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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暴之后遍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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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被一层薄雾笼罩,报童的吆喝声刺破了宁静。

“号外号外!陆家九姨太偷情八年诞下私生子!独家揭秘”

“看报看报!九姨太勾结□□绑架白玫瑰!”

尔豪站在街角的煤气灯下,手指被五份不同报纸的油墨染得漆黑。每一份报纸的头版都赫然印着雪姨被警察押解的照片,粗体黑字标题像一把把尖刀,将他的尊严刺得千疮百孔。

《沪上娱乐报》更是用整整两个版面刊登了魏光雄浮尸黄浦江的特写,旁边配着依萍手腕上那道狰狞伤疤的高清照片。

报社的玻璃门映出他苍白的脸。

刚踏进办公室,所有交谈声戛然而止。同事们假装低头工作,却在他经过时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孩子根本不是陆家的种……”

“难怪长得一点都不像黑豹子……”

“九姨太偷情的睡衣照看见没?啧啧……”

茶水间传来刻意压低的嗤笑。尔豪猛地踹开门,玻璃杯砸在地上的脆响让所有人回头。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陆尔豪,总编找你!”

总编办公室的烟灰缸里堆满烟头。王总编将一份校样推过来:“这是明天社会版的初稿,你……要不要先看看?”

《陆家大少爷是否知情?——起底陆尔豪与魏家隐秘往来》

尔豪的指节在纸面上泛白,“这不是真的!”他声音嘶哑,“我根本不知道他们……”

“我知道。”王总编叹气,“但读者就爱看这种豪门秘辛。总社决定让你...暂时休假。”

走廊上的挂钟指向十点,尔豪抱着纸箱走出报社时,卖报少年正高声念着最新加印的号外:“陆振华气急中风!如萍小姐当众下跪求情!”

黄包车夫好奇地打量他:“先生去哪?”

“陆公馆。”尔豪顿了顿。

车夫了然地点头,显然也认出了这位今日全上海最出名的少爷。

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污水弄脏了尔豪的裤脚,他却毫无知觉。

陆家的雕花铁门大敞着,几个记者蹲在围墙下抽烟。尔豪从侧门溜进去,却听见客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都是你的错!”梦萍的尖叫刺破空气。

如萍蜷缩在沙发角落,旗袍领口沾着茶渍。她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尔杰,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痕。

“我……我不知道妈妈会……”茶几上的报纸砸过去,“你给魏光雄递字条时也不知道?”

报纸散落一地,尔豪看见如萍徒劳地想遮住尔杰的眼睛——那上面正是雪姨衣衫不整被警察拖走的照片。

阿兰红着眼睛从二楼跑下来:“老爷醒了。”

父亲躺在床上,地上扔着打翻的药碗和撕碎的报纸,最上面那张赫然是尔杰与魏光雄的合影对比图。

“爸……”尔豪刚开口,就听见父亲喉咙里发出低喃“贱人”的声响。手指死死攥着。

阿兰在身后小声说:“医生说是中风,要卧床休息。”

“这个家还是人呆的地方吗?”尓豪低声说道。

正午的和平饭店咖啡厅人声鼎沸。尔豪在角落位置发现了杜飞——他穿着那件熟悉的格子衬衫,领口却不再别着滑稽的领针。

“书桓马上到。”杜飞推过来一杯黑咖啡,“你看起来需要这个。”

尔豪盯着杯中晃动的黑色液体,他猛地推开杯子,陶瓷碰撞声引来邻座侧目。

“连你也来看笑话?”

杜飞摇摇头,从包里取出车票放在桌上:“我下午三点的火车。”

“这么快?”书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西装皱巴巴的,眼里布满血丝,手里还攥着今天的《申报》。

杜飞向侍者打了个手势:“再加一杯咖啡,不要糖。”

阳光透过他镜片的裂痕,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安徽日报社催得紧,说是战地记者紧缺。”

书桓捏着报纸的指节突然泛白。尔豪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还固执地戴着那枚订婚戒指,只是铂金指环已经松动歪斜,像一段摇摇欲坠的婚姻。

“那个家……”尔豪艰难地开口,喉结上下滚动,“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你当时不也觉得依萍活该被打?”书桓突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着危险的火焰,“在你们陆家人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该被践踏的外室女!”

镀银咖啡壶被扫落在地,深色液体在波斯地毯上洇开一片污渍。服务生慌张地跑来。

“够了。”杜飞双手按住剑拔弩张的两人,“我今天不是来听你们互相撕咬的。”

他从包里取出一个墨绿色封面的本子,烫金花纹的边角还留着被撕碎后又精心粘合的痕迹,缎带书签已经褪色发黄。

书桓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他曾经亲手撕碎的,依萍的日记本。

“我前几天特意回办公室拿的。”杜飞的指尖轻轻抚过扉页上干涸的泪痕,“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交给你。”

书桓没有伸手。落地窗映出他惨白的脸色,与玻璃上依萍新专辑的巨幅海报重叠在一起,形成荒诞的倒影。

“当初不让我看……”书桓的冷笑像是碎冰相互碰撞,“现在给我还有什么意义?”

杜飞突然揪住自己蓬乱的头发:“我们究竟都做了什么……”他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把好好一个姑娘逼成那……”

“她恨我。”书桓的声音轻得像咖啡杯里升起的热气,转瞬即逝。

“是我一开始不相信她,是我摇摆不定,是我……”书桓的声音越来越小,指尖摩挲着日记本扉页上那行小字,仿佛在触摸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咖啡厅的留声机突然换了唱片,依萍清亮的嗓音流淌在凝滞的空气中:“等雪融时,听万物说值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尔豪突然将半杯威士忌灌进黑咖啡里,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盘旋,“我们三个——”他指着杜飞,“一个懦夫,”手指转向书桓,“一个伪君子,”最后戳着自己胸口,“还有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杜飞苦笑着摘下眼镜,用衣角擦拭镜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该走了。”

书桓突然按住杜飞的手:“那天……在綏远,如萍来找我时,你是不是……”

“我知道依萍在等你。我知道你看了日记可能一切都会好了……”杜飞打断他,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但如萍……我……我一心只想着如萍……”

暮色渐浓时,依萍才从华明的录音棚出来。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新专辑的和声部分反复录了十七遍才让制作人满意。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依萍顺着胡同口的方向看去——书桓站在她家门前的老槐树下,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手里紧攥着那个墨绿色封面的本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西装袖口还沾着咖啡厅的污渍。

“依萍……”书桓向前迈了半步,又局促地停住。

他瘦得几乎脱形,唯有那双眼睛还带着她熟悉的温度,“我……”

“你现在拿着这本日记是来干什么?”依萍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当目光触及那熟悉的绿色封皮时,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那是她曾经一字一句写满少女心事的日记,也是被他亲手撕碎的真心。

书桓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像是要把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回去。月光照在他干裂的嘴唇上,那里还留着被自己咬出的血痕。

“是说你看完了日记,看清了我的心,读懂了我对你的爱?”依萍一步步逼近,耳坠在颊边晃动,投下的阴影正好遮住她发红的眼尾,“还是来可怜当时那个傻乎乎等在报社楼下的我?”

“我没有!”书桓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我没有看!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没有看日记就知道你的真心,我从始至终爱的都是你。”

他猛地扯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金属在石板上滚出清脆的声响,“在绥远的时候,还有从绥远回来的火车上,我脑海里都是你的影子闪过。”

夜风突然静止。远处传来卖馄饨的梆子声,衬得此刻的沉默愈发震耳欲聋。

“爱我?想我?然后回来和我的妹妹订婚?何书桓,你是不是失眠导致精神失常了。”依萍冷笑道。

“我是陆依萍,不是陆如萍。”她的声音像刀锋,每个字都精准地刺向对方的心脏,“你的花言巧语已经不会让我晕船了……”她微微扬起下巴。

“因为我已经靠岸了。”

书桓踉跄着向前两步,皮鞋碾碎了地上的一片枯叶。“是我头脑不清楚……是我鬼迷心窍……”

“不,你清楚得很。”依萍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书桓想起大上海舞台上她唱完最后一首歌时的神情,

“你迷恋我身上的刺,又贪恋如萍掌心的茧。”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书桓恍惚看见当年那个在报社楼下等他的女孩,“你永远在风暴与港湾间徘徊……”

夜风卷起她的话语,重重砸在书桓胸口:

“除非你溺死在温柔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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