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木一朝越品晋升,在朝野上也掀起一个小小的波澜,但很快这波骚动就被陛下接来的举动击碎,这次晋升的还不止江林木一个人,去年和今年初入朝堂的前三甲,也都得到了晋升。
逐渐的大家好似也明白了什么,没被这次事件牵连的官员们,也都纷纷激动起来。
盛安帝这次举动之大,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朝堂上一两个月的功夫,就斩杀了十几位大员,这空出来的空缺自然不会少,原本大晋新朝初立,官员本就不足,这两三年间又频发大案,愣是折腾的官员更少,这会儿陛下有心大力提拔寒门官员,这可不就是众人的机会来了吗!
于是此事一过,盛安帝发现本来担心因为朝廷官员不足,会耽误政事的情况并未发生,反而底下官员做事的效率越发高涨,甚至还有几个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人才。
虽然不在翰林院做事了,可江林木仍旧时常被盛安帝叫到御前问话。
“你说陈明宇如何?”
“陈大人是盛安二年的进士,若是臣没记错,当初陈大人和探花成绩相当,只是……”
说到这里,江林木一双冷淡的眸子,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看向盛安帝,盛安帝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有几分闪烁心虚。
这事儿若不是江林木提起,他都已经忘了,如今倒是想起来当初的事儿,的确是因为陈明宇长相实在是显老,没入他的眼,这才被剔除了三甲之列。
对于自己看重皮囊这事儿,盛安帝从开始的拒不承认,到如今的破罐子破摔。
“哼,大晋的官员形象代表着大晋的形象,朕选样貌俊秀的难道还有错吗?”
“陛下自然不会有错,是微臣目光短浅未观大局。”
对于他这个回答盛安帝十分满意,“那照你的意思,这陈明宇是个可堪大用的之才?”
“陈大人的确是满腹才华,也一直心系百姓,微臣翻阅文献和听到同僚之间的传闻,陈大人这些年在下面各县都有建立数所学堂,很多村子里没有钱读书的孩子,可以不收束脩读书识字,此举却也只是他自己和周围几位同僚知晓,就连底下读书的孩子们,都不晓得是谁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都是苦出身走出来的人,陈明宇比谁都明白,读书对于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对于那有心想要改变自己的人,读书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那些人对他感恩戴德,更不想以此笼络人心,他只是单纯的想帮一把和他年少时境遇相似的孩子。
听完江林木说完这些,盛安帝大为震惊,摸着良心讲,他若是陈明宇,都未必会做出此举,这满朝文武怕也只有此一人。
江林木继续说道:“可若说陈大人有什么缺点,那也有一条极为致命之处。”
“是什么?”盛安帝饶有兴趣的询问着。
“古板耿直。”江林木脸色浅淡,目光始终带着几分冰冷,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似的讲述着陈明宇的事情,“此人不畏权利,敢于直面说出自己的观点,却也十分守旧古板,轻易不愿尝试新事物,除非他极为确定此时无害,过于严谨虽不缺胆气,但缺少几分冒险赌徒精神,也会让他错失很多机遇。”
这样的事儿在现在的盛安帝眼里,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耿直古板的人反而更忠诚,也因为他能舍得善财,证明此人不贪图名利,心思的确都放在了百姓那里,是个做实事的人。
盛安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情都变得明朗很多,他斜着眼睛看向站在御书房中的人。
“你倒是将朕的满朝文武了解的清楚。”
江林木拱手应道:“都是同僚之间闲谈得知,亦是为陛下分忧。”
“哼,朕让你去吏部,倒也算是送对了地方,好好做事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
“臣定不负陛下皇恩。”
江林木得了五品的官阶,按说他如今所居住的宅子,足可以往四街上靠,可江家人愣是觉得如今的宅子很好,从没有想过搬走。
“禄安还没有回来吗?”林春花这两日就有些坐立难安,每天都抻长了脖子看着门外。
“还没呢,大伯他们定然也得两辆车,那动静准小不了,若是来了咱们能听到。”
按照江大成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这两日他们的牛车就该到城里了,所以这两日禄安除了早晚去接江林木下值,其余的时间都在城门口守着,中午江二海会过去替他一个时辰回家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一连等了三日,他们都不曾看到江大成的身影,林春花终于安奈不住。
姝奕这两日虽然嘴上一直在安抚着祖母,但心里也不免开始有些担心,他们这次来京城,可不仅仅是人,还带了全部的粮食,这若是途中遇到些什么,只怕人也会遇到无法估计的危险。
“若是今日下午再不来,我就去找个镖队,沿途迎一迎他们。”
江二海正在哄着两个孩子,闻言说道:“不如我现在就去迎迎,按说就算是再晚,今日早上也该到了,这都快中午了,我还是顺着路去找找他们吧。”
林春花也有这个意思,可姝奕却有些不放心,这一个还没来,万一公爹去了再没了消息,她和江林木岂不是要急死。
“算了,公爹也别去了,我现在就去找镖队,雇几个人顺着路去找找看。”
她这边换好衣服带上银子出了门,刚走出去没几步人突然跑了回来,“祖母,爹,大伯他们到了!”
江家一下热闹了起来,江二海放好了孩子,赶忙打开侧门,方便他们赶着车进来。
而站在院门口的人却有些怔愣,看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人,她有些不敢置信。
“小姐!”小桃从车上欢快的蹦下来,朝着姝奕跑了过来,不等人反应过来她伸手抱住了姝奕。
“你怎么也来了?!”感受到对方的热情,姝奕逐渐会过神来,回抱着小桃二人蹦着跳着,开心的像是两个孩子似的。
江王氏也带着儿媳雁奴还有孩子下车,“娘!”
要说分开这快一年的时间,最想林春花的人还得数大儿媳江王氏,这会儿见了心心念念的人,江王氏再也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上前抱着林春花就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姝奕拉着小桃的手转身看向身后的人,看到大伯母抱着祖母哭的像个孩子,引得周围的邻居也出来张望,姝奕赶忙说道:“大伯母,祖母咱们还是回家坐下慢慢说话吧。”
“对对对,你们这一路劳累了,咱们先回去,房间都给你们收拾好了,回去歇一会儿咱娘几个再慢慢说话。”林春花知道自己大儿媳是个软性子,在家里便是想跟着她来也不敢开口,这段时间他们自己在村里过日子,就这性子也不知受没受委屈,她赶紧拉着人进了院子。
男人们都在忙着卸车,林春花就带着几个女眷去了堂屋坐下说话,姝奕给她们一人端了一杯八宝菊花茶,喝着茶几人开始说起来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儿。
姝奕和小桃挨坐在一起,也说着她们二人之间的小话,“之前大伯他们信上也没有说你们跟着过来,你这突然出现,我还以为在做梦呢。”
“我和夫君与大哥大嫂分了家,婆母现如今跟着大哥一家住,我们本来是想去阜宁关讨生活的,夫君有一身武艺,听说那边的镖队多,也有招兵的告示,就想着过去瞧瞧,可没成想在阜宁关竟然遇到了江家大伯他们,我们把想法和他们一说,大伯就建议我们一起来京城瞧瞧。”
姝奕点点头,“这里的确更繁华一些,只是不晓得陈旺更适合去哪里,你们先住在这边,慢慢找个合适的事儿做。”
刚和江王氏叙完家常,林春花恰好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谈话,便说道:“这事儿的确不急,等着二郎回来,问问他有什么好的去处,他或许能够帮着出出主意。”
一旁的姝奕也说道:“是啊,左右这两天先住在这里歇歇,找个事儿做也不急。”说完姝奕想起一事儿,“陈旺的事儿需要等等,但你这里想不想找个事儿做?我在京城开了一个茶饮铺子,自己一个人也忙不过来,禄安前些日子帮我料理着,可这两天得知大伯他们要过来,我们也就暂时关了门在家里等着,你这会儿过来要是想找个事儿做,不如和我一起去茶饮铺子里帮忙,我也给你按月的发银钱,你们两口子也不用到处找房子,就住在家里。”
“真的吗?小姐我真的可以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怎么不可以,你也跟着我学过一点药理,我做的也是和药茶有关的,你若是愿意过来帮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下午,赶路而来的几人也都早早的去休息,姝奕和林春花带着禄安一起,筹备了一大桌子的接风宴,也让禄安下午去吏部的衙署和江林木打了一声招呼,这日他下值回来也格外的早。
一家人围在桌子边说着笑着,分享着这大半年的所见所闻,这话题也就扯到了陈旺的身上。
江林木对他和小桃印象深刻,当初他带着姝奕出城的时候,就是他们二人在城门处,满是担心的望着他们。
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江林木格外的钦佩,自然也愿意这个时候帮他一把。
“陛下今年打算广开恩科,这次不仅是对于读书人,可对于有着武艺和一技之长的人大开天门,陈贤弟或许可以去试试。”
“不怕江大人笑话,我虽认得几个字,可并不通文墨,若说走科举这条路怕是不成。”
“夫君说的是让你去考武举,文墨只要认得字,可以后面慢慢学,关键是武艺上过得了关,便可以去试试,若是考过了比去当个大头兵强些。”
听到姝奕夫妻这样说,小桃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夫君,陈旺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可以参加科举,这事儿成了自然是大喜,若是不成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
“好,那日后还要多劳烦江大人了。”陈旺站起身拱手一礼。
江林木也起身还礼,“我家娘子和小桃也算是旧相识,陈贤弟倒也不用这样见外客气。”
从这之后,陈旺每日都会拉着禄安或者雁奴过招,姝奕有时候在家里看着他们练功,想到年纪轻轻的的禄安,觉得也该为他打算一二。
“你这年龄也够了,不想着和陈旺一起考个武状元吗?”
“不去,之前主子问过我,我也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禄安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多说,姝奕显然看出来,他并不想和她说自己的打算。
既然有江林木帮着他把关,那这件事她也就不再过问。
一场秋雨过后,京城的天瞬间冷了下来,前一天中午还会热的让人扇蒲扇,雨后立马穿上了稍微厚一些衣服。
今年因为加了一场秋闱,江林木也是每日忙得早出晚归,也俨然成了京城里的新贵,虽然官职低了些,可谁人不知陛下三天两头都会传召他觐见。
也因此,那些想要和他交好的人,发现登门被拒之后,也都纷纷的转向姝奕开了的茶饮铺子。
本来那些夫人小姐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姝奕打好关系,可喝了铺子里的茶饮后,她们瞬间被那味道独特的茶饮所俘获,便是那些不喜欢茶叶苦涩味道的小姐们,也都爱上了姝奕铺子里的茶。
自从江林木上次出事时候,姝奕就让禄安跟在江林木的身边,鲜少再来铺子里帮忙,江长生和雁奴还有小桃,三人负责管理经营着铺子,姝奕只负责茶饮的配伍和味道。
这铺子里需要煮茶,这每日买柴就是个不小的开支,如今家里人多,孩子也由林春花和江王氏看着,江大成和弟弟江二海,赶着牛车去城外野山坡子上砍柴。
拉回一车够家里和铺子里用两三日的,这也给家里省下一笔开支,大家也都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每日都过得十分充实。
这一转眼,冬日的雪纷纷落下,也得给家里开始准备冬装,两位长辈看着孩子,这做冬衣的事儿,就落在了姝奕的身上,晓得自己的女红不好,于是她直接找了附近的一位绣娘,上门给家里全都量了身子,让她拿回去布料做衣服。
起先林春花还有些不赞同,觉得没必要花这个钱,可姝奕和她说了一下那绣娘家里的情况,看出来姝奕这是有心相帮对方一把,林春花觉得这事儿好像也不赖。
现在这家里也出的起这个钱,而对方家里到了年根都要揭不开锅了,这样的日子她以前也经历过,明白这个时候出来一个人帮自己一把,那意味着什么。
如此一想也是两全其美的事儿,于是也就点头让姝奕找人来做活。
家里的事儿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林春花看着家里这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