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时候的沙漠里,流亡到这里的百姓凑在一堆,建一座城墙,选出一个国王,再为国王建造一座宫殿,就是沙漠古国的雏形。
而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遗址。
天边悬日躲到了云层之后,大地漆黑如墨,遗址也陷入了阴沉的死寂中,只有两簇手电筒的亮光在晃。
这座宫殿布局简单,面积和中原那边的郡王府差不多,殿门上高挂着三个谁都不认得的鬼画符。
进去就是空旷的大殿,大殿正中央放置着一尊两人高两人宽的巨大方鼎,而四周的墙壁上,则隐隐约约地有一些纹路。
谢芷道:“主任,好像是壁画。”
沈映淡淡回:“这地方四面透风,氧气充足得很,就算有壁画也不会保存完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谢芷狠狠地点了点头,就要掏手套出来。
谢璃在角落里怼了褚颢昀一下,“我说,咱现在命悬一线,不知道多少蛇等着分食我们呢,咱媳妇还考上古了,要不要拦一拦?”
“谢璃,人要有自知之明。”褚颢昀摊了摊手,“我是沈映的正牌男朋友,谢芷可没承认你。”
“你……!”
谢璃当即就要给他一拳,可就是在这一瞬间,谢芷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阿芷!!”
三人连忙跑过去,只见谢芷正瘫倒在地,右手虎口处多了两个间隔相近的朱红血点。
褚颢昀当即抽出铁锏,砍断了毒蛇。
沈映连忙弯腰,徒手将断成两半的毒蛇抓了起来,问褚颢昀:“你……你经常在塞北打仗,会提取蛇的血清吗?”
“提取不了。”褚颢昀有些无语,“血清这种东西不是随便就能提取的,先把毒血吸出来。”
而另一边,谢芷在发出了一声惨叫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双目紧闭,整个人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谢璃根本来不及惊讶,径直低头,将谢芷伤口处的毒素吸出来,“阿芷,阿芷你坚持住啊!”
两辈子刀尖舔血都没有被击溃的人,这时候罕见地感受到了崩溃,简直比上战场还要焦躁,只机械般地吸血,又一声一声地哭喊着谢芷的名字。
可就在他忙活的时候,褚颢昀却目光紧锁,定定地看着大殿西南角的黑暗,突然说:“那边……好像不太对。”
不太对?
沈映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太黑了,他乍一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可随着盯着看的时间越来越长,眼睛适应了光线,他终于看到了哪里不对。
“跑!”沈映弯腰把谢璃捞起来,“快跑!不跑死得更快!”
大殿西南角的黑暗里,有大块的黑影正在蠕动!
褚颢昀利落抬手,手电光照了过去,照出了那蠕动中黑影的真实样貌——
那是蛇!
成百上千条蛇扭在一起,团成比半面墙还高的圆球,此时此刻,每一颗蛇头都目眦欲裂,张嘴吐信,为本就诡异的场景平添了好几分恐怖。
三人拔腿就跑,可还没跑出殿门,蛇雨就从天而降,像南方密布的细雨一样掉落,拦住了他们出门的路。
好在谢芷手上的毒血被吸走的很及时,这会儿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
“阿芷!”谢璃甩开沈映去问谢芷。
谢芷还来不及回答,又一条蛇从地面一跃而起,直奔她而来!
谢璃又是一刀,不仅将毒蛇钉在地上,还串死了三四条。
不过毒蛇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杀得再多,和殿里的上万条毒蛇比起来都是杯水车薪,根本杀不干净。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褚颢昀挥舞铁锏,斩杀毒蛇,把沈映保护得密不透风,同时还插空问:“有主意吗?”
沈映慌乱答:“这些蛇大多都是从外面爬进来的,臣夷族既然养蛇,那住的地方一定有避蛇的办法,尤其是国王的宫殿里更要避蛇,我们往里走,一定有能躲蛇的地方。”
“谢璃让开!”
褚颢昀对沈映根本没有怀疑这个选项,直接拉开谢璃,从腰带里抽出水瓶,拧开瓶盖抬手一扬!
通向宫殿内部的路瞬间就被汽油填满。
沈映和他配合默契,当即旋开打火机,向前一扔,腾飞火龙迅速蔓延开来,二人踩着毒蛇的尸体跑进宫殿内部,谢芷毒性没散去,浑身无力,被谢璃抱着跟上。
事实确实如沈映所料,越向里面跑毒蛇就越少,直到闯入最里面的宫殿,毒蛇才彻底消失。
这座宫殿布局类似于寝宫,手电一晃就能照到桌椅和矮塌,床榻隐藏在拐角处看不见,整体和中原皇宫的寝殿很像。
沈映被这漫天灰尘呛得狂咳一阵。
谢璃扶着谢芷坐到木椅上,蹲在地上为她包扎,一边包一边愤愤地看着沈映:“又保温杯里装汽油,是不是想泼我?”
沈映不语,只是咳得更大声了。
褚颢昀帮他顺气,理直气壮地说:“你身上有谢家控制死士的蛊虫,万一叛变了,我们多亏啊。”
“呵呵。”谢璃又翻了个白眼。
沈映握住褚颢昀的手,问:“你怎么样?”
“几条小破蛇,无伤大雅。”
沈映看向他的目光写满了崇拜。
一千年前,宫墙石路,他就对这位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一见钟情了。
那时的褚颢昀对他说见之忘俗,可他又何尝不是?
两人四目相对,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仍然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
幸福又满足。
突然,沈映猛地低头,哗啦吐出一口鲜血!
“沈映!”褚颢昀吓得够呛,连忙蹲下来替他擦拭嘴角,慌乱地捧起他的脸,“这是怎么了,你被蛇咬了?”
“没有。”沈映惨淡地摇了摇头,“相信我,我没事。”
“你没事?”谢璃站起身来,正色地看着他,“上次我绑架你的时候,你一下车就吐了我一脸血,那时候你跟我说是被他拒绝了,气得急火攻心,我还特意把你带到疗养院里养病,但现在看……这已经是第二次无缘无故的吐血了……这次没有人气你吧。”
沈映两眼一黑,把脑袋从褚颢昀手里拿回来,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道:“你少扰乱军心,就你长嘴了。”
褚颢昀半蹲在地,一直看着他,看了很久之后,声音颤抖地问:“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说出真相的原因吗?”
沈映无奈地看着他:“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沈映!你嘴里能不能有一句真话!你到底怎么了!”
褚颢昀仿佛被触动到了什么,当即就要发作,手电随着他的混乱的思绪到处乱晃——
光线凌乱地打在阴暗宫殿的各个角落,不知照到了什么,沈映蓦地瞪大了双眼!
“有人有人,啊啊啊啊!!”
沈映惊叫一声跳起来,整个人都扑到褚颢昀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两个人全都撞倒了。
褚颢昀躺倒在地也没忘了抱住他,看着胳膊上擦出血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大战毒蛇,战得沸沸扬扬都没擦破一点皮,结果折在了自家老婆的热情攻势之下。
“不想说就不说,不用谋杀亲夫。”褚颢昀目光都有点迷离了。
唯一的全乎人谢璃主动承担起了照明的角色,用手电筒照向殿内床榻的方向。
这一看不要紧,连他都被吓了一跳。
谢芷浑身无力,也被眼前场景吓得剧烈一抖,无助地拽着谢璃的衣袖——
只见那床榻之上,竟坐着一个“人”。
沈映初时受了不小的惊吓,现在缓过来一点了,从地上爬起来往那边看去,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
“尸体而已。”谢璃不屑一顾,“一个皇上,一个大将军,胆子比耗子都要小。”
沈映也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两道手电的强光照过去,只见那床榻之上正坐着一个干化了的“人”,确实只是一具尸体。
刚才手电一晃,沈映恍惚间以为真的有人坐在床上,吓了好大一跳,现在光线明亮再一看,就看那尸体虽然保存的很完好,但脸上的皮肉已经出现了裂痕,像缺水干涸的大地一样裂成了一块一块的。
虽然也很瘆得慌,但好歹比坐了个大活人强点。
沈映捂紧自己的小心脏,“换你你试试?”
谢璃耸肩:“我又不是专业干盗墓的,对尸体没兴趣。”
沈映:“……”
他常年挖坟掘墓的,好像被嘲讽到了呢。
“让开,什么都不懂的东西。”沈映骂了一句,戴上专业挖坟掘墓的小手套,就凑了上去。
尸体面若骷髅,头戴皇冠,身上穿的衣服也已经变成黑漆漆的碎片,难辨纹路。
沈映疑惑道:“华夏自古就讲究入土为安,就算沙漠里的古国习俗和我们不一样,也没有这么下葬的。”
谢芷头比脚重,也要凑过来看,在谢璃的搀扶下也从上到下看了一圈,说:“城里没有别的尸体。”
一旁的褚颢昀也凑了过来,淡淡地开口:“你们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这是一座宫殿,还是国王的寝殿,如果在这位尸体国王死后国家还没灭亡,那一定会有新的国王上任,不会任由前任国王的尸体坐在寝殿里。”
沈映应和道:“那就更矛盾了。”
“是啊。”褚颢昀眉头紧锁,“如果是另一种可能,这位国王真是亡国之君,国家灭亡一定是经历了天灾或是人祸,亡国的一片混乱中,又是谁为他穿戴整齐,让他在这里坐了一千多年,还不被任何人打扰的?”
心里某处不断下沉,沈映心底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
良久后,他站起身来,看向来时阴暗可怖、毒蛇遍布的那条路——
“我们必须回去看到壁画,我怀疑,曾经有谢家人来过这个国家,很有可能和谢青黛正在做的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