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蔓缇斯的星港区到军备库所在的军事区,这之间的距离约同于从南极到北极。
请注意,我没有一定要在一个以h小说为蓝本,在满篇黄色情节上摇摇晃晃填充好血肉的虚拟幻想世界中寻找其现实支撑的意思,只是这样会更加方便我们理解里面距离的概念。
对于生有虫翅、身强体壮的军雌来说,这点距离还差个卫星到行星的间距就能与“远”的定义比肩。不管是直接用翅膀飞过去,还是乘坐比过山车刺激得多的军用通行线路,又或者是想挑战自我,试试连C级军雌都不一定受得了的、毫无虫道主义可言的超极速·虫工驾驶·军事物资运输线路,他们总有办法短时间通行,实现一小时环星自由行。
但我不行。
原著中的穆庆大概可以承受这种激烈的运输技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但以现世唯一一个S级雄虫来验证技术是否普适大众本身就是一种逻辑错乱、神经混沌的行为。而且他在虫族历史中出现过的S级殿下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近乎独一无二。
同样不用指望这种高等军事星会为雄虫额外开辟一条自星港区到军事区的线路。人难道会给蚂蚁搭建一条从蚁窝到蜜罐的特别通行木栈道吗?大梅里森诺在自己那艘跃迁引擎驱动的巨型星际玩具上给约会预备空间就已经算得上虫族世界观的惊世骇俗,小梅里森诺这种邀请雄虫到军事区做客的行为更是百余年来闻所未闻。
据说,小梅里森诺的亲亲雄父,就是那位一开始就放我鸽子的弗里德里希阁下,即使在和老梅里森诺的蜜月期,也没有踏足过蔓缇斯。
雌虫热衷于炫耀自己的武力,而无法真正拥有这种武力的雄虫大多在阴暗爬行,拒绝正视这点;或许还有像我一样的倒霉蛋,被迫来到军雌的舞台上,当个丑角。
说了这么多,就是小梅里森诺额外申请了一条小型飞行器的通行线路。我们需要乘坐这种代步工具慢慢悠悠地晃过去,并在这样一个相对私人、封闭的空间中共处两个多小时。
小型飞行器……这玩意儿的构造大小和米-24直升机差不多,索性就用“雌鹿”代称它;但在虫族社会里,它是警用设备,实际威胁水平大概与05式转轮手木仓相当,同样为了保证我这唯一一名雄虫乘客的使用安全而进行了改造。*
谢天谢地,虫神保佑,基督开恩,解除武装后的飞行器没有封死观察窗,还加了块玻璃防风。不然要我一直看着小梅里森诺那张脸的话,即使他样貌不差,我也可能会想吐。
所以我就更不能理解小梅里森诺种种用意不明的行为了。
之前,我是指我尚未知晓小梅里森诺重生之前,他对待我的态度就让我感到困惑。
说他讨厌我吧,不出意外是有的:第一次见面差点把我杀了,第二次见面一边开嘲讽一边把我逼到过呼吸,第三次又是嘲讽,到了凯尔萨斯上差点把我的手指夹断,之后更是强迫我直面强度不好定义的虫化战斗。这些行为都给别的虫讲,奥兰多会让我赶紧回软叶星,撒迪厄斯会向梅里森诺发出谴责,德伦沃斯……算了,幸好德伦沃斯不知道,不然光是拦下他还得让我花心思。
说他关心我吧,大概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别的不提,只说过呼吸,他竟然随身携带纸袋?啧,这么多年没发过病,我自己都不带了。
当然,我既不是抖M,也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虽然确实有点心理问题,但也不是朝那个方向努力的家伙,不会因为暴君的些许施舍性质的关怀而感激涕零,更不会自我催眠到五体投地。我只是因此感到奇怪,在推断出小梅里森诺同样重生后,这种奇怪便成为另一种猜测——有关一周目辛德和小梅里森诺具体关系的猜测。
我要在一周目辛德和小梅里森诺“单纯的契约关系”上打上一个问号,并认为这两个家伙很契约婚姻漫画套路地发展出了某种情感。
呵呵,放心,尽管没兴趣知晓辛德的想法,但我们只是同一个体在不同情况下做出不同选择而最终产生的不同结果。1+1会等于2,1+3会等于4,可1在这两个算式开始前都只是1,我了解辛德,一如了解我自己。
人不可能爱上野兽,辛德和小梅里森诺间存在的不可能是爱情。比起这种因费洛蒙躁动产生的非理智情感,说他们间是日积月累并同一起养育子嗣后自然而然产生的近乎亲情一样的东西,这还靠谱些。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我只是在想它能不能被我使用。
我在面对一头危险而无法控制的野兽,我的力量逊色于它,我可以借用的权势已经反过来成为将我押到它面前的枷锁,我对未来的预判也不会比它这样的亲身经历者更加准确。
我一手烂牌,我没有可以依凭的东西,我没有可以使用的底牌,我没有谈条件的资格,我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孤品,我所能孤注一掷的筹码只有我的思想和辛德的情感遗产。
我不指望它们能成为王炸,但只要能当作顺子中承上启下的两张牌,我这手又小又烂的臭牌也多少能试着占道。*
雌鹿起飞,短暂的颠簸后,地面上的一切都渺小如豆粒,进而藏于云层之下。蔓缇斯的云层要比地球上的梦幻一些,它们是浅紫色的,夹带些粉黄,于这颗星球而言简直是大义之于战争的遮羞布。
我收回按揉耳廓的手,转过头。小梅里森诺在我的旁边,闭着眼,一副无心交谈的模样。
“这里适合谈话吗?”我问他。
小梅里森诺睁开眼睛:“你想谈什么?”
“谈一些我们心照不宣却漠视的东西。”我说,“我已经厌倦了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猜哑谜行径,我们需要更加高效直接的沟通。”
要是事情没有那么紧急,演戏就演戏吧,但片场已经从家庭纠纷轻喜剧变成太空争霸了,我们还是加快一下进度吧。
长嘴是要用的,不然不如练闭口禅。
“就靠那只护卫雌的只言片语?”小梅里森诺冷笑,“你又能和我沟通什么?”
他摘掉头顶黑色的军帽,掸了掸,就抓在手里,不再戴上去。
“哇,真是直来直往,看来这里确实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请继续保持这个作态。”我耸耸肩,“德伦沃斯告诉我,在时间倒流前,你把我给杀了,还把我的脑袋削下来当摆件用——”
小梅里森诺打断我:“没错,那你——”
我毫不犹豫地打断回去:“我死之前有和你说什么吧,西格?”
小梅里森诺闭上了嘴巴。他的颞面有青筋突起,手里的军帽被攥成一团,看样子是废了,再也戴不了了。
他知道,辛德告诉他了。
“看来你确实在场,而他也确实和你说了什么,一些有关‘辛德’这一个体、被隐藏得很深的小秘密……
“放宽心,我并不了解你,我只是了解我自己——上次死的时候连封遗书都没有留下来,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人,傻乎乎地放弃了为人的权力来到这样一个世界里,连说句话都要反应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品类的杂种!所以我一直在想,再死一次的时候,不管有谁在我的旁边,就算只是一个机器,我也一定要把这些让我痛苦的回忆全部说一遍。
“反正死后万事皆休,再怎么丢脸又或者惊世骇俗都和我没有关系了。用人类的语言讲,叫‘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不过真是防不胜防,那个死掉的我没有想到还会有重生这么作弊的事情,而他死后的洪水,终究要落到我脑袋上了。”
我盯着小梅里森诺,笑起来:“又或者,是落到我们头上?”
小梅里森诺死死地盯住我,他的虹膜颜色很浅,因而圆瞳到兽瞳的转变十分明显,并有更加突出的非人感。这双非人的眼睛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一转不转。
我偏过头,更清楚地露出脖子,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还要再咬一次吗?”
小梅里森诺猛地闭上眼并扭过头,他的动作幅度很大,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声穿透皮肉,混在飞行器的杂音里传到我的耳中。他的身体在颤抖,有虫纹爬上那张面孔。小梅里森诺身上合身的军服被绷得很紧,我几乎能听到布料被拉扯到极限所发出的声音,那身军服看上去随时都会被尖锐的虫甲撕裂。
他马上就要虫化了,哇哦,巨型螳螂即将堂堂登场了。
养过螳螂的朋友都知道,许多种类的母螳螂就是爱吃公螳螂。要是想公螳螂不被杀死,首先得保证交//配时母螳螂在发//情;其次,母螳螂得吃饱;再次,公螳螂得有足够的空间能逃走。
倒也不必对昆虫的规则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毕竟公螳螂头没了也能继续配//种,不耽误种族延续。
所以说小梅里森诺这个情况……
“你真的吃了辛德?活吃还是尸体?”我说,“那让你彻底对雄虫的血和肉上瘾了吗?连这样的刺激都忍受不了了?”
我解开安全带,手指有些哆嗦,解了两下才解开,扶着舱体挪到小梅里森诺的位置旁边。
见笑了。毕竟我活到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有当唐僧的潜质,还是没有孙悟空护送的那种唐僧。
“滚——离开!”小梅里森诺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离得很近,我因此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中掺杂有虫鸣般的声响,隐隐还有涎水分泌又被吞咽的动静。
真这么好吃吗?辛德是蝶种又不是螳螂种,看来只要是雄虫就行?那还真是不挑剔。
我好奇地打量了下自己的手,没觉得生吃这种毫无咀嚼感的肉和没味道的血会有多好吃,但姑且还是尊重一下螳螂种的种族特性。
“你最好忍一下。”我把手搭在他的背阔肌上,这不需要任何解剖学知识,那里收纳的虫翅都快弹出来了。隔着军服,我仿佛摸到一根被弯折到极限的竹竿,韧而坚硬,颤抖着,战栗着,随时可能弹出并削掉我的手。
我毫不怀疑这点,相较于雌虫,雄虫简直就是行走的玻璃杯。
“你最好忍一下。”我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说,“或者不再忍耐,用你的翅膀,或者你的刀钩,再一次把我杀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
一阵天旋地转,背部的痛感比视觉神经捕捉到的画面更先传回大脑。我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狂跳,希望自己没有骨折。
小梅里森诺将我压制在雌鹿的腔体上。现在已经无法以单纯的“人”来定义他的外形,他已经成了异形一样的怪物,口器狰狞,两臂的刀钩切入舱门,看起来就算不活吃了我,也要切开舱门玩一次高空抛物。
“我当然不会低估你的脾气。”我飞快地说,活动了下手,很好,还能动,遂抓住小梅里森诺虫化的脸,扣住组成口器的头部附肢,“但如果你重生一次只是想吃了我,根本不用浪费那么多次机会,也不用处心积虑做那么多的事——”
“先知先觉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西格,控制你的虫化,控制你的情绪,你有你的计划,是不是?”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如果我不赌,一眼看得到尽头的未来似乎也只是重蹈一周目的覆辙,继续被关在蔓缇斯而已。
那赌就赌了。
我感受得到他的口器贴在我的颈部,坚硬的武器抵住我的血管,只要他咬下去,就是我的梦境重演,他的事实再现。
“可如果你只想当条野狗,那就咬吧!”
我想了想:“汪?”
组成小梅里森诺口器的头部附肢抖动,螳螂没有舌头,咀嚼式口器会直接咬烂我的皮肤、撕破我的血管,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口后只有十数秒的时间留给意识感知痛苦与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感,所承受的煎熬甚至比牙医将锤子伸进嘴巴里的过程还要短,因此……
我的思维因剧痛而断裂一瞬,很快又因为实际疼痛位置与预期的差异而回笼。
不是脖颈,小梅里森诺咬穿的是我的肩膀。
但只要他没有立刻咬死我,就是我赌赢了。
我咬着牙,呼吸因疼痛而急促。小梅里森诺的手钳住我的脸,强迫我张开嘴。
口器收回,附肢消失,野狗咬了上来,类人的门齿撕咬我的唇瓣。我尝到自己血的味道,一如数日前咬破的手指,很淡很淡,几乎没有腥气。
我收好舌头,回咬过去。如果说我能从小梅里森诺身上咬下些什么,柔软的口腔是最能下嘴的地方了。
性//欲与食//欲相通,这种野蛮的撕咬没有持续很久,小梅里森诺半张面孔沾着我的血,红的蓝的混在一起,像个被泼了油彩的杀人小丑,是个怪诞的疯子。
我看着他,啐掉嘴里的血水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