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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小说网 > 世仇也是要谈恋爱的 > 第4章 家破

第4章 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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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叔上了年纪,被痛打一顿,又平白背了一百两的债,又痛又急,在床上只熬了半个月就撒手人寰。

陈村长见出手重了,怕事情闹大,美其名曰人死账消,找了两个家丁,生抢去了张叔的尸首,一把火烧了算完,骨灰都尽数倒进了洛泽河里。

老张婶眼神本就不好,日夜悲痛之下,仅三天就全然看不见了。

一头叫贫穷的饕餮,囫囵吞掉了家里的两亩薄田、一头黄牛,把老张叔留下的小船吃干抹净。老张婶带着小崖生,活得像一条磨牙棒。

时间浓稠地流过五年,把原本还算美满的小家蚕食成了一副木头空壳。

“爷,再多给点吧,二两已经是便宜价了,一两真的不行。”

“你也不看看这羊都老成什么样儿了。老子是看你们揭不开锅了,愿意发发善心,有一两银子不错了!”

“爷,不行,真的不行……”

大汉满脸横肉,抢过绳子抬脚要走,结果被张大娘扯住衣袖,一时竟甩脱不开。

“他奶奶的死老婆子!”

“唉哟!”

张大娘被踹倒在地,扑起一阵小小的沙尘。

“不许欺负我娘!”

崖生听见动静,赶紧提着菜筐跑过来,挥起拳头抡向那人的大腿。

那人咬牙骂了一句,一巴掌把他掀翻,刚捡来的菜叶黄黄地滚在土里。

“崖生!”

大娘颤颤巍巍地摸索着,却听不到崖生的回应。

“啊!”

那人拽着羊走出两步,突然捂住脑袋,一颗尖锐的石子啪得从他后脑掉到地上。

“你敢打老子?”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的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那个面黄肌瘦的小屁孩丢的石头。

崖生刚刚爬起来,扶着张大娘站稳,不等跑回屋,就被一只大手整个拎了起来。

下一秒,一把沙子正正好好砸进了手主人的眼睛。

“啊——!”

“娘,快,快走!”

那大汉眼睛吃痛,顾不得手上使劲,崖生趁机挣脱了束缚,急急忙忙地推着张大娘往屋里走。

“咣!”

崖生刚安顿好养母,还没锁好院门,就被一脚踹飞在地上,额角被沙石擦出一道血痕。

“小兔崽子,不是想打吗,老子陪你耍耍。”

那人胳膊一抡,马鞭抽打皮肉的声音在小院里响起。

“崖生……”

张大娘爬出屋子,顺着声音摸到崖生,抖抖地把他小小的身体搂在怀里。

“老不死的,你也来找老子晦气!”

“爷,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小娃才七岁,不懂事,爷您饶了他吧,老婆子我求求您了,我,我给您磕头。银子还您,羊您也牵走,就当老婆子给您赔罪了……”

“呸!”

那人瞅了他们一眼,也懒得再多费力气,哼了一声,一把抓过张大娘手里的银子,头也不回地牵着羊走了。

“小宝,小宝,你有没有事?小宝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唬娘……”

“娘……对不起……”

“没有,小宝是好孩子,是娘的好孩子。”

滚烫的眼泪打在稍稍凝固的血痂上,刺得崖生控制不住地哆嗦着——

凭什么我们就要被人踩在脚底,凭什么强的就能随随便便作践别人。

一晃八年过去,即使有些瘦削,崖生已初现少年意气,粗布衣裳也难掩面容俊秀。只是衣服里,薄薄的肌肉上仍印着当年的鞭痕。它们总是在昏暗的烛火里淡淡地提醒着少年,要越来越强,才能不被人欺负,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然而,不等他足够支撑起这个小家,开春的一场风疾带走了他的养母。

为给母亲下葬,他把自己卖给了一个愿意出钱的道长。

一口薄棺,一抔黄土,叩首三拜,永别娘亲。

*

“洞主,新一批货到了,属下大概验过,有几个成色很不错。”

手下稳稳当当地低着头,向首领汇报道。

烛火映照下,斜斜倚靠在罗汉床上的那人面目模糊,薄唇微启,呵散一缕炕桌上的小香炉缓缓吞吐的烟雾。

“做的不错,照老规矩办。”

“是。”

冰冷阴湿的地牢里,那道长一改和善的嘴脸,把崖生和另外九个穷孩子扔进最中间的深洞。

“听好了,洞里边儿水管够,以后每三天会有人来送一次饭。”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你们?”

那人突然笑出了声。

“等什么时候没有你们了,还活着的那个就能出来了。”

厚重的铁门猛地合上,铁链上锁的声音响起。

“哎!哎!开门啊,你把话说清楚!放俺们出去!”

然而除了洞里的回音,外面根本没有人搭理他们。十名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他们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

“他,他是吓唬我们的,对吧?”

崖生旁边最瘦小的那个孩子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打破了黑暗里的一片死寂。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能回答。

沉默了半晌,一个浑身肌肉的大个子最先按捺不住,闷闷开口:

“要不先互相认识认识,俺叫大壮,今年十六了,有个人说能带俺下煤窑,挣了钱好娶媳妇,结果也不知道咋弄的就上这来了。”

一根竹竿搭上茬:

“我是听那个道长说在这里打杂一天三顿饭,有菜有肉还管吃饱,这才撇下我在茶楼的活过来了。我从小没爹没娘,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不过你们可以叫我二皮,以前大家都这么叫我。”

崖生没吭气,他最先适应了洞里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向洞壁挪着,把自己的后背牢牢贴在石头上。

“我,我叫花生。”

最瘦小的那个孩子又吸了吸鼻涕,小小声说。

“我今年十一。我爹上山采药让狼吃了,家里揭不开锅,我背着娘偷偷把自己给卖了。”

崖生尽量无声地蹲下,从地面摸起所有他能够到的石子——对面,有三个身影正慢慢地向着说话的人靠近。

好在花生说得快,没等他们摸清他的具体位置,另一个人就开口了:

“额是——”

不巧,这次开口的正是此时离那三个影子最近的人。

三个影子似乎互相点了下头,紧接着,那人的话刚到嘴边就被狠狠掐断,嘶哑的喘气声和手脚胡乱划拉的声音突兀响起。

开始了。

离倒霉蛋最近的大壮,饶是眼神不太好,也反应过来身边发生了什么,发出一声与身形极不匹配的尖叫,撒腿乱跑起来。

他一动起来,崖生才发现,原来刚刚动手的是一个比大壮更高更壮的大汉。而大壮最开始介绍自己,也不是故意引其他人开口,而是……真的想认识他们。

他向大壮的膝弯掷出一颗石子,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三人将目标锁定到了他的身上——趁着还有体力,先解决掉看起来威胁最大的。

抱歉。

崖生心里默默道。

他重新打量着局面——花生虽然小但是十分机灵,已经跑没了影,而剩下的原本一步不敢动的四个人,在连续听到两场惨剧后,都开始没头苍蝇一般逃窜。一时间,撞击声、哀叫声不绝于耳。

崖生拿着石子,瞄准离那三人最近的倒霉蛋。

“啊!”

又倒下一个。

下一个是,被崖生打中太阳穴后,正像竹节虫一样在地上挣扎的二皮。

送走二皮,那三人终于察觉到,暗处有人在“指挥”他们。

最矮的那人抬起头,环顾四周后,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崖生所在的石缝。他缓缓举起手,示意身边两人向那个方向靠拢。

眼见他们就要发现自己,崖生尽可能地把身体往石缝里面挤。突然,他放在身后的手摸到一个棱角分明却又十分光滑的东西,也正是这个东西,挡住了他后退的空间。

崖生从三条细细的长缝摸到两个圆洞,又从两个圆洞向下探去——

是牙齿。

挡住他的不是别的,而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卡在这里的头骨。

另一边,那三人越来越近,崖生攥紧手里最后两颗石子,屏住了呼吸。

忽然,在头骨下方,他摸到一把刀。

一步。

两步。

三步。

那个壮汉将手伸进石缝的同时,他踩着石块弹出,猛地把刀刺向壮汉的心脏。

然而,久在潮湿的环境里,刀刃已经锈迹斑斑,这一刺并未刺到要害,只在那人胸口划出一条血口。

崖生借着刚才弹出的力,迅速向三人的缺口处闪去。

然而最先发现他的那个矮个子反应极快,伸腿将他绊倒在地。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顷刻钳住了他的喉咙,他奋力挣扎,四肢却被另外两人死死压住。

脑袋越来越涨,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那双手突然放开了他。

“崖生哥快跑!”

是刚才那个花生的声音。

崖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吸一大口久违的空气,竟挣脱了束缚,快跑两步,一个猛子扎进了水潭。

花生虽然瘦小,但极其灵活,那三人找了他一阵没找到,转而也退到了石壁旁边,暂做修整。

崖生从腥臭的水潭里浮起,动作尽可能轻地爬进距离潭面一米多高的小洞。

脱掉湿衣服,崖生稍微松了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更是冷得不行。

听天由命吧。

崖生绝望地想——洞里没有柴火,即使有,他也不敢在这种时候生火。

突然,洞口窸窸窣窣一阵响,他努力支起痛得要裂开的脑袋,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努力地扒着石块,正试图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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