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三当家,关系竟如此和睦。连做生意也要牵着手啊。”
“二当家”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去你大爷的,你以为我想牵手吗?不牵手给他“通”一下,他都看不见,上哪儿你给介绍去?
但“二当家”嘴上说的却是,“我与三当家……也是一番孽缘了。”
“瘦猴”当即回握“二当家”的手,贼眉鼠眼笑着调戏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调戏你家庸医老妈子去!
“二当家”更加深情,“老二我一介粗人,却也知道其中深意。只有一同经历过生死,才配得上这诗中的战友情谊。”
——不说战友情你的橘妈要杀人了。
化形成“二当家”的玄子枫,和化形成“瘦猴”的穆逸凡,心里各自打着算盘,可眼里却是含情脉脉。
“头儿”一掌拍在扶手上,怒道:“腻什么腻?还做不做生意。”
“瘦猴”道:“二当家……你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兽皮是哪个箱子了,你帮我找找。”
“二当家”赶紧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好嘞,我这就给曲大人拿。”
——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再碰“瘦猴”的手了,没看见那边“头儿”的脸都阴得快滴水了吗?
城外。
苍鹰轻轻啄了啄舒彩的皮护臂。
“这里最好的皮毛,在哪儿?”舒彩问道。
瘦猴道:“最好的、最好的……自然是头儿的狼头皮挂毯,就、就在最后那个四驾的马车里。”
“去。”
当那巨大的挂毯映入众人的眼帘时。
整个空气都凝固了。
那不是寻常的一匹、两匹狼全身的皮毛做成的挂毯,而是只取狼的头皮,单单用狼头拼成的。
巨大的挂毯上,三角形的狼头一上一下拼接起来,密密麻麻的,看着渗人。
八百八十七个狼头,八百八十七个含恨的亡魂,一千七百七十四只紧闭的狼眼。
一股冷,顺着脊背冲上了天灵盖。仿佛下一秒,这些交错的狼头就会齐齐睁眼,将无边无际的恨意当作犬齿,撕咬正为之颤抖的灵魂。
除了这张挂毯,这些车里还搜出了一麻袋、一麻袋的兽骨,一箱、一箱的兽皮,一罐、一罐的血液与胆汁……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震惊到灵魂快要出窍了。
舒彩只是略为垂下双眸,她显得比其他人要冷静很多。
她冷声对瘦猴道:“账本拿来,你给我现场签个字。”
舒彩配合着地下组的工作,直到任务结束,苍鹰受玄子枫的召唤,主动飞离。
随后,她给车厢里那个被凌|辱致死的女子,盖上白布。
接着,一拳飞在了瘦猴的脸上。
一拳接着一拳,雨点般落在瘦猴身上,哪怕他早已晕倒。
铁血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还有伤。”
舒彩默默地点了点头,起身。
卓瑛抬起法杖,把瘦猴也冻上了。
“舒彩。”北牧铃操着还有一丝生硬的汉话,“我在西域长大,西域诸国,也打猎,也吃灵兽。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你,是护林猎人,你们会怎么做?”
舒彩低着头没有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她,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让所有人心安的答案。
北牧铃追问道:“这些逝去的生命,怎么办呢?”
那标本再怎么栩栩如生、那皮毛再怎么柔顺泛光、那兽牙再怎么慑人胆寒……也都是死物了,活不过来了。
舒彩双目失神,无比苍凉地笑了一声,“怎么办?没法办,这个事儿至少在我的经验看来,无解……”
卖了吗?
不能。有人卖,就有人买。有人买,有利可图,就有人去杀、去卖。如此往复,永无休止。
一把火烧了吗?
不能。那些生命是这片疆土的灵山大川孕育出来的,他们本应该永生在万物天地循环当中。生是灵流,死为灵流。烧了,便只是灰,只是土、只是一把苍白的热。
烧了,那便是生生浪费了这些可能创造财富的宝贵资源。售卖这些猎物得到的钱财,不知可以让多少贫穷的人吃上一顿饱饭、多少寒门的学子得到资助。
这把火又烧给谁看呢?
用了吗?
不能。那跟猎杀、消费他们的人有什么区别?
存在仓库里、永久封禁?
这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多的地方,存放得下这么多的罪恶呢?
可这份罪恶,还在蔓延、永无休止。
地下组有惊无险地结束了交易,成功获得了交易记录和证据,喜气洋洋地赶来郊外和劫车组汇合。
却发现,整个劫车组的人,都静静地低着头。
一直跟着的助教老师们负责了最后的收尾工作,任由他们就这样静默着。
北牧铃的三匹狼卫,围着那块狼头皮挂毯。
已经变回狼崽大小的牙牙,向太阳微微升起的天空抬起头颅,发出一声长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