。”
便闭上了眼,自动隔绝外界声音。
王子最终找到了灰姑娘,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这是童话故事中最普遍而又美好的结局。
童话就是童话,孟栖梧有些不屑,贫富差距这么大的两人真的会幸福生活吗?明明双方是两个世界的人,就因为“命定之人”这四个字就结婚了。
就好比白雪公主,被王子救下的白雪公主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王子结婚了,被囚禁富丽堂皇的皇宫,她觉得这些童话简直有病。
她认为幸福的前提得是自由。
一只鸟被剪了翅膀还怎么飞?
一个人没有自由还能幸福吗?
她想,如果她谈恋爱了。
她希望她的爱人能自由、幸福。
“感谢高一学生为我们带来精彩的表演。”
这场剧目在同学们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缓缓退场,由于他们是最后一个上场,不少同学在表演结束后就直接离了席,礼堂上的人顿时少了一半,炫彩的灯光此刻变成了耀眼的白。
方遒站了起来,伸直了腰,又用手捶了捶后腰,随即,睨了眼还在陷入沉睡的谢各生,抬手,一个爆栗,就往对方头上来了下,“给我起来重睡。”
谢各生捂住了脑袋,头往胳膊肘里钻,又迷迷糊糊撑着手站了起来,细长的眸子里藏着浓浓的睡意,他没说话,摇摇晃晃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挽住方遒的脖子,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差点又要睡过去。
“我靠,你别睡了,重死了。”方遒快速抬抬肩膀。
南嘉和沈沅湘此刻也从后台出来,身上衣服还没换,三人见状纷纷迎了上去。
“你俩怎么没换衣服?”
南嘉撩了下头发,“换衣间爆满了,全是人,挤死了我们打算等人都差不多走了再换衣服。”她说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好像放在后台了,只好讪讪放下手,清了清嗓子。
“你们谁带手机了,我好不容易穿的漂亮些,这不得拍几张,快快快。”
孟栖梧点点头,把手机递过去,又向沈沅湘的方向走了几步,“先给我和恶毒后妈拍张合照。”
南嘉比了个“OK”的手势,打开摄像头,横屏,对准两人。
镜头里,舞台的灯光恰好打在二人身上,沈沅湘用余光看她,她恰好也正在看她,一切都刚刚好。
“元宵,你把你裙子往后稍稍,别踩到了。”
“好。”
“咔嚓——”
白光闪过。
照片中的两人,并排站着,沈沅湘的身子往孟栖梧那微微靠了靠,手规规矩矩的放在前面,孟栖梧则盯着镜头,比着耶,粲然一笑,明媚的似能把人融化,两人眼眸里都泛着星光,亮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