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
姝奕舍不得他去考试,他何尝放心将她留在家中,他有时候夜里睡不安稳,抚着她隆起的肚子,心里暗暗想着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可这又是她费尽千辛万苦,遭了九个月的罪带给他的礼物,他又爱得不行。
这样复杂的情绪一直纠缠着江林木的心,让他一时有些呼吸不畅。
他们中午在城里小院吃过饭才出门,牛车和马车一路行驶的速度不慢,在凤安县县城关门前的最后一道鼓声落下,江二海赶着牛车冲出去,看着身后的城门紧闭,马车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今日出不了城了。”江二海也是满心后怕,两辆车踏着暮色朝着兰村走去。
一到院门口,车马还没有停下,林春花戴着围裙跑出来,一双手上还都沾着面粉,显然人刚才在忙着做饭。
江林木身子轻盈的跳下车,转身朝着慢车的车厢里伸出了手,就在林春花喊人帮着拿凳子让她踩着下车的功夫,只见江林木一双手握住她的腋下,将人一把抱了下来。
对于这样的动作,姝奕好像都已经习惯,下意识的伸手攀住他的脖颈,这一幕自然也都落在了家里人的眼中,江长生一脸受教的神色,思绪不晓得飘到了哪里。
姝奕一落地,就推开抱着她的男人,一脸喜悦的朝着林春花跑过去,“祖母!奕儿可想你啦。”
暖心的小棉袄回来,林春花开心得不得了,虽然现在有了大孙媳妇,可雁奴那孩子性子直,不会撒娇,平时林春花也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和姝奕一对比,就越发觉得姝奕这性子更招她稀罕,这才是她想象中养闺女的感觉。
林春花支棱着一双手,虚虚抱了她一下,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肚子,搞笑又滑稽,看得一旁的人都在哈哈大笑。
姝奕红着脸直起腰来,摸着肚子说道:“还是祖母厉害,不偏不向的一下将孙媳妇和重孙孙都抱在了怀中。”
听到她这样说,原本只觉得尴尬好笑的林春花,心口突然暖了一下。
是啊,她这是已经抱了她的重孙孙,这个是他们家即将迎来的第一个大宝贝啊,林春花脸上的笑容顿时更加灿烂。
“好好好,我这是有福的,这一下就抱住了两个大宝贝啊,外面蚊虫多,都快些进屋去,屋里点了艾让大成熏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这面条一下锅,咱们就开饭!”
家里除了姝奕和雁奴二人坐在堂屋里等着,其余的人都在忙着卸车收拾东西,江王氏和婆母在灶房里煮面。
姝奕拿出腕枕给雁奴号着脉,“胎象稳固,腹中孩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你怎么这么脉象有些虚弱啊,我听大哥说平日里家里吃用也都跟上了。”
新翻盖的房子,堂屋也比之前的高大许多,雪白的墙趁得屋子里都亮堂几分,桌子也是新的榆木圆桌,长条的凳子也变城了好看又暖和的绣墩。
坐在上面既稳当又软和,和之前那长条的凳子简直天壤之别。
因为这会儿天黑,家里人也都忙,姝奕也没让大家带她参观新房子,便十分听话的坐在堂屋里给雁奴号脉。
一旁的雁奴一副苦笑不得的神色,“阿奶和爹娘都待我很好,自从诊出来有孕之后,这一日三餐要么有蛋,要么就是有肉,顿顿都是好的,可惜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偏生不贴心,吃进去也都会吐出来,白白浪费那么多东西。”
家里人也不是没有想过给她调理一下,江二海也曾拿着自家儿媳妇开的药方子,去镇上抓药,可姝奕明明吃了一副人就没事儿了,可雁奴愣是吃了三副都没有一点效果,这苦药汤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也就没再逼着她喝。
姝奕听到这话一脸的后怕,“药怎么能乱吃呢,每副药都得是诊过脉,按照患者的身体状况抓药,虽然咱们二人需要缓解的症状一样,可这要的计量却大不相同。”
姝奕坐在堂屋里冲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声,“夫君,你的笔墨纸砚可有在外面?我得写个方子。”
正在忙碌搬东西的人闻言,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站在地上四下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他专门装笔墨的箱子上,打开取出来她需要的东西。
“用我给你研墨吗?”江林木放下东西,帮着她将镇纸放好,姝奕接过来他手里的笔,“不用,这点小事儿我还是做得来的。”
看着她不需要自己帮忙,江林木又给她和雁奴各倒了一杯水,这次退出去继续帮着爹搬东西。
雁奴将他们二人的互动看在了眼里,满是羡慕的说道:“二弟对你真好。”
姝奕正在写药方,闻言疑惑的看了一样江林木的背影,又看看雁奴,打趣的说道:“难道大哥对你不好吗?”
雁奴低下头,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嘴角勾着笑说道:“也好,但是和二弟对你好像不一样。”
这话让姝奕有些好笑,却又好奇江长生到底和雁奴之间是怎么相处?
她写完药方吹了吹,“今晚已经来不及了,明早让大哥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副下去你这胃口就能好。”
江王氏刚好端着饭菜进门,听到这话开心的眼睛都弯了起来,“你这一会儿气还没有喘匀,就帮着她瞧瞧。”
她嘴上说得客气中带着几分歉意,显然是已经拿着雁奴当自家的孩子,作为长辈在替她道谢的意思。
姝奕自然看到了这些小细节,越发觉得江家的人都这样真诚,很难让人不爱。
“我这坐了一路的马车,丝毫都不累呢,若不是嫂子让大哥租马车去接我们,我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舒坦啊。”
院子里的人也都逐渐忙完了,今晚吃得是鸡丝凉面,这大热的天吃这样的饭菜的确很适合,不会让人吃得满头大汗。
有孕以来,姝奕越发喜欢吃些辣酸味,江林木也都已经习惯照顾她的饮食,下意识的拿起食茱萸做的酱料给她倒在面条上。
又拿出醋汁给她淋上一勺,这一幕看得林春花眼皮子直跳,“二郎啊,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拌了让奕儿怎么吃啊。”
属于也晓得这样的口味一般人接受不了,可她现在真的喜欢重辣重酸的东西,吃什么都喜欢这样拌上料汁。
“祖母,也不晓得我这嘴是什么的,自从有了这小崽子,我这嘴里总是淡的难受,吃饭缺了这辣和酸,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听她这样说,林春花的眉头立马舒展,“嗐,这有什么的,谁家媳妇怀孕不是这样吃得,没事儿丫头,你喜欢吃明个儿阿奶给再给做些食茱萸酱,家里今年也腌制了不少的酸梅子,一会儿吃完饭让二郎去给你抱一坛子放在屋里,想吃的时候就取一颗。”
看着祖母前后脸色的变化,姝奕忍着想笑的冲动,低头吃了一口满是酸辣的冷面,这让坐在斜对面的雁奴满眼的羡慕。
她侧过头和自己的男人说一句什么,只见江长生皱了皱眉,满脸的不赞同,“那东西又酸有辣怎么能吃,你现在坏了身孕,吃东西一定要注意,之前郎中都说了,你不能乱吃东西。”
说完他从自己碗里夹起一筷子的鸡肉丝,大方的放在了雁奴的碗中,“来,多吃些鸡肉,这东西最是滋补了。”
看着碗里的肉丝,雁奴脸色变得白了几分,忍了好一会儿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吐出来,可这害喜的症状哪里是能忍住的,到底是眼瞧着她脸色越发的白,人突然起身朝外跑去,江王氏吓了一跳,赶忙跟着出去帮儿媳妇拍背。
刚才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江林木和姝奕也都看在了眼里,江林木看着江长生还坐在原处吃着面,一双眉头皱了皱,“大哥,你不去看看大嫂吗?”
江长生猛嗦一口气,囫囵吞枣的咽下去,说道:“我过去看也没有用,她这吐完了就好了。”
说着,他还不断的从自己碗里,将肉都挑出来给媳妇,却又馋的不断的看碗里的肉,但到底是舍不得吃。
这一幕看得姝奕叹息一声,轻轻拽了拽江林木的袖子,看着自己大哥这副样子,江林木心里有些恼火,当初他自己拼命讨回来的媳妇,结果成了亲他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这让谁看了不寒心。
江林木走过去端走了雁奴的碗,在座的众人也都被这一幕震惊的停下来筷子,望着江林木满是询问的意思。
就在大家诧异的时候,就见江林木又从灶房里拿出一只新碗,从桌上的面盆里盛了些面,这次面里没有鸡肉丝,只有青瓜丝和绿豆芽,然后按照姝奕喜欢的口味,调了一个酸辣的。
雁奴没一会儿被江王氏架着回来,坐在桌边不断的喝着酸梅水,看着大家都停下筷子不吃饭,以为是在等她,歉意的笑了笑。
“让大家见笑了,我这胃口问着肉味就开始难受。”
江王氏赶忙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心思细,都是一家人哪里就能让人笑话呢,大家也都是在担心你,要不娘给你盛碗面汤你喝些压压?”
雁奴刚要点头,至少喝了面汤她就不用吃碗里的肉丝面了,一低头发现自己的碗不见了,她疑惑的抬起头,姝奕忙说道:“这一个人吃两个人用的,喝面汤哪里能行,嫂子尝尝夫君拌的面,保准你这次吃了不想吐。”
一旁的江长生满是不赞同,“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吃这些。”
这回江林木的声音也冷了几分,将拌好的面放在了雁奴的面前,“大哥有所不知,这食茱萸和醋也都是药材,正所谓药食同源,嫂子喜欢吃着东西自然也是有一定的道理,这人需要什么身体必然也会渴求什么。”
江林木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他这样一说家里就连林春花也说不出什么,甚至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二郎说的也对,前年老杨家的小子受了伤,当时那个大夫好像就说用醋调那个药膏,糊在关节上几次就好了。”
林春花这一说,家里人也都想了起来,江王氏也赶忙说了几个听闻,皆是用食茱萸或者醋治病的事儿。
只是这些事儿和治害喜无关,可江长生显然是被唬住了,迟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媳妇。
看着大家不再说她,雁奴眼神里满是感激的看看姝奕,然后迫不及待的低头嗦了一口面,酸辣的味道让她眼前一亮。
这样浓郁的味道,放在之前她可是一口都吃不下,但今日这面入口只觉得异常的好吃,胃口好像也变得好了许多。
她一连吃了三口,都没有要反胃的样子,江王氏松了一口气,甚是眼圈也有些微微湿润,“太好了,这孩子终于能吃下去饭了,这段时间那可是吃什么吐什么,这人眼瞧着就瘦了一圈,每天不是喝点粥水,就是吃了吐,吐完硬着头皮继续吃。”
都是女人,也都从这个时候熬过来的,自然晓得这样的感觉多么难受,林春花也忍不住叹息,“你们两个丫头都爱吃这食茱萸,明日我就做上一坛子的酱,以后你们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看着家里人都支持雁奴这样吃饭,姝奕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松完,就见江长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条鸡腿,作势就要给雁奴放在碗里。
“不要!”姝奕赶忙喊道,只是她离着远,便是喊出来也无法阻止。
就在这时,一旁探出来一只手,精准的钳住了江长生的手腕,“姐夫,我姐不爱吃鸡腿,不如这个给我吧。”
他虽然年纪小,但自小习武,虽然瞧着瘦弱,可身上的力气丝毫不输江长生,他钳住对方丝毫不费力,轻易的就拿到了那个鸡腿,不等江长生反应过来,禄安都已经咬了一口。
小舅子要吃鸡腿儿,作为姐夫自然也不能说不给,只是看着自己的媳妇没捞着吃肉,江长生满脸的委屈和心疼。
这让坐在对面的江林木和姝奕看得一阵头疼,她忍不住的说道:“大哥,今晚就别让嫂子吃肉了,她现在闻不得肉香味,不如等着吃两副汤药再说?”
这是他偷着藏出来给雁奴的鸡腿,现在鸡腿没了便是雁奴想吃他都没法,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能有些无奈的点点头。
一家人吃过饭,也都早早的休息了,林春花引着他们二人到了做被朝南的正房,“这里是给你们的房间,白天这日头能越过炕照到地上,北边还有两扇窗,南北窗户都打开,穿堂风一过,夏天里风凉着呢,冬日里把北窗封上,南面的阳光照的屋里都是热的。”
这房间算是整个院子的正房,姝奕赶忙挽住林春花的手臂,“祖母,这房间是正屋,您应该住在这里。”
林春花一脸不在意的说道:“咱们家不讲那些,再说了我这人老嘞,半夜起夜频繁,这屋离着茅厕远,住着不方便,倒不如住在西屋那边,出门走不了两步就能解决,这房子小有房子小的愁,现如今着房子大了,也有房子的大的难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