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废弃实验室的穹顶炸开裂缝，谢昀的刻刀尖卡在高压舱锈死的阀门上。顾隐宵忽然攥住他渗血的手腕，瞳孔映出舱内浸泡的标本——那些被钉在十字形支架上的幼鲸骸骨，尾鳍处缠着母亲们失踪当天的报纸。

"她们把声呐干扰器做成了教具。"顾隐宵的犬齿咬破橡胶手套，血珠滴在舱门密码锁上。荧光珊瑚虫突然从通风管涌出，啃噬着锈迹显影出经纬坐标——正是谢昀七岁时刻在福利院墙根的《海错图》残篇。

谢昀的刀尖突然打滑，在舱门刻出带血的"雨"字韵脚。四百米深的海底传来鲸鸣，震得标本陈列架剧烈摇晃。顾隐宵的后背撞上操作台，打翻的药剂瓶里飘出半张泛黄的成绩单：谢昀十四岁的生物实验评分栏，批改笔迹竟属于他父亲。

"涨潮了。"顾隐宵扯开谢昀的防护服领口，将抑制剂推进他跳动的颈动脉。荧光珊瑚虫群突然包裹住最近的标本，幼鲸骸骨在高压下重组筋肉，眼眶里涌出成团的《声律启蒙》碎纸屑。

谢昀的刻刀扎进操作台缝隙，撬出的电路板显影出监控画面：十五岁的顾隐宵跪在标本舱外，正将谢昀的骨髓样本注入培养液。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血，袖口露出的纱布上写满"晴对雨"的平仄。

"你父亲说这是挫折教育..."顾隐宵的指甲掐入掌心旧伤，"...其实是要销毁母亲们的共生研究。"

骸骨标本突然撞破高压舱，腐殖质喷涌而出。谢昀被掀翻在标本架上，肋骨压碎的玻璃罐里泡着枚铂金婚戒——戒圈内侧刻着母亲们的实验编号"宵昀-7"。

"呼吸！"顾隐宵扯断缠住谢昀脚踝的海藻，荧光珊瑚虫顺着他脊背伤口钻入血管。当谢昀的瞳孔泛起珍珠白时，整间实验室突然播放篡改后的鲸歌——每个音符都对应他发病时刻刀打滑的轨迹。

骸骨张开巨口，胃囊里掉出个生锈的保险箱。谢昀的刻刀吸附在箱体表面，磁化的刀身显影出脑电波图谱："她们把最后的数据...刻在我的海马体..."

顾隐宵的睫毛挂着荧光水珠，随标本撞击的震动滴在谢昀锁骨。他沾着血污的指尖抚过操作台裂痕，那些蜿蜒的纹路在蓝光中起伏，如谢昀十八岁深夜蜷在工作室刻骨时颤抖的脊线。

当骸骨尾鳍扫灭最后一盏应急灯时，顾隐宵突然咬破谢昀的指尖。交融的血珠渗入保险箱锁孔，四百二十道"昀"字疤痕在他皮肤上连成星图："母亲们真正的教案是...让我们在疼痛里学会亲吻伤痕。"

保险箱弹开的刹那，成群的荧光珊瑚虫托着试管架浮空。每支试管里沉浮着双色药液，在黑暗中对射出极光般的长虹。谢昀的刻刀尖挑起半枚铂金戒，戒圈内侧的刻痕正随珊瑚虫啃噬节奏明灭：

"请在我的骸骨上补完所有平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