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听听我的想法吗？”

“不需要。”应礼的耳朵分明已经支起来了，但扫了眼看起来更有底气的那位，还是赌气拒绝，“我也没有很在意。”

“啊，这样嘛，”搭在颈后的手慢慢收紧，直至两人额头相抵，鼻尖差两公分就可以发生碰撞。

应礼的睫毛很明显地颤了下，舌尖无意识地舔了下唇。

黎寻自然没错过他的反应，心道十年后应礼传授的方法果然有用，遂开始乘胜追击，“可我就是想告诉你呀。”

他生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如春风拂面，应礼平时就很难抵抗，更何况现在这种距离。心脏先脱离掌控，沸腾一样的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

他正想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然而还没开来得及——

紧贴地额头慢慢偏移了角度，在他因失去了相贴而兀自失落时，便得到了更大的嘉奖。

黎寻的唇瓣，就那么精准地降落在了他的唇上。

应礼蓦地瞪大了眼睛，张口想尝试着说些什么，反倒是给唇舌提供了侵入的机会。

勇猛探索着，追逐游戏远远超过了幻想中的尺度。

这种事上，两人都不过尚未入门的新手，连初始任务都没完成，好在人的本能占据上风，驱使着他们不断探索。

对于初吻而言，这种似要把对方的舌头吞食的问法，实在有点过了头。

但一旦开启了那个开关，应礼还是觉得不要轻易放过，继续深入下去，直至掠夺走最后意思空气，把还没换气意识的黎寻亲到软软挂在肩上，才勉强放开他。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

明明刚才凶的像猛兽，这会又卖起了乖，顶着那副清冷的面容，继续讨要理由。

唇珠红肿着，眼角在热吻时沁出了点泪痕，看起来楚楚可怜，像是刚被人戏弄。

黎寻差点哽住，是他主动没错，但明显刚才抢过掌控权的是这家伙，怎么这会反衬托的像是在他欺负人。外貌和气质上的优势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这会他总算明白朱星权那句“一定要找个好看的人结婚，日后吵架，看到那张脸也发不出脾气”的含金量。

可恶可恶。

应礼简直满意的要命，倘若身后有尾巴，必定要高高翘起。

他得意瞥了眼那个抱臂冷眼旁观的那个，身心得到极大满足，当下偏俯身又亲了一遍。

这次要更温柔，略过了刚才已经侵占的地方，爱惜地从额头一路眷顾到了锁骨。

黎寻有合理的证据指认他是故意的，但偏偏自己也喜欢的紧，只能乖顺地仰脸接受。

鸦羽般的睫毛时不时扫在应礼的面上，激起一阵难耐的痒。

眼看两人又要进行下一轮纠缠，被冷落那个终于忍不住了，硬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咳。

黎寻如梦初醒，红着脸，紧急分开。他躲在应礼的怀中，有点心虚地抬手抹掉了下巴上的水痕，一副偷腥小猫的模样，看得人心痒痒的。

应礼这会看未来的自己更不顺眼了。

一个眼刀过去，像在责问。

十年后的应礼也觉得委屈，倒不是这种程度的亲吻勾起了什么，吃过国宴的人，又何必嫉妒少年人的初次开荤，更何况还没有开荤。

只是羡慕那家伙竟比自己早了一步，还是一大步。

上一次的初吻，是半推半就，由他主动开始，但最终也只是四片唇瓣相贴而过，连吮一口都不知道。

后来第二次，才从映像作品中学到了经验，知道要闯入口腔，玩点互相追逐的游戏。

第三次才到了刚刚那种程度。

并非是想比较什么，只是细算下来，感觉当初没苦硬吃，竟有种蹉跎了岁月的懊悔感。

这种话倘若说出去，必定会被笑掉大牙。尤其是黎寻——

十年后的老婆寻拖长腔调戏弄，然后在晚上做的时候，也会在气氛最高潮，故意提醒——

“没苦硬吃呢”“好羡慕呢”“早知如此……”

他势必得硬着头皮，狠狠堵着他的嘴，让他家伙再也没有说出嘲讽的余地。

只是这样想着，心口便灼烧起来。

……

十年前的黎寻却一步步向他走来，直至在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少年人眼神澄澈，带着温柔的包容，温顺地安抚了他的情绪，

那两人在他短暂的消沉中，默契地完成了商议。

“我想告诉你……”黎寻缓缓开口。

是要他快点滚蛋吧，再不济也是要提醒他保持距离。

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十年后应礼自嘲地扯扯嘴角，一眼看到了结局。

然而这次，他失策了。

黎寻就是黎寻，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最了解最熟悉他的爱人。

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他的不安和顾虑。

“不，我要告诉你，准确来说，是告诉你们……”

黎寻从来不是会说这种话的性格，平日和好友闹矛盾也是生硬丢下台阶，别人不下还会默默伤心。

和赵佳慧的关系也是如此，明明早就在心底默认了她是很重要的亲人，大概仅次于秦美的位置，但还是别别扭扭说不出好话，就连母亲节想要赠一份礼物，也是用那种“我凑满减的，你想要就留着好了，也不贵。”

但谁家凑满减用三百多啊。

赵佳慧看破不说破，他也觉得满意。

当下鼓足勇气开诚布公，把心情袒露在面前，告白似的。

他羞赧地耳尖都泛着红。

就还是坚持说了下去——

“无论未来的我们发生了什么，无论出现过什么矛盾，无论那条路走得顺利还是艰难，无论因这份感情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也不管那份感情在未来会继续炙热还是淡化成习惯……”

“我和未来无数个不同年龄的我，都共用着同一份的温柔和热忱，会永远庆幸被你爱着。”

“我无法判断十年后我们相处的模式，也不敢大胆的用现在的我来做出什么承诺。”

“我只知道，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后悔。”

“所以，请你也不要难过更不要觉得遗憾了。现在我看到的你很好，当下陪在我身边的应礼也很好。我们不确定会不会在以后也变成未来的你们，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没关系，这份感情存在的，就已经足够了。”

“很感谢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教会了我这么多，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你突然到来的契机是什么，尽管那时我们一直猜测，是因为那晚生日许愿，可现在……”

黎寻转身，眼神温柔的落在了身后的少年应礼身上，似水一样。，

对方也给予了一个安抚的笑，像在鼓励，没关系勇敢去做吧，一切都有我呢。

黎寻抿了抿唇，回头，温柔捧住了十年后应礼的脸，轻轻开口：

“可现在，我突然发现好像不是那样。”

“你看起来什么都会做，温柔绅士能教给我很多很多东西，可你似乎没有注意到，你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复杂，你好像总是在懊悔，像弥补一样的对我好。”

十年后的应礼眼皮狠狠一颤，唇瓣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辩驳。

是啊，他就是这样。

明明未来很幸福，却总是心疼黎寻黎寻吃过的苦。

外界赞扬他是天才设计师，歌颂他不走寻常路。可只有他才看到了黎寻为了完成理想的作品，在深夜中崩溃的模样。只有他才看到了高四那年的拼命。

如果我能好好照顾你就好了，如果可以让你不那么辛苦。

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偶然诞生的，而是在脑内扎根了很久很久。

越爱越愧疚，越愧疚越心疼。

如此往复。

“我想告诉你，真的不用这样呀，我并没有觉得委屈，相反，我还会懊恼为什么这么不开窍，要是早点意识到我也喜欢你，要是当初没有戏弄你，早点发现你的喜欢，是不是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可我又想，如果真的实现了这种如果，我们或许会阴差阳错有了另一种可能，你遗憾没有去京华而是跟着我去了很差劲的三流学校，我没有奋发图强，我们在尝试接触后就果断分手……”

“不会的。”两个应礼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对视一眼，又默契移开视线。

“只是举例嘛。”

黎寻哼了声中，越看他们越觉得可爱，“好哦，那我就换个说法……”

“我虽未了解未来我们的生活，可在听你提到那些相爱的细节、相处的日常，总会觉得你的眼睛都在笑着。会有一种……啊，原来未来的应礼真的真的好爱我啊……会忍不住对未来生出期望，想好好长大，想快点在一起，想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未来……”

“这样的你，给我一种好幸福好幸福的感觉，我也忍不住因此而幸福。”

黎寻深吸一口气。

好奇怪啊，明明是在说这么幸福的事情，怎么就感觉鼻子酸酸的，想要掉眼泪呢。

担心他会哭，少年应礼并了几步过来，自后方拖住他的腰，轻轻在肩上拍了拍。

“对不起。”

十年后的应礼干涩的说出这句。

他大概是想要努力露出笑来安慰，可眼角却先一步泛起了红。

该死的易泪体质总是会先暴露出他的情绪。

黎寻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完了完了，他是想要安慰来着，怎么把人弄哭了？

倘若是小的这个还能厚着脸皮安慰，但二十八岁的……

他是真的不会哄啊！！

黎寻本能地转身向身后的应礼求助。

应礼猝不及防对上了他黑亮的瞳孔，被需要的满足感充盈在胸臆间，唇角弧度加大，他抵拳掩在唇边轻轻咳了声。

“没关系，反正都是为了老婆。”

两个应礼于空中对视，心照不宣地传递着信号，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交接。

而黎寻，才短暂的滞空后，终于后知后觉……

“等等，你不是喊我老公，我怎么突然变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