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阳市是传承千年的古都,虽然不尽是古代王朝的都城,但仍然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光是博物馆就星罗棋布,时不时的私人文物展览更是眼花缭乱,不计其数。
这其中,唯有梵林藏品展不同。
梵林藏品展,是云阳市五星级酒店主办的展览,只为古玩届的知名人物开放。
褚颢昀夹着手机煮面,双手都用上了,就把咆哮的手机放到洗碗机上,冷不丁还敷衍两句——
“爸,你就别管了,我就是突然爱上古玩了,你就帮我再拿张入场券。”
“你个混小子!”
褚凛暴怒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上次我就觉得有问题,你要是真想从拍卖行上买东西,正规的拍卖行比比皆是,非要去一个地下不正规的,肯定又是鼓弄你那些危险要命的破案子!”
“这是什么话。”褚颢昀对沸腾的面条汤浇了一碗冷水,“我那是为人民服务,为祖国守护好文物,打击犯罪!诶——”
余光瞥见沈映翻了个身,知道他要醒了,赶紧打断自家老爹,“爸你尽快给我弄上,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啊。”
“臭小子,你敢挂——”
“滴——”
褚颢昀挂得毫不犹豫,手上也不闲着,三两下就捞出面条放到餐桌上,“宝贝快来尝尝,看为夫这早餐水平怎么样。”
沈映刚睡醒洗完漱,睡眼惺忪地坐到餐桌前,抿了两口就一扫困意,当即给他竖起大拇指,“好吃!”
褚颢昀心满意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深陷在岁月静好的温柔乡里。
吃过早餐,沈映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淡蓝色的西装来,褚颢昀上下扫了一眼直呼好家伙,“DIPSM的顶级手工西装,全球限量的款式,沈主任,深藏不漏啊。”
说完也对沈映竖起一个大拇指。
“低调,低调。”沈映凭空压了压手掌,“没办法,太会鉴宝了,钱都主动来找我,大资本家们都主动给我钱,拦都拦不住。”
看他这意气风发的得瑟样,褚颢昀心底一暖,打趣道:“说来也真是奇怪,同样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我怎么就一点不会鉴宝呢,上辈子那么多奇珍异宝从手里过,我竟然从来没留意过。”
沈映环住他双肩,踮起脚啵了他一口,轻声嗤笑:“所以老天又让我回到了你的身边,让我成了你的顾问。”
这小妖精就喜欢勾人。
褚颢昀心下激荡,忽然用力揽住他后腰,把人贯向自己。
正要落下一吻之时,沈映忽地向后仰去,挑逗地看着他,“哪有那么容易?你想和我分手这件事,我可还没消气呢。”
褚颢昀的眼帘垂了下去,许久后,徐徐说道:“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理智下去,可现在我明白了——沈时熙,这世间的一切都不敌你分毫。”
沈映没说话,眼含秋波地望着他。
褚颢昀又道:“千年前我不敢相信你,但在千年后的今天,我选择相信你,我相信你一定会给我答案。”
沈映神色顿住。
真相呼之欲出,却唯独不能让褚颢昀知道。至少在他找到答案之前,都不能对褚颢昀公布谜底。
“我当然会。”沈映不经意地轻叹,抬手圈起车钥匙的圈,递给褚颢昀,“不提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交给你这个任务,把我的玉玺抢回来,回来就奖励你。”
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褚颢昀深深叹息,从沈映手上接过车钥匙,长吁短叹地穿外套去了。
第一次来沈映家里的时候,褚颢昀就看得出,这是云阳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由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电梯大平层楼房,房价并不便宜。
所以在看到车库里的玛莎拉蒂时,褚颢昀并没有很惊讶,自觉地钻进驾驶位。
他道:“梵林藏品展要求每个来客都要带上自己的一件藏品,这也是行内规矩,你准备了吗?”
“当然。”沈映自信地打了个响指,“你家沈主任,现在穷的只剩下钱了,就是文物多,出发!”
上午十点避开了早高峰,银白色玛莎拉蒂穿过大街小巷,停在梵林酒店贵宾停车场里,褚颢昀潇洒下车,殷勤地跑去副驾驶给沈映开车门。
“拉一下车门不会累死人。”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苍凉又雄厚的声音,沈映优雅下车,就看到了同样西装革履出席展会的谢璃。
谢璃看着褚颢昀殷勤的样子,又想到自己和谢芷的不欢而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褚颢昀,时代都发展到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了,不用巴巴地伺候着吧。”
“我乐意。”褚颢昀把沈映扶下车,又拿出放在车后座的楠木盒子。
而沈映则拿了一个粉色的保温杯。
浅蓝西装配粉保温杯,属实是诙谐得厉害,惹得谢璃捧腹大笑,讥讽道:“呦,今天又玩什么剧本啊?”
“皇帝大战奸臣的剧本,别怀疑,奸臣说的就是你。”沈映想撕了他,翻了个白眼,带褚颢昀走进酒店。
谢璃留在原地,罕见地没有生气,只是一脸担忧地看向后面驶来的车辆。
今天注定不平凡。
而另一边,梵林酒店的服务生接待贵客也是客客气气的,褚颢昀这身份到哪都很抗打,直接被请到展览厅最前方。
到了展示来客藏品的环节,褚颢昀端起楠木盒子让沈映掀开,木盒盖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印章。
——谢氏官印。
“这是出土于渝陵的文物,渝陵谢氏家主的曾用物,一千年前的顶尖古董。”
沈映一边夸大其词地渲染着,一边留意到服务生队伍中有一人脱了队,冷着脸扣住盒子,和褚颢昀对了个眼神——
鱼上钩了。
这样的藏品自然能合格,很快就被放行了。褚颢昀把官印拿出来藏在身上,才放心地步入展厅。
展厅不仅有文物展品,还有琳琅满目的宴席,在玻璃展柜中间穿插着水晶餐桌,餐桌均是玲珑剔透,天然水晶所制,其上放置各式各样的精致糕点。
沈映这样瞧过去,虽然比不上千年前的御膳房,但也是别有千秋,当即顺了一块卖相很好的桃花酥。
褚颢昀瞥了一眼,递给他一块丝帕,凑过去小声说,“少吃点吧,找东西要紧。”
沈映塞了满嘴的桃花酥,含糊不清地拽着他:“真滴浩驰!(真的好吃!)”
褚颢昀无奈,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世演喜怒不形于色憋久了,这一世沈映的性格无比外放,不管到哪里,都要用玩世不恭的表皮来遮掩。
反正不管什么样,沈映这个人的内里不会变,怎样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褚颢昀就这样看着沈映吃来吃去,眼底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就在沈映伸手要拿起第十多块糕点的时候,轰的一声,展厅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位排列整齐、身穿黑西装的保镖,再然后,保镖分成两列站好,露出了他们身后之人。
沈映手中的糕点蓦然掉落在地。
褚颢昀的呼吸也错了一拍。
两人对视,四目相对间,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讶。
只见那入场的是一位贵妇人,身穿中式旗袍,真丝布料在奢华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妆浓却不失真,气质雍容,目光内敛,有种大权在握的上位者姿态。
她在展览厅到扫视一圈,如炬目光最终落到了沈映身上,扯出一抹盛气凌人的笑来,“我说今天心情不好呢,原来是得见故人。”
沈映放下酥饼,盯着她,脸色骤然冰冷了起来。他在现代社会摸爬滚打了三十年,已经好久没露出这样冷漠的表情了。
待那女人走到面前,沈映用只能被三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大景萱懿太后,谢青黛。”
谢青黛横眉冷对,狞笑道:“好歹母女一场,见了我还是这么没有礼貌,你这个小畜牲,果然是个没娘养的野种!”
沉重的氛围瞬间被这些尖酸刻薄话打破,褚颢昀当即就要发火。
沈映见怪不怪,一把按住他手臂,回敬给谢青黛一个得体的笑容:“您骂得对,我可不像你,是个没儿子养的野娘。毕竟沈陌已经死透了,他没有重活一次的机会了。”
“牙尖嘴利的小畜牲,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我撕烂你的嘴!”谢青黛当即暴怒,抬手就要打。
有褚颢昀在身边,沈映丝毫不惧,可这一次阻拦谢青黛的却是谢璃。
谢璃攥住她手臂,声音颤抖,“家主,正事要紧,别和他们耽误时间了。”
谢青黛冷笑,那没落下的一巴掌轰然打到谢璃脸上,“你算什么东西,还教训起我来了,退下。”
褚颢昀前世和她没什么接触,听她毫无涵养地骂了一句又一句,还当着他的面动手打人,趁着此时展览厅恢复正常,宾客不怎么往这边看了,终于忍不住说:“你怎么说也是当过太后的人,说话怎么这么……”
褚将军涵养极好,搜肠刮肚地说出一个毫无攻击力的词来:“……刻薄。”
“她刻薄惯了,以前也这样。”沈映翻了个白眼,“和名门闺秀一点都不沾边。”
上辈子就因为谢青黛这个强势又蛮横的性格,让他儿时吃了不少苦,沈映至今都难忘。
反观谢璃好像也已经习惯了,挨打了也没什么,只淡淡地说道:“今天的主办方是我姑母的故交,你们什么都不会带走,劝你们好自为之,别肖想不该想的。”
“!”
这是在递话,提醒他们这里很难通过正经渠道买到这些藏品。
褚颢昀把沈映拽到一边去,说起了悄悄话,“我就一个人,没有支援,要抢也得目标明确。刚才我把满场展品都看了一遍,一共十三件,没有玉玺。”
“它早已不是玉玺的样子。”
沈映抬起头,目光缓缓落在面前的相隔三米的一个展柜上。
他就这样盯着里面的展品,忽然绽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景国国玺,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