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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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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没想到元园会来找她。

那天之后,奶茶店她再没去过,钱也不要了。安然太害怕了。人在面对巨大的恐惧或痛苦时会最先想要逃避。

不听,不看,不想,简单又懦弱的隔离开一切与之相关的事物。用自我麻痹的方式等待时间将其抹平。

其实在这之前元园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安然怎么没去上班。安然没说原因,只说以后都不去了。

元园先是沉默,又说“那你抽时间过来把钱拿了”。安然说钱不要了。

元园彻底沉默了。

安然没等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安然不认为元园不知道。那人浑到什么程序,她该是最清楚的。安然甚至觉得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只是出于害怕不敢说。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这个结果正是她所期盼的。她巴不得被人取代,钱已经安抚不了一个混蛋长久以来带给她的伤害。

不管出自那种原因,安然都不怪她。

元园比她可怜。长久的跟在一个穷的只剩钱的变态身边,再纯良的心也被折磨硬了。安然也不同情她,可怜人最清楚可怜人的可悲之处。没反抗的底气,懦弱的又太彻底。

在这一点上,她俩谁都没资格怜悯谁,谁也没比谁强。更用不着惺惺相惜。可怜到极致的人内心比外表看上去还要寡淡。他们最缺情感,可长久的缺失导致了习惯,比起这个她们更愿意抓住更实质的东西来弥补缺失的安全感。

钱对于元园来说就好比梁恪对她,重要程度远远超过自己。是希望,是全部。

其实安然把话说到那种程度,这事儿就该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元园会再次给她打电话过来,安然确实意外。意外之余就是慌,害怕。不管对方是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安然都不愿再和其有任何牵扯。用不着道歉,更用不着谁对她愧疚,那只会叫她更慌更怕。这种感觉就像她急于逃离,却被一根绳子拴住了脚。以后不管她走到哪儿都被东西扯着,拽着。安然不想在往回看了,现在她只想朝前走。

元园说过来给安然送钱,已经在校门口了。安然不想见她,直接叫她回去,都说不要了。

元园又说,你还是出来拿一下吧。稍作停顿补充道:没别人,就我自己。

安然先是没说话,沉默着叹了口气,翻过手机看了看时间,说让她稍等一会儿。元园说好。

其实没什么好等的,元园打电话这会儿安然刚好下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把书放回宿舍就等中午去食堂吃饭了。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见元园。

安然坐在教室从窗户向外看,教室正对着校门,中间一点遮挡都没,视线直穿出去,就是人群攒动的马路。

人多隔着又远,安然无法在一群人中看出哪个是元园。只能确定元园此刻就站在马路的某一个位置,也正朝她的方向看。

安然最终还是去了。元园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找她,几百块钱,怎么都能给,用不着非得跑一趟。元园找她为别的事儿。

这是那天过后她头一次出校门。她走的很慢,每向外迈一步,就离她的安全区远一步。离安全区越远,安然的心就越慌,越怕。

安然一出校门就不走了,停在校门口警卫处把边的位置,朝马路对面的元园看。

元园冲她招手,安然站着不动,对她摇摇头。

安然不可能过去。尤其在确定了元园什么都知道后就更不可能了。之前兴许还只是怀疑,I那现在就是确定。

元园刚在电话里说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一句话把什么都暴露了。

安然不过去,元园只能过来。过来也不说话,直接递给安然一个信封。

安然看看她又看看信封,没接。

“里边儿是钱”

元园说话和安然差不多,语气也是淡淡的。不过安然说话慢,字和字相隔间是前字轻缓的尾音,听上去相对柔软,淡的没这么生硬。

安然知道里边儿是钱。当年安勇辉给她奶的钱就是这么包着的,打开全是硬刷刷的红票子,风一吹都泛响儿。

当年安勇辉用三万块断了她的根。现在元园想用钱买什么?

安然还是不接,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元园低头把视线从安然眼睛里移开,说:“别犟,拿着吧,学生不容易,在京都这种城市穷学生更不容易。”

安然明白了,元园是给她自己,给安然用钱买一个不一样的前程。元园要想出来,就得把安然送进去。

安然把手背到身后,追着元园的视线,说不要。说你要真想给,就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多一分我都不要。

安然从小就被人说眼睛毒。晶莹透亮的眼睛哪里毒了,黑嗦嗦的眸色炯炯有神,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说,好的,坏的,喜欢,讨厌,什么样儿的情绪都明晃晃的,分明就是小孩子才有的眼睛。

元园对这双眼睛明显是怕的,像一直说安然眼睛毒的那些人一样。她不跟安然对视,不敢往她眼睛里。一直避着。眼睛本身没什么可怕的,她是怕看清眼睛里的自己。安然的眼睛太亮了,不仅藏不住她自己的情绪,任何一个人,只要你盯着她看,什么样儿都给你反射个一清二楚。

安然追着她看,她就躲。再追,在躲。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也把什么都说了个明白。

“我就要我那份,多的一分不要。”安然坚持,“你也说,穷学生不容易,那我就不可能往更不容易的路上走。”安然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想别的。我不想,你也别想。我是学生,就想踏实上学。行吗”

安然从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尤其是最后那声行吗,盯着人眼睛,说的坚定又怯懦。

坚定都露在外边,除了零星冒在眼底的部分外,怯懦更多的是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比如蜷在袖口里汗津津的掌心以及一直发着抖的指尖。

元园被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说话,而是从信封中抽出来几张递给安然。

“没零钱,多的就当奖金。”

这次安然没说不好,手贴着袖口出来,汗留在内衬上。接过钱,安然说谢谢。

元园把剩下的钱揣回包,站着没走,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双手垂在身前,拇指与食指缓慢的互相揉搓着。

安然也不走,站着等她说话。

她知道元园还有话跟她说,因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姿态,她也经常做。一句话搁心里撕磨半天,非得把自己磋磨急了,别人失了耐心才算完。

安然头一次在别人身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可太丑了。

这个认知激的安然一阵后怕,顿悟也是这会儿来的。人渣最喜欢恃强凌弱。要不是她们时刻将自己的唯诺表露于外,又怎么会招来那么多的恶意。

安然一边后怕一边又暗自庆幸。

“安然,你就踏实上学”

踌躇好一会儿,元园才重新看向安然的眼睛。话是笑着说的。两人从认识到现在,这还是安然第一次从元园的眼睛里看出鲜活的情绪。

话听着是对安然说的。其实安然知道,此刻的她并非她自己本身,还是几年前的另一个元园。一个和她一样,被超出承受能力的恐惧推到交叉路口,理智被惊慌,害怕釜底抽薪,最终选错了路的小姑娘。

“好”安然替自己,也替以前的元园回答。

安然果真再没接到过元园的电话。那天她俩无声中达成的某种协议奏效了。安然不迎合也不追究。元园没明确表态,只说让她踏实上学。有些话不用也不能往明白了说。意思就藏在话里,全靠领悟。

至于怎么踏实,那是她元园的事儿。应付一个人渣那么久,安然知道元园有的是办法。那不是她该操心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了的。

安然敢断定,类似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次的发生过。就算没有她安然,也还会有别人。元园的良知也肯定不会每次都能被唤醒,所以她能从中脱身实属不幸中的万幸。

因此元园为这次失手而遭受什么样的对待。安然都不会觉着愧疚。还是那句话,路怎么走都是元园自己的选的。安然经历万千不幸才换来这一次的幸运,她用不着感激谁。

她只是幸运。

奶茶店运营一切正常,安然是从锦瑟每日必点的奶茶外卖中看出来的。

锦瑟最近迷上了奶茶,在把学校附近奶茶店点了一个遍后最终选定了元园的店为长期供应。其实奶茶的味道大同小易,真正俘获锦瑟的并不是口感有多好,而是元园是唯一一家可以满足她各种无理需求的店。

锦瑟就不喝奶茶,嫌它奶呼呼的腻人。她点奶茶就为里面的黑珍珠,软糯糯的,她爱嚼那个。每次奶茶一到,奶茶部分倒给别人,就留底下黑珍珠,拿勺?着吃。

所以锦瑟点单都会备注上,珍珠翻倍,后边儿跟一串感叹号。感叹号后边,是全糖,另外在包一勺糖单放!接着又是一串感叹号。

单包出来的那勺有其他用处,倒黑珍珠里拌着吃。

元园很会做生意,尤其注重细节。这一点毋庸置疑。

不仅满足锦瑟的各种要求,每次外卖一到,单子上还附带老板的贴心提醒及美好祝愿。娟秀且标准的小楷书写规整。

“糖度适中有益健康,愿您生活比奶茶甜。”

锦瑟盘腿坐在床上,用勺搅和剩下的珍珠和刚倒进去的糖,珍珠随着勺子的搅动咕噜咕噜响。

一边搅,一边满足的自我反省。

“锦瑟啊,除了你男朋友也就她纵着你这矫情性子了。下回可不敢这么磨人了。为商不奸者,少也,请阁下务必珍惜。”

那就都珍惜吧,安然想。抛开其他,她是真心希望元园好的。

摒弃坏的,延续好的。被时间磋磨硬的砂砾在柔软香甜的奶香中得以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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