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荧光在暴雨中忽明忽暗，谢昀的后背抵着高压舱冰凉的金属壁。顾隐宵沾着血的手指正在调整氧气阀，腕表表盘倒映出他脖颈处蔓延的青紫色瘢痕——那是三小时前被伪证者注射的珊瑚毒素，正沿着血管爬向心脏。

"还剩百分之七。"顾隐宵的呼吸喷在谢昀耳后，带着止疼药片的苦味。他扯开白大褂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新植入的芯片槽，潮湿的金属光泽里浮着串数字：正是谢昀被篡改的病历日期。

谢昀的刻刀突然扎进舱壁缝隙。生锈的钢板剥落时，露出母亲用碘酒写的潮汐公式，公式末尾画着只流泪的鲸鱼——那是他七岁生日时，顾隐宵在福利院墙角的涂鸦。

气压表发出濒死的蜂鸣。顾隐宵突然咬破舌尖，将混着血的珊瑚虫胶囊推进谢昀齿间："咽下去，它们能过滤毒素。"荧光液体从舱顶裂缝渗入，在他后背灼出《声律启蒙》的"一东"韵脚，每个韵点都对应谢昀发病时雕刻的鲸骨编号。

"当年你偷换的止疼剂…"谢昀的刀尖抵住顾隐宵肋间缝合线，"…掺了我的血样？"

顾隐宵的睫毛在警报红光中低垂，沾着荧光的唾液顺着喉结滑落："这些珊瑚虫靠你的疼痛阈值存活。"他突然拽过谢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寄生在心脏的虫群正在疯狂震颤，"就像我靠你的恨意呼吸。"

舱内氧气跌破临界值时，顾隐宵扯开急救箱暗格。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机械水母突然苏醒，触须卷着星盘碎片熔铸的婚戒，在两人交缠的指节间烙下《璇玑图》的回文诗。

"呼吸。"顾隐宵将谢昀染血的额发别到耳后，指尖顺着脊椎凹陷滑到尾椎——那里有他二十岁深夜刻的摩斯密码，此刻在毒素作用下正渗出珍珠质黏液。当谢昀的齿尖咬破他肩头旧伤时，寄生珊瑚虫突然爆裂，释放的荧光酶在舱壁显影出母亲被焚毁的实验室监控。

警用电台的杂音刺破雨幕时，谢昀的刻刀正卡在顾隐宵锁骨芯片槽。他忽然想起福利院暴雨夜，少年顾隐宵蜷缩在配电箱后，用生锈铁钉在墙面刻下"昀"字的第七种写法——正是此刻舱壁公式里流泪鲸鱼的尾巴弧度。

"当年我篡改的不止手术同意书…"顾隐宵突然含住谢昀渗血的指尖，"…还有你每夜发病时，我录下的鲸歌频率。"

成群的珊瑚虫从通风管涌入，在他们相扣的指间凝成微型教堂。当最后一个氧气分子耗尽时，顾隐宵将婚戒推进谢昀锁骨的疤痕凹槽："现在，让我的心脏替你作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