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在了桌子上,“看看吧。”
江林木走近拿起那块金镶玉的牌子看了一眼,冷峻疏离的眸子登时发出不敢置信的光,他眉头微蹙打量着对方。
随后一撩袍子准备跪下行礼,“生员江林木参见三……”
“慢着。”杨公子目光带着几分冷意,“别说出来,你晓得就好,我便是微服暗中调查,你且将东西交于我即可,其余的事儿我们自会处理。”
江林木站起身,和姝奕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这人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姝奕从怀中拿出两封信,这也是之前雁奴交给他们的。
看到信中的内容,付知府和杨公子的脸上都染上了一层冰霜,但杨公子的眼神里有一半是雀跃和兴奋。
“传令下去,让守在城外的人的即可动手剿匪。”说完他看向一旁的知府,“付知府,现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以齐备,跟我一起前去亲自捉拿富阳通判宋金宝!”
“是。”付知府脸上也带着欣喜之色。
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宋金宝在富阳这块儿地上,已经送走了三任知府,俨然已经在这里扎下了根,更是让衙门里的人都听令于他,付知府上任之后也是将他彻底架空,徒有一个知府的名头,手里却未任何的实权,想要差遣下面的人,都有可能被人当做耳旁风。
他女儿这会儿出事,他便是想救,手里也指使不动几个衙役,便是出城也打不过那群土匪。
到时候万被对方要挟,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有了钦差出头,手里的人马虽然不多,可以足以和对方搏上一搏,他家女儿还有希望救出。
江林木一双冷眉拧着,眼神里夹杂着狠厉和刚毅,“杨公子单凭此物捉人,只怕这宋通判也只是个替罪羔羊,生员听闻付姑娘出事之前,曾经送往京都的秀女也出了乱子,此事怕不仅仅是富阳这一隅之事。”
坐在书桌后的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江林木,“那你觉得这事儿和谁有关?”
“生员不知,但若是送通判一人所为,那他家中恐怕是要金满仓银满仓,按照大晋现如今可以捐官的规定,怎么也能混上这富阳城的知府坐坐,可生员这些日子了解到,通判大人衣食住行虽说富贵,可远远不足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自从江林木和姝奕留下来雁奴姐弟,他也没有放置不管,反而在书院里结识了不少的小公子,通过他们对府城了解不少,同样的对着府城的通判也多有询问。
若是单单是他和贼匪勾结,这么多年做下的案,说他富可敌国都算是往少了说的,毕竟现在的大晋国库空虚,说不准随便抓几个富豪捆在一起,都能组建一个比大晋刚强的军队出来。
杨卓看着江林木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之色,“那照你这样推断,接下来这事儿又该怎么继续往下查?”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幼稚的可笑,但江林木明白对方这是在考他。
“自然是查账,看看那些钱最后都流去了什么地方,而从现在开始,想要杀送通判的人,自然也不少,只要守好了这个萝卜不怕带不出来泥,这桩案子搭进去了不少的人命,只要苦主们一起去告御状,就不怕事情闹不大,怕只怕那些人不许苦主入京。”
杨卓点点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这个我自会想法子,我倒要看看我手里握着圣旨,他们是多大的胆子敢来阻拦。”
事情到这里看着好像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江林木总觉得不安,“公子还是小心为上,兔子急了可是会咬人的,他们不会傻到明着阻拦,可若是背地里动些手脚,栽赃起来可不就容易了,到时候不管公子如何处理,最后都得落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便是陛下有心维护,只怕为了服众也得做些什么,公子小心驶得万年船,阜宁关好像也有盗匪横行,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杨卓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这次带出来的人不算多,照看不过来这么多的人,这若是真有埋伏,还的确是应付不过来。
丹凤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悦和寒意,直勾勾的盯着江林木,让站在一旁的姝奕不由得开始紧张。
接着就听到对方询问道:“既然江秀才都已经想到了这里,那应该也有了对策吧?”
江林木神色冷淡的回视着对方,丝毫没有因为杨卓的身份,或者威压而战栗不安,“既然他们想看到公子失手挫败的样子,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人只有觉得自己掌握一切的时候才会自大,从而掉以轻心,博弈从不看过程而是看结果,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藏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我向来不屑于此。”杨卓做事过于刚毅激进,他不喜欢挫败的感觉,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想过傻子一样败于敌人。
对此江林木有些无奈,甚至隐隐的目光里生出几分嫌弃,可他仍是隐忍着劝道:“正是因为如此,对方以为知己知彼,公子的胜算更大,看着一群自负的人上蹿下跳像小丑似的,被您玩弄于鼓掌之间岂不是快哉,倒是不仅仅您独自一人信上,满朝文武不都看在了眼里,这便是一辈子不愿提及的痛。”
坐在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如此看来这个主意的确不错,被你说的我倒是生出来几分兴趣。”
一时间知府府中开始乱做一团,不少穿着铠甲的人进进出出,江林木和姝奕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转身回到了书房,“我记得之前听人提起过,城外莽山有条暗道,之前好像被拐的姑娘都藏在地下的地牢里,‘出货’的时候会有将她们从那条暗道带离。”
杨卓眼睛一瞪,“再传令下去,命人将莽山后山守住!”
门外的小兵抱拳应道:“是!”
府城的慌乱已然和姝奕和江林木无关,知府府中忙碌起来,他们二人也赶忙离开,和等在外面的禄安一起回了家。
这一夜,城门不曾关闭,这一夜城里城外都是打杀的声音,老百姓都用桌椅板凳顶住了门窗,他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江家的宅子里也无人入睡,姝奕和江林木坐在院子里,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和打杀声,禄安站在院门的地方,也在听着远处的声音。
整整一夜的时间,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外面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禄安回头看了一眼依偎着坐在一起的人,“主子,奴出去看看。”
这一夜对于禄安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期待和煎熬,姝奕看懂了他眼中的着急,“去吧,小心些。”
少年拉开门,脚步像是乘风而起似的,嗖嗖几步蹿了出去,姝奕抱着江林木的手臂,看着大开的院门感叹道:“但愿这次可以抓到罪魁,之前我听雁奴说,禄安的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姐姐,也是被那帮人拐走害死的,后来雁奴成了他的姐姐,二人相依为命。”
“这事儿不会轻易罢休,听闻三皇子杨卓和大皇子为了太子之位,已经斗了两三年,这次看杨卓的意思,显然此事和大皇子身边的人有关,可这事儿我总觉得不简单,大皇子虽然身份贵重,但手里的权利和他的胆识,尚不至于敢对陛下的秀女下手,这案件背后之人似是另有位高权重之人。”
江林木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见到皇家的人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这个小小的富阳城里。
“哼,这便是老百姓说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吧,这才平稳了几年,好容易外邦不再侵犯,却不想自家人打起来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姝奕起身准备去做早饭,“今日也不晓得书院还开不开门,一会儿等禄安回来,让他过去瞧……”
话还没说完,姝奕就看到院门处站着一个人,“宋姐?”
宋娘子抱着一个小包袱安静的站在了大门外,“我今日过来是有事和你们交代。”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院子里。
“刚才知府大人派人寻了我去,说让我和其余几家作为苦主,跟着钦差大人一起,入京状告那伙人贼人。”说着她泪水不断的落下来,走到姝奕和江林木的面前,屈膝欲要跪下。
江林木和姝奕连忙一人搀住她一只手臂,“宋姐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我们之间何须如此?”
“我女儿大仇终要得报,这全亏你们二人从中帮扶,不若我们便是拿到了证据,又如何能见到知府大人,这次一别不晓得何时相见。”
江林木看着哭红眼睛的人,皱了皱眉问道:“宋娘子可有听到其他的消息?宋通判如何了?”
提到这个人,宋娘子咬牙切齿的,“和他一个姓,也是我倒了八辈儿的霉,听闻昨夜他拘捕,在打斗中已经被人杀了,真真是便宜了他!”
姝奕有些讶然,这个曾经吓得她日夜难安的人,就这样死了?
反倒是一旁的江林木闻言挑眉,“宋娘子不必生气,这人恶人哪里能死的这样痛快,便是死也得让他再遭些罪才好,坏事做尽总得一点点偿还赎罪。”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并未多想,姝奕点头应着,“没错,这人肯定要下地狱!十八层都要走一圈才好。”
看着她愤愤的样子,气得脸颊都嘟了起来,江林木勾唇浅笑,手指下意识的想去捏捏,可现在家里还有外人在,他将手负于身后前行控制着自己。
宋娘子被他们安慰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契书和钥匙。
“我那间铺子是当初买下来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开个医馆用着,等着秀才到京都当官儿的时候,我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