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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五月五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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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安不愧是平西王,动作就是快,当天晚上林双和沈良时正边吃饭边商议如何去找皇帝的时候,追月就将一袋药粉递到桌上。

“这是玉颜粉,每日内服,每三日外敷,一个月就可令女子容光焕发,肌肤吹弹可破。”

林双夹起一块肉,道:“一个月太慢了,你只有十日。”

沈良时道:“端午我就必须和两年前一个样?怎么可能?”

林双拆开玉颜粉看了一眼,道:“多加些珍珠粉外敷,再加一味寒香散进去。”

追月急声喝道:“不行!寒香散性寒,多服有毒,短时间内吃那么多下去,如果不及时排出,娘娘的身体会受不住的,更会有性命之忧!”

林双耸耸肩,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她能不能活到我出宫。”

追月气急,“你这人!”

沈良时将药粉在握在手中,拦住追月,犹豫片刻才递给他,道:“你去找万慈安,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加就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

林双有些意外地瞥她一眼,低头继续扒饭,追月冷哼一声离开了。

近来菜色总算勉强过得去,一荤一素一汤,比起之前的冷馒头简直就是天上人间,林双每顿都要扒拉两碗饭才心满意足,反倒是沈良时似是心里装着什么事,只两口就把碗放下。

林双屈指敲了敲桌面,道:“多吃饭,你现在跟那风干的鱼没什么两样,身上没二两肉,皇帝抱着你还不如抱着根竹竿来的省力。”

沈良时蓦地耳根一红,怒道:“你你!你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这么下流?!”

林双简直莫名其妙,不明白大家差不多的年纪,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对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不过好在沈良时气不过,总算不顾形象地端起碗来多塞了几口肉进嘴。

林双夹起一块猪皮放她碗里,道:“吃这个,补的快,对皮肤好。”

沈良时问道:“你懂医术?”

林双摇头,“不懂啊。”

沈良时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要加什么药、吃什么对皮肤好?”

林双想起什么来,忍不住叹出口气,道:“我有个小师妹,最喜欢打扮收拾自己,她经常研究一些养生美颜的方法,然后拿我练手。”

沈良时见她眉眼间有些动容,问道:“你小师妹一定很讨人喜欢吧?”

林双勾起唇角道:“是啊,她才十五岁,从小到大整天跟在我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到哪儿都吵吵闹闹的。”

沈良时心里有些胀胀的,低头吃了两口饭,道:“你放心,等我恢复荣宠,我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宫去。”

林双颔首不再言语。

随着一日复一日的进补和用药,沈良时的气色也一日复一日的好起来,几乎是立竿见影,如今她虽还有些瘦弱,但面容姣好、肤如凝脂,身段窈窕、玲珑有致,与在承恩殿时判若两人。

平西王还找来特地调配的桂花香露和生肌膏。香露沐浴时滴在水中,不出几日不仅将她整个人腌入味,还连带着一头乌发也柔顺发亮。生肌膏更是将她身上的大小疤痕祛除得一干二净。

林双看着她从房中走出来,月色下她的肌肤像是被镀上一层萤萤之光,夜风习习,吹散她身上浓重的桂花香,眉眼未施粉黛已是绝色,桃花眼一抬一垂间眼波流转,抬手扶鬓时尤见风姿。

多少是让林双相信她之前是皇帝的宠妃了。

沈良时缓步行至近前,在林双身侧坐下,问道:“我一直没问,为何你要让我等到端午的时候才去见陛下?”

林双翻了翻手里的《朝官录》。

“我翻书的时候发现,两年前朝中有一位姓沈的将军因罪获刑,后来病死在狱中,他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儿子后来没多久也一块儿入狱了,那日你说你兄长在狱中,我猜想这就是令尊和令兄吧?”

沈良时看向她手中的书,继而没做声地低下头。

林双自知擅自翻阅他人家事不是君子作为,更何况这段往事对沈良时来说必定是一道伤口,便低声道:“是我冒昧,抱歉。”

沈良时扯了扯嘴角,道:“没什么,这在宫里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林双见她眼眶微红,但她又佯装没事,也不再好出言关心。

于是边给她到了杯水,边道:“沈将军和沈大人都是四月末入狱的,我猜想你应该是为这事和皇帝离心,若是你前几日就去找皇帝,你父兄忌日在即,未免不孝,刚好端午将近,又是佳节,不更添两分意味?”

沈良时握着茶杯,久久不说话。

林双自嘲一笑,道:“看来我猜错了。”

沈良时却道:“你没猜错,是端午,我父亲是在四月二十那日走的,哥哥兄长接着在廿四入狱,而我于端午那日被禁足在承恩殿,至今三年了。”

“那晚我回来,你问我哭什么,我在哭我父亲逝世三载,又逢他忌日,我却没办法去祭拜他一次,甚至兄长如今还在狱中命悬一线。”

她垂着眼,一滴泪挂在眼尾要落不落,让人怜惜。

林双如鲠在喉,半晌只僵硬地抬起手在她肩上轻拍几下,“抱歉,我那晚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难怪沈良时一定要她立誓,救她兄长出来,只怕这兄妹二人都困在囹圄,连沈将军葬在哪儿都不知道,毕竟总要有一人去祭拜逝者,为其扫墓打理。

院中静谧一阵,沈良时吸了吸鼻子道:“那我要怎么做?直接去新德宫找陛下吗?”

林双道:“不,让他来找你。”

逐风使了些银钱,从伺候皇帝的小太监嘴中撬到消息,端午那晚,皇帝和后宫众人都要去渭宁别馆参加宫宴,随后众人送太后回慈宁宫,才能散席,而皇帝自然要到皇后的凤仪宫留宿。

慈宁宫到凤仪宫,必定要经过承恩殿。

“只有皇帝在不行,要后宫众人都在才好,让所有人看着皇帝把你带走,才算是恢复荣宠。”

沈良时道:“皇后我不知道,晏嫣然岂不是会直接撕了我?”

林双道:“撕就撕呗,让她追到新德宫去撕,正好你可以在皇帝面前扮扮柔弱,多让皇帝多可怜你一些,说不定顺势就给你晋贵妃了。”

沈良时无语凝噎,“……你当这是市场买肉,想要多少要多少吗?”

林双见她不再黯然伤神,才笑了一下,道:“万一呢?”

五月初五的傍晚,阖宫上下都冷冷清清,所有热闹都攒到渭宁别馆,丝弦之声响彻整个皇宫。

追月送拿回来一副琴,是最普通的木料和弦,弹出来的音也不甚准,林双坐在院中调试半晌,勉强能入耳。

追月等在旁边,道:“按照娘娘的吩咐,前往内务府要的,内务府上报皇后娘娘之后送来了,只怕……逃不过晏贵妃的眼。”

沈良时在房中换衣服,院中只有他和林双,追月试着问道:“姑娘是江湖中人士?我那日与你交手,探得你内府空空,你没有内力?还是……”

林双一手指腹压在琴弦上,一手轻拨,琴音低沉,缓缓响起,断断续续地连成一首曲子。

“有些事不必多问,我必然不会害你们娘娘,我只是想出宫回家。”

琴音生涩不成调,在残阳中透着些许凄凉,如同杜鹃啼血。

林双想到小时候在江南堂,盛夏日的傍晚,林声慢会带着他们师兄妹几人乘着小舟,缓缓穿行在荷花丛中。

林声慢弹得一手好琴,尤其爱弹《长门赋》,幽幽怨怨,林散最笨,弹的琴最难听,唯独嘴厉害,常常四处造谣说自己师父一定是被师母抛弃了,为此没少被捶。

沈良时换了一身月白交领襦裙,外面是一件水红大袖衫,长发只用一根玉簪半挽,越发显得温婉动人。

连日用药,她的身体也有所损耗,从榻上站起来时眼前黑了一瞬,不过好在片刻就得以缓解过来。

她扶着门框走出去,抱怨道:“好难听,像有人锯床脚似的。”

林双按住震动的琴弦,淡淡道:“娘娘惊才绝艳留到以后再展示,今晚就按这个弹。”

她偏头看向沈良时,道:“你这么聪明,应该一遍就听会了吧?”

沈良时自幼习琴,对曲子向来过耳不忘,她微微颔首,林双便支着下颌,敲了敲琴身,道:“等你的好消息。”

沈良时看了眼天色,见时辰差不多,抱起琴来同追月一道离去,那道纤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院中一时只剩林双,她枯坐片刻没去点灯,反而忽然出声道:“还不出来我就要喊人了。”

院中知了鸣叫两声,一道寒芒从屋顶向下刺来——

林双偏身一躲,剑气落在石桌上,砍出一道裂纹,来人毫不犹豫,提剑直追她去,一连几剑刺空,林双抱着手站在院中,挑眉道:“平西王府暗卫之首,也不过如此。”

不无挑衅。

逐风一把拉下蒙面黑布,冷声道:“明明毫无内力,却能接我这么多招,江南堂林双。”

林双挑起的眉缓缓落下,逐渐压成一道凛冽的弧度,“萧承安果然认出我了。”

逐风满目震惊,“当真是你,我只不过略一猜测,你到宫中来有何目的?”

林双闭上眼“啧”了一声,“你们皇宫里的人,心眼真多,竟将我也诈到了。”

逐风道:“我们向王爷描述了你的身形,他便猜测是你,但江湖传闻你早在月前就死在天坑大试,如今你假死到宫中来,是想对陛下欲行不轨吗?”

林双道:“我对当皇帝暂时没什么兴趣,只想回家去,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逐风又道:“那你为何潜伏在娘娘身边?”

林双没忍住翻一个白眼,“我如果真要潜伏也不会让你们发现,与其问我不如去问问内务府的死太监,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弄进来的?”

逐风是个死脑筋,除了诈林双话那会儿聪明了一瞬间,其余时候只认死理,他认准林双来到皇宫就是有所图谋,现下就算林双把嘴说烂了也无济于事。

林双也不愿意与他多话,见他抬起手中剑再次袭来,她心底压不住的烦躁,正好攒了几日的内力可以练练手。

她二指夹住剑锋,一手推掌击在逐风腹部,逐风显然没想到她竟然有内力,被直接推出二里地去,“砰”一声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林双拎着剑走过来,一脚踩在他胸口,剑尖直指他咽喉,冷冷道:“与你好说不听,喜欢动手我就成全你。”

她抬起手,三尺青锋在月光下映照着她不近人情那张的侧脸,更显寒意。

逐风下意识闭上眼,只听“叮”一声,疼痛从他手臂上袭来——一道爬过整条小臂的伤口,鲜血汩汩涌出淌到地上,和剑尖滴落下来的汇聚到一滩,血泊间躺着一颗石子。

逐风顺着剑身看上去,见林双正偏头看向门口,眉宇间有一股戾气。

“今夜客人倒是多。”

月牙门阴影中缓步走来一人,身着靛青圆领锦袍,眉眼俊朗、身形挺阔,温声道:“本王入宫赴宴,走错了路,林姑娘见怪。”

——平西王,萧承安。

逐风双眼一亮,急道:“王爷小心,她有内力!”

“江南堂林双,最年轻的天下第一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内力?”

萧承安走到近前来,拱手一礼,道:“久仰林姑娘大名,月前天坑大试,江湖中人都以为你已经身陨,不禁扼腕叹息,谁人会知林姑娘竟辗转到了皇宫,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林双甩掉剑上的血珠,剑尖对上萧承安,道:“客套话不用多说,王爷能认出我来,也当知我是怎样的人,我意外被卖到宫中,现在只想早日出宫,对你们皇帝毫无想法。”

萧承安浅笑道:“林姑娘磊落,只是江南堂威风多年,一直为朝廷所忌惮,这你是知道的,倘若此时你在宫中的消息被皇兄知道了,你觉得朝廷会做何想?”

林双撩起眼皮正眼看他。

江南堂地处繁华地带,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更有林双坐镇,其他三大家和逢仙门无不避其锋芒。

朝中忌惮不是一日两日,所以林声慢每年都要进宫面圣,为朝廷捐粮捐钱赈灾和充盈军队,如此才和朝廷保持住微妙的关系。

但谁又能知朝廷有没有一举将其覆灭的想法。

林双起初的想法是,她行的正坐的端,面见天子向他说明一切,且她体内当下并无内力,对皇帝构不成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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