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咨询室的沙漏终于流畅落完所有砂粒时，顾隐宵在焦虑量表"睡眠质量"栏画了只简笔水母。校医推了推眼镜："最近噩梦频率降低是好事。"窗外掠过成群白鸽，羽毛间闪着熟悉的荧光蓝。

走廊传来《声律启蒙》的诵读声，沙哑却清晰。顾隐宵冲出去时，正撞见谢昀在布告栏张贴海洋保护社招新海报。他手里的诗集卷了边，诵到"晴对雨"时，一只荧光蓝蝶停驻在"雨"字上，翅纹与谢昀消退的蓝纹如出一辙。

旧校舍天台的水箱结着盐霜。谢昀用改锥撬开检修口，捞出个防水铁盒。褪色的拍立得照片里，母亲抱着两个婴儿站在实验室门口，身后电子屏显示着"样本07双子星计划"。照片背面新增了行小字："去气象站找最后的答案"。

顾隐宵的校服口袋震动起来，那枚鲸骨校徽正在发烫。他们翻进废弃气象站时，发现风速仪被改装成信号发射塔，显示屏滚动着"第七夜终极协议启动"。

"父亲们要清洗证据。"谢昀抚摸操作台的刻痕，那里有母亲留下的摩斯密码，"用人工潮汐淹没实验室..."他突然咳嗽，吐出的不再是蓝血，而是正常鲜红。

防波堤的探照灯第七次扫过海面时，乌云裹挟着荧光压境。谢昀用鲸骨校徽启动气象站设备，全息投影显现出父亲们的游轮坐标。顾隐宵调试着母亲遗留的声呐装置，显示屏上的鲸歌频率逐渐与他们的心跳同步。

"该结束这一切了。"谢昀按下发射键。气象站顶部的天线迸发蓝光，成群的荧光水母从海底升起，如同倒悬的星河涌向游轮。他们隔着玻璃看见父亲们在甲板上惊慌逃窜，谢明远举着灭火器砸向控制台的模样，与当年销毁实验日志时如出一辙。

救生艇撞上礁石时，顾隐宵听见记忆里最清晰的鲸歌。谢昀拽着他游向灯塔，两人背后的蓝纹已淡得近乎透明。涨潮的海水涌入实验室废墟，将水晶棺里的本体童尸托向海面。那些缠绕童尸多年的蓝鳞正在脱落，露出底下正常的皮肤。

"母亲赢了。"谢昀指着漂浮的鳞片，它们在月光下拼成《海错图》残页的形状。顾隐宵摸出鲸骨校徽，发现背面刻着新的诗句："此夜星辰非昨夜，有人风露立晴宵。"

海洋保护社的首次活动日，谢昀站在讲台上调试投影仪。当七岁那年的实验室影像投在幕布时，他清了清嗓子："这是我母亲未完成的研究..."清亮的嗓音惊飞窗外麻雀，顾隐宵在最后一排折着纸船，船身写满《声律启蒙》的平仄规律。

放学后的海滩上，他们找到个漂流瓶。瓶中信是母亲的字迹："给小昀和隐宵：真正的样本07是希望。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海豚湾的幼鲸应该已经学会那首摇篮曲了。"

顾隐宵把信纸折成飞机掷向夕阳，谢昀突然哼起陌生的旋律。远处海面跃起数头幼鲸，喷出的水雾在暮色中折射出彩虹。他们腕间的蓝纹在此刻彻底消散，露出底下淡淡的疤痕，像月牙拥抱着潮汐。

天文社新任社长顾隐宵调整望远镜焦距时，在火星与木星间发现颗新小行星。提交命名申请的表格上，他并排写下"昀鲸"与"宵屿"。谢昀在社团日志画了幅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海平线，那里有艘白船正驶向黎明。

放学铃响时，顾隐宵摸到书包夹层有片莹蓝鳞甲。翻转过来，背面刻着微缩版的《声律启蒙》，在"晴对雨"那句旁，多出列稚嫩的盲文："此后每个第七夜，都是晴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