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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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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崩逝了——”

凤仪宫内,所有人跪拜长叩,啼哭声从角落传开,很快传遍整个皇宫。

沈良时微微抬起头,一双绣着金龙的靴子停在面前,皇帝的声音沉沉地从她头顶传来。

“皇后崩逝,宫中之事暂时交由贵妃打理,当务之急是皇后丧事,不能出一点差池,内务府会好好辅助你的,你应该能明白朕的意思吧,贵妃?”

沈良时缓慢的抬起头看向她,年轻的帝王脸上还有泪痕,但眼底却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动。

“陛下。”不待沈良时回答,裕妃便上前道:“皇子胎死腹中,皇后娘娘更是为此而伤心病逝,这些事都与贵妃脱不掉干系,臣妾以为贵妃此时不适合再主理六宫事。”

皇帝看了一眼沉默的沈良时,道:“此事都是晏贵妃的错,与昭禧贵妃无关,待到皇后下葬,朕就会赐死她。”

裕妃道:“陛下,御膳房宫女已经指认昭禧贵妃,此事就是她二人联手合谋,您不能因为宠爱她就存心偏袒,这会让后宫嫔妃寒了心的,望陛下明查!”

她话落,身后众人如同商量好的一般,齐齐下拜,“望陛下明查!”

皇帝面露不悦,狭长的眼眸眯起。

“裕妃。”沈良时回头看她,“你口口声声说是本宫害的皇后母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裕妃道:“御膳房宫女就是证据。”

沈良时道:“那日众人都在场,都听到她说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谁,你又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本宫?”

“就算宫女没看清,这几日宫中皆传嘉乾宫闹鬼,此事沸沸扬扬,娘娘您也能抵赖吗?”

“说到此事,本宫也有话说。”话落,沈良时扭头朝着皇帝一拜,“陛下,有人在嘉乾宫的白烛中掺入了曼陀罗,这才导致臣妾夜夜梦魇、日日心慌,此人居心何其歹毒,还请陛下明察!”

裕妃和襄妃听闻此话,彼此对视交换了一个眼神。

襄妃由宫女扶着上前,三步一咳嗽,道:“贵妃娘娘不能为了自己脱身就找如此荒谬的借口,白烛都是护国寺的师父亲手制作,运到宫中,直接分发给各宫的,您难道还要说是有人在护国寺安插人只为诬陷你吗?”

沈良时面无表情道:“焉知不是有人偷天换柱?”

襄妃用手怕捂住嘴咳了两声,问:“贵妃娘娘有证据吗?”

沈良时怒极反笑,嘲弄道:“你们将罪名扣在本宫和晏贵妃头上,拿不出确凿证据就算了,还要让本宫反拿出证据,襄妃你是疯了吗?”

“你……咳咳咳……”

葭嫔连忙上前为她拍背顺气,怪声道:“晏贵妃自己已经承认谋害皇嗣,娘娘您又何必反咬二位娘娘一口,您说她们污蔑陷害您,怎么也要拿出证据来吧?”

沈良时看着她那副样子就来气,“葭嫔跟在晏贵妃身边久了,倒是将她阴阳人的本事学来,只是怎么没学到半点好的,平时不声不响,借着拱火看热闹来发难,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葭嫔往前依附晏嫣然没少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还要受晏嫣然的气,此时被这么一说就火冒三丈,“你说谁是狗?!”

沈良时反唇相讥,“往日你不过是跟在晏贵妃身后摇尾乞怜的玩意儿罢了,眼见她失势,就换了一个主子,如今扒着个什么都不是东西,也敢跟本宫叫嚣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葭嫔顿时顾不上地位高低,冲着跪在地上的沈良时扬起巴掌就要扇下去,沈良时曾经也是宫中出了名的刁蛮,又岂是善茬,当即一手抓住她,一手挥出残影给了她两个耳光。

葭嫔被打得跌坐在地,捂着红肿起来的脸颊,哭着膝行上前抓住皇帝靴子,涕泪交加的让皇帝为她做主。

“够了!”皇帝黑着脸拂开她,怒道:“再吵都滚回去闭门思过!”

他抬手一指转动手腕的沈良时,“还有你!当着朕的面就殴打其他妃嫔,谁给你的胆子?”

沈良时揉了揉膝盖,冷声道:“陛下在这儿,那您可看到了是她冲上来要打……”

“滚回你的嘉乾宫去!”

“……”

凤仪宫中霎时安静下来。

沈良时冷着脸看向皇帝,和他隔着几个台阶对视,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重叠,说出来的话也如此相像。

三年前也是如此,沈良时负气离去,一困就是三年。三年后还是如此,他气得瞪大双眼,眼中有被冒犯的愤怒,有对这些琐事的不耐烦,像是随时要扑上来掐死沈良时一般。

沈良时清楚明确地意识到,随着年岁增加,时光流转,眼前的这个人是整个国家年轻有为的皇帝,是妃嫔心中不可触怒的真龙天子,却不是那个与沈良时花前月下的少年皇子了。

深吸一口气,压着心头的不适道:“陛下要怪要罚,我都认,只是今日要替崩逝的皇后和尚在囚禁的晏贵妃讨回一个公道。”

王睬从旁道:“陛下,万太医和嘉乾宫宫女求见,言说有重要证据呈上。”

沈良时心头一跳,但已经来不及制止皇帝召见他们,只见身形颀长的林双此时含胸驼背,跟在万慈安身后走进来。

她面上不知涂抹了何物,现下鼻梁扁塌,两颊鼓鼓,颧骨突出,原本英气秀丽的脸庞变得平平无奇,整个人看上去窝窝囊囊的样子。

林双顶着那副窝囊样来到沈良时面前,手顺势穿过她腋下,将她强硬地扶起来,夹着嗓子道:“娘娘,您让奴婢查的事情都已经查清楚了。”

沈良时:“……”

迦音目瞪口呆,“林双姐你……”

林双斜了她一眼,附到沈良时耳边低语几句。

“陛下,微臣确实在昭禧贵妃宫中的白烛中查到曼陀罗花粉,此物有致幻作用,吸入过多还有可能导致丧命。”

万慈安将袖中的白烛递给王睬。

“幸而贵妃娘娘吸入量少又及时发现,只是产生幻觉,没有危及性命,贵妃娘娘不放心,命臣前往露藻宫为晏贵妃诊治,同样也在晏贵妃宫中发现被投毒的白烛。”

林双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递到沈良时手中,她翻到其中一页,递给王睬,道:“襄妃说的不错,这些蜡烛都是由护国寺的师父亲手制作,再送到宫中来分发,每日一共几只、分到哪个宫里、剩余几只都有记录在册,于是臣妾命人查了内务府的记录。”

“陛下请看,八月十七之前,每天送来的蜡烛都剩下三十四只,这些都会被送到供经殿中全部燃尽,但之后就剩下三十八只,臣妾想,是有人用掺了曼陀罗的蜡烛顶替了原本送到嘉乾宫和露藻宫的蜡烛,所以会多出来四根,有零有整不会是巧合。”

“并且也是在十七这一天,原本一直负责往嘉乾宫和玉鸾宫送东西的两个小宫女被换下去了,换成了两个年龄二十五左右的宫女,而再过不了多久,就该是放适龄宫女出宫的日子了。”

“臣妾让人查了两个宫女的身世,没有查出什么,但在她们所住的房屋后面,发现了未销毁的曼陀罗花粉和掺了毒的蜡烛,底部还仿刻有护国寺的标记,且在她们屋中搜查出来两张‘放逐令’和几张大额银票,放逐令上写的主家就是裕妃和襄妃的母家。”

两张鲜红的放逐令被皇帝扔到裕妃和襄妃面前,“你二人作何解释?”

裕妃稳住心神,镇定道:“陛下,这放逐令上并没有盖章,完全可能是她自己写的,用来诬陷臣妾!”

沈良时叹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如今两个宫女已经被送到慎刑司审问,陛下静待结果便是。”

襄妃上前柔声道:“陛下,重刑之下必有冤屈,如何能信?”

沈良时福礼,道:“陛下,请提中秋夜当晚的御膳房宫女。”

不多时,桑朵被人架着带到凤仪宫正殿中。

与此同时,沈良时亲手在两张新的放逐令上盖上自己的金印。

沈良时将放逐令拿起展给桑朵看,“桑朵,你将中秋当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来,本宫可放你出宫和你母亲团聚,也可以给你自由之身。”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裕妃,道:“本宫虽不是善主,但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你在宫中这么多年,应该知道。”

桑朵眼中蓄起泪来,她挺直跪着的身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拿沈良时手中的放逐令,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上面每一个字都没有问题后将其仔细叠起贴身放入怀中。

眼泪顺着她脏污的面庞流下来,这个已经在宫中熬了十六七年的姑娘泣不成声,只会不停地对着沈良时磕头。

“陛下,奴婢是御膳房最下等的宫女,平时都只能干抱柴烧火的活,本来轮不到奴婢为皇后娘娘的汤看火的,是月前,裕妃娘娘身边的姑姑找到奴婢,问奴婢是不是有个母亲,又问奴婢想不想出宫,她说只要帮裕妃娘娘做完此事,就放奴婢出宫,还能帮奴婢脱去奴籍,让奴婢与母亲团聚。”

“姑姑给了奴婢一包泻药和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让奴婢趁机放入负责皇后娘娘膳食的宫人食物中,奴婢则瞅准时机替他的活,然后将那包粉末放倒汤中,事后只管往外跑,如果被捉住了就一口咬定是昭禧贵妃和晏贵妃。”

“贱婢胡言!”裕妃拍案而起,猛地上前踹了桑朵一脚,又扑向沈良时,长长的指甲在沈良时脸上划出一道红痕,她指着沈良时恶狠狠道:“是你!是你买通她让她这么说的!你胆敢污蔑本宫!”

沈良时捂着自己的脸,慌不择路地抓住林双,不知是疼还是怕,眼眶红起来。

“林双!林双!我的脸?!是不是破相了?!”

裕妃见她哭了,怒不可遏地扑上来抓住她,“你还要装!”

殿中乱作一团,宫人纷纷上前抓住他二人要将她们分开,裕妃骂声和沈良时的喊声吵作一团。

林双一手抓住沈良时的手腕,一手扣住裕妃的食指一掰,那只划过沈良时脸的指甲直接掉落在地,裕妃被她推倒在地,血从她食指指尖涌出来,疼得她大叫起来。

万慈安连忙上前为她止血。

另一头,林双安抚住沈良时,拉开她捂着脸的手,道:“没破,只是肿了。”

迦音取来消肿的药膏为她涂上。

皇帝扶额,道:“裕妃、襄妃,你们还有话说吗?”

裕妃不顾伤口爬上前去,哭天抢地,“陛下这都是污蔑啊!您都看到了,她给了这贱婢这么多好处,这贱婢一定是被她收买了!”

桑朵连连磕头,“奴婢说的都是真话啊!请陛下恕罪!”

“若非你收买她陷害贵妃,为何要派人给在慎刑司中的一个小宫女下毒?”

裕妃的哭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说话的林双。

“那日我去慎刑司询问审查情况,却见这宫女不过几日就被饿得皮包骨,身上伤口溃烂不止,今日白日我又去看她,见她身上有大小黑斑,不是你下毒是什么?就在刚才我带着太医闯进慎刑司,她已经倒地不起,下毒的太监现在就关在慎刑司,你可敢与他对峙?”

裕妃瘫倒在地,口中喃喃不停,“不可能……”

林双道:“你将她母亲从西北拐来京中,以此威胁她,若非贵妃派人报到盛京府,她母亲就被以逃奴的身份处死了。”

裕妃再说不出话来,一旁坐着的襄妃上前掩面而泣,道:“裕妃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啊,怎么做出这种事来啊……”

“襄妃娘娘先别哭,你也脱不了干系。”林双从袖中拿出一枚铁片递给王睬,“你弟弟这个御林军当的好威风,在宫中想杀谁就杀谁,点香阁的刘副总管也没能逃出他的手。”

“我看过刘公公的尸体,他的中指指甲断掉一半,猜想是因为临死挣扎时抓到了什么,于是让人在渭宁别馆湖边找了找,找到了这枚铁片,看样子是宫中御林军身上的盔甲脱落,渭宁别馆洒扫的的宫人好几次见到你弟弟在湖边找什么,应该就是这个吧,是与不是一对便知。”

皇帝的视线从手中的铁片上移开,带着研究的意味看向林双,道:“贵妃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心细的宫女,看上去平平无奇,做起事说起话来倒是条分缕析、不畏不惧。”

沈良时忙道:“陛下忙于国事,宫中宫人这么多没见过也正常,她是有些小聪明,就是生性懒惰,所以臣妾一直不爱带在身边,眼下证据俱全,陛下还是了处置裕妃和襄妃二人,早日放晏贵妃出来,让皇后娘娘和小皇子安息。”

皇帝摆手道:“不急,钗子的事还没清楚,晏贵妃未必清白。”

沈良时拿过先前的册子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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