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真人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但芳芸心里有些明白,当年落云派叱诧江湖少不得得罪人,任满子自然也可能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和自己没有关系,松鹤的死与活,和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
“父亲,您没得选。”
要么回京,要么去渝疆。
虽然乍一看两条路都是死路。
但新朝建立后朝廷直接派人管理渝疆,任满子纵有滔天本事也不可能驾驭在皇权之上,说不定能再有新转机。
松鹤捋着胡子,答应了芳芸的提议。
……
第二日
明容从剧痛中醒来,她小心翼翼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
这是一片位于云水镇郊区的密林,位置十分靠近盲山。
怎么会在这儿?
芳芸呢,芳芸去哪儿了,他们把她怎么样了?
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太突然,纵使她知道引蛇出洞会有风险,但没想到会这么危机。
二皇子派出了如此多的大内高手,解决她们两个绰绰有余;更可恶的是雁鸣,她根本没按计划出现。
看来她是想在这次事变中借别人的手直接把自己铲除!
明容越想越气,心头还涌上一丝悲凉。
她们到底是姐妹,都是为母亲做事,为什么非得就处处针对自己。
“咔嚓,咔嚓”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明容顺着动静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了来人——松鹤真人。
明容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站起来摆出防御的姿势。
松鹤呵呵一笑:
“多年不见,王妃身体大好啊。”
“托你的福。”
“看来我这女儿还是有两把刷子,能让王妃重生,顺带着消灭您身体中的蛊虫。”
这几句话如同一个榔头重重地敲在明容头上。
他说什么?
女儿?
芳芸是松鹤的女儿?
她几乎要被这事实打击到,踉跄着后退两步,神色复杂。她怀疑过芳芸可能是受别人的指使来到自己身边,想过她会有别的目的。
但她怎么也料不到芳芸会是这个妖道的亲人。
难怪她会这么多奇怪的东西,难怪她说是家学,难怪……
可是,如果她是松鹤的女儿,那也是二皇子一党的吗?她们会成为敌人吗?
无数的问题缠绕在明容的脑子里,她丧失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松鹤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颇觉得好笑。
“王妃,我知道你和我家逆女感情深厚,她欺骗了你自然该受惩罚。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用自己的女儿做交易?”
本就不高兴的人听了他说的话后更加愤怒。
她痛恨交易。
松鹤道:“你带我们进渝疆,事成之后芳芸就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可真会打算。”
明容咬牙切齿地说着,随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迅速地朝松鹤的心脏刺去,两人过了几招,最终因为自己身体没恢复好而受了松鹤一掌。
松鹤掸掸自己的道袍,看着狼狈地在地上吐血的人嘲讽道:
“记住,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渝疆我们一定要去,明天一早出发,你带路。”
第二天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行人出发了。
明容被迫带在队伍前边,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没见过芳芸。
阳光透进树叶的缝隙照在明容身上,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满脑子都是那个魂牵梦绕的人。
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但那妖道都把她当成物品来交易了,难保不会伤害她。
她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呢,是敌人还是爱人……
脑子里想着东西,走路竟然也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竟过了大半天了。
最后一条路从自然环境来说比前两条好好走的多,但困难在后边,因此到了空地上时明容停住脚步:
“今天歇在这里吧。”
领头的黑衣人问:“为什么?”
“这条路上常有猛虎作乱,深夜出没,不安全。”
他沉默着答应,吩咐手下将原地休整。
明容坐在原地看着蚂蚁搬家,突然抬头道:
“我要见她。”
正在吃饼的黑衣人: ……
她不死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让我见她。不然别想走出山。”
黑衣人这才无奈开口:
“她在最后边,道长未必同意你见。”
山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而松鹤真人带来的人又很多,因此队伍呈长条状,若是从远处看,十分像一只大蜈蚣在山峰上爬。
松鹤真人走在队伍中间,看见明容气势汹汹地走来立马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产生了确切的讶异。
这俩小丫头片子花样还挺多。
思考间明容就站定在自己脸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这死轴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不亏是一家人,连犯蠢都一模一样。
“我要见她。”
“请便”
“……”
松鹤做了请的手势,明容越过那些健壮的兵士来到队伍的最后边。
芳芸的双手被锁链扣住,嘴上也被塞上,头发乱糟糟的,裙子在这一路的奔波中早就被树枝刮的乱七八糟。
看管她的人一手牵着锁链,一手吃饼,周围还围坐了几个人盯着她。
看犯人也没有这样的。
明容捏紧了拳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扒出堵在她嘴里的东西,然后递上干净的食物和水。
芳芸抿着唇接过,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都知道了?”
“嗯。”
她的声音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但就是这样才让说话人的心七上八下的。
于是芳芸有些着急地解释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容,我有苦衷的……”
明容转过脸来看着她,希望对方们说出什么话。
任何话都行。
“可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这事说来话长又很复杂。除非,除非等我们摆脱困境,平安地活下来。”
明容:眼神失落,默默地低头不语。
芳芸:“……”
言语很苍白,它不能完全表达人的内心,尤其是当言不由衷的时候,最亲密地爱人也会我也误会。
芳芸伸出手,攥住了明容冰凉地手,一字一句郑重地说:
“明容,你相信我好吗?我从来没想过害你。一开始我只想活着,后来想和你一起好好活着。”
“你愿意相信我吗?我是爱你的。”
明容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她很想问是真的吗?爱她是真的吗?会一直爱她吗,不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会包容都会爱吗?
可她没有问出口。
还是那句话,言语太苍白。
明容伸手扣住芳芸的后脑勺,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第二日他们照常出发,穿过最危险的路段时仍然没能躲过猛虎的攻击。
那只足足有三百斤的大虎光是尾巴甩在人身上就瘀血起青。
它看样子是饿了不少时候,毫不犹地对着人群扑上来。
众人来不及防备,坠崖的坠崖,咬伤的咬伤,因为反抗的不及时有一个人被老虎生生咬断了半个头骨,之后被拖进深林。
他连救命都没来得及说出。
血流了一地,众人还没从刚才的惨剧中缓过来。
“趁这个时候快走,不然等老虎再回头,大家都得玩完。”
他们加快了行进的步伐,总算在未时离开了猛虎的活动地。
此时阳光正好,虎口逃生的人们坐在草地上放松呼吸。
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云雀在他们周围蹦蹦跳跳,明容伸手逗弄,那小鸟竟然啄走了手链上的一颗宝石。
明容觉得有些可惜,这手链还是当初自己百日时打的,上边的宝石可是外祖父亲手磨的呢。
“还有多久能到?”
黑衣人开口问,他的肩膀被老虎扑上了,现在还在流血,若是不及时治疗,等着伤口进一步感染他就死定了。
明容站到涯边远眺,试图云霄那只坏云雀,随口说道:
“快了。”
黑衣人却失去了耐性,抽刀架在明容的脖子上怒骂:
“你耍老子是不是,这那还有路可走!”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立刻拔刀,一半对着她,一半对着芳芸。
明容悠哉起来,捏住架在她脖子上的刀缓缓推开,淡定地说:
“路在心里,不在脚下。别急,我带你们走。”
她抬腿向黑衣人身后的密林走去,其他人半信半疑地跟着。
这里边不仅没有路,相反还有无数的荆棘、参差不平的石头和交错的树杈。
寸步难行。
然而明容在这里却像回了自己的家一样健步如飞,她越走越快,毫不顾忌被甩在身后的人。
走在最后的芳芸看不清全貌,只能拼命地跟着黑衣人快走,而当明容站在某个高地上时,她猛一抬头,看到了女人矫健的身姿。
她像山间的精灵。
黑衣人和他的手下死命地追赶,松鹤眼看着要跟丢了,跑到后边按着芳芸气急败坏地说:
“你,你快跟她说,让她慢点!”
“说了她也听不见。”
“大声喊!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芳芸无语地笑了,而后边跑边叫:
“明容——”
“明容——”
安静地山谷里女人的声音传了很远。
走在前边的明容听到后稍微放慢了脚步但仍然不回头。
就这么又走了很久。
就在他们精疲力尽耐心耗尽时,突然发现,已经走出了那片密林。前方光线明亮视野开阔。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寨拔地而起。
明容转过身双手张开,得意地笑:
“诸位,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