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是弥月第一次到访未婚夫的府邸。
原本以为话少的阴阳师所住的风格应该是极简或是能看到有关于他职业的一些物品,但当她走进来时,周围干净整洁,建筑错落有致,宽阔的庭院一角种满了飘扬的紫藤花。
明明已经过了季节,却依旧盛放。
可能是游戏设定的问题,弥月记下这个bug打算出去后让闺蜜修复一下。
贺茂忠行走在一侧,身为主人的年轻阴阳师在面对众多贵族都面不改色,偏偏在未婚妻身侧时差点手脚同步,笨拙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般开口:“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日后你可以随意出入……“
走在前方带路的年老仆从听到主人孩子气的话提醒般轻咳了两声。
青年才反应过来似的立刻停顿了一瞬,低下头清了清嗓子:“我让人准备了茶点,月姬先坐会儿吧。”
扇子遮住少女脸上的笑意,她弯着眼仰头望向未婚夫俊秀的面庞,温柔回答:“都听贺茂君的。”
都听贺茂君的——
这句话仿佛在他耳畔回荡,耳根也越来越红,望向她时眼睛都亮晶晶的。
未婚夫太纯情了怎么办,弥月每次碰到他都忍不住想要逗弄一回。
当坐下来时,弥月察觉到了身下的不同。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软垫,上面的料子柔软滑腻,居然还是用的绸缎,和产屋敷家中相比要好上很多。
发现弥月的动作后,他一边关注未婚妻的反应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出坐垫的由来:“我去宫中的时候,姬君用的是这种坐垫,想着或许月姬会喜欢就也做了一个。”
说完又时刻关注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旦觉得不对就让仆从换上普通的。
“我很喜欢。”弥月又摸了摸上面的纹路,被人珍视的感觉很特别,她将那点玩心抛在脑后,这次看向未婚夫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当真正接受这份情感时,另一种情绪在此刻也涌了上来,弥月开始了她的试探:“贺茂君是特意只为我一个人做的吗?还是有别的贵女也享受过相等的待遇呢?”
坐在对面的青年面上一愣,显然是没猜到她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
而随之,他并未躲避少女直视的目光,反而迎面而上,莽撞真诚的情感犹如烟花般猛烈炸开——
“只有月姬!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月姬做这些事。”
他前倾着上半身,脸上的神色从未有过的认真。
有花站在门外轻轻拉上了门,和贺茂家的老仆对上视线时都不由自主地扭过了脸。
这样的话,直白到让仆从都有些脸红了。
而当事人听到这番表明心意的话也被惊到了。
哇——
直白的爱意什么的,也太犯规了吧。
而在她睁大的眼眸中,青年呼吸微喘着,脖子也一点点得红了上去。
这样的话说出口时还没有什么,等待对方反应的同时羞耻感才一点点从皮肤上攀爬而上。
他一时懊悔自己的冲动。
而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一场无声的回应时,一股暖意贴在了他的面庞上。
很软,很暖,是少女柔若无骨的手掌。
随即是另一只。
少女捧着他的面庞,只用了一点力气轻易地让他的上半身跟随她的力度俯下。
他的脸很烫,像是冬日里暖手的火炉。
弥月从坐垫上撑起一点身体,仰首将唇贴在了青年的脸颊上。
那是世间最柔软的一个吻。
一触即分。
弥月再度看向未婚夫,他像是被完全冻住的冰雕僵硬在半空中,哪怕她已经松开了手,青年依旧一动不动,唯有眼睫因为震惊而颤动着。
真纯情啊。
弥月托着腮,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她说:“谢谢你,贺茂君。”
青年的视线落在弥月一张一合的唇瓣上,她的唇形很漂亮,樱花般的粉色,明明没有涂口脂,莹润得让人移不开眼。
耳畔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唯有胸膛里加速的心跳像是费尽全力才抓到一只大妖——
“咚咚咚……”
一声声在耳畔回荡。
青年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散去,他带着弥月去看院子里的紫藤花,而在木架上他还特意搭了个秋千:他自己动手的,每一处确保牢固,绳索也被打磨得不会刺手。
弥月很喜欢这个秋千,她望着头顶的紫藤花伸手摘了一朵。
下一刻——
【接触到新线索:这里的紫藤花曾经吓退过异端。】
弥月:!!!
她突然抓稳了绳索,脚下一点停了下来。
终于想起了来到这里的目的。
昨夜这里死了一个仆从,而那个人并非是盗贼而是异端吗!
弥月侧过脸庞看向贺茂忠行,迫不及待地问道:“昨晚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问到正经事的青年立刻严肃起来。
他回顾昨夜的动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我并没有看到外人,但是我在死去的仆从脖子上察觉到了异样。”
那不是人能做到的地步,而是未知的东西。
那为什么异端突然来到了贺茂家呢?
能被紫藤花吓跑那想必是想靠近这一片的,那祂的目的——
弥月望着紫藤花包围的方向指着最近的寝殿:“谁住在这里呢?”
贺茂忠行开口:“是我。”
回去的途中,弥月心事重重地抱着一大捧的紫藤花。
有花不知道为什么回来的时候月姬不太高兴,但她并没有询问,作为仆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月姬解忧。
“我帮月姬养起来吧。”有花找来瓶子,一点点从弥月怀里抽.出紫藤花枝插在了瓶中。
弥月脑子有点乱。
她记得昨日只和兄长提起过贺茂君,而那个时候他对自己成婚的事情是不满的。
当一件事是偶然,所有事都扎堆凑在一起的话……
就不是偶然了。
但多年的相处又让她在猜疑中多了几分苦恼。
没有人会想去怀疑身边的人。
她抓了抓头发,突然问有花:“兄长近几日有什么异常吗?”
有花被问得一愣,突然想起了那晚上看到的事情。
替月姬梳理头发的动作一顿,有花的眼神慌张了一刻,停顿了片刻才说:“月彦君……那天晚上来过,但您睡着了,仆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弥月深深呼吸一口气:“还有吗?”
说出口的瞬间,有花被巨石压迫的心脏都轻快了不少。
“我听厨房的人说……最近月彦君没什么食欲,基本都是阿椿替他准备的食物,不过没人看到是什么。”
镜中的少女面色凝重:“我要去朝生那一趟。”
头发披散着也没管,有花紧跟在弥月身后去拜访了夫人。
“朝生今日好些了吗?”
看着少女气喘吁吁披散着头发的模样,夫人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弥月努力平缓呼吸,她不想让夫人担心也不想拖她下水,有些事情不知道是最好的。
她笑了笑没说实话:“我只是很担心他。”
虽然看出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夫人却也没继续问下去:“朝生好很多了,今天还说着要来找你。”
弥月附和:“正好我来了,我们还是挺心有灵犀的。”
夫人被她逗笑,让侍从带弥月去朝生的寝殿。
她没有跟过来,有时候孩子们的事情不需要长辈的参与会更好。
朝生正往怀里揣护身符,余光瞥见有人进来立刻塞到怀里,假装无事发生般仰头。
看到是弥月后脸上止不住的惊喜:“姐姐!”
弥月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确实比之前要好些。
“好几天没来看你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碗,俏皮地伸出舌头,“每天喝药再不好人都要变成苦苦的了。”
弥月被他的话逗笑,沉重的心情都好上了一些。
“我来这里是想问点事情……”弥月收敛了笑容,她看向四周确定没人听到才轻声开口,“你之前,是不是跟我说过不要靠近兄长?”
朝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弥月感觉真相就在眼前,语气也急迫了起来:“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朝生抓住了她的手,慢吞吞地在她掌心写着一句话——
“我看到他杀了山武。”
说着,他又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模拟了当时的动作。
长兄没有借住冷兵器,而是一只手解决了跟在他身边的强壮仆从。
这样的武力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也超出了弥月的想象。
回去的路上弥月没有说话。
檐廊上被霞光洒满了一地,鲜红的,像是血。
她站在了去产屋敷月彦的必经之路上,迟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是去验证对方是否是异端?又或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躲在自己的寝殿里直至成年后通关?
她迷茫地看着彩霞,直到撞见了阿椿。
她手里端着什么东西,像是食物正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碰到弥月时阿椿显然是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向她行礼:“月姬。”
弥月的视线落在被布盖住的托盘上,缓缓走过去抓住了那块布。
“月姬!”阿椿陡然提高的呼喊几乎是一种无言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