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桉换了个台,说道:“一定是这个不好看。”
她找到了棠溪念依旧讨厌她的理由,可掩不住神情上的慌乱。
每一条培养感情的方法她都照做了,一条条的照做了,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
黎桉捏着清单的手止不住的抖,上面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培养感情的方法,泪迹晕染了清秀锋利的字体,尽管已经到了展开清单就会焦虑到呼吸困难,依旧死死捏着。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唯一的办法。
即使没用,她也只能欺骗自己是时间不够。
门外忽然响起密集地拍门声,伴随着一道厉喝,“警察,开门!”
黎桉猛地回过神,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中清单滑落,大脑一片空白,愣怔期间,门锁被破开,由柜子挡住了外推的门,外面挤进一名警察,挪走了柜子,乌泱泱的人鱼贯而入。
她拽起棠溪念就要往卧室走,被警察拦住去路,亮出了警官证,“京市公安局民警,接到报警电话这里有人非法拘禁,请跟我们走一趟。”
局长还没赶到,事先跟他打过招呼,执法过程也简略了很多,记录仪都没开,就是找个借口把人带回去。
上面通知到下面,下面再通知到基层,一句话传的零零碎碎,带队的知道这次要抓的是谁,想着自己亲自带队应当不会有差错,就没再向下通知。
可邪就邪在任何部门似乎都总有那么几个愣头青,一刚来不久的小警察道:“队长,你记录仪没开。”
民警队队长甩去一记眼刀,小警察噤了声。
“她是我女朋友,我没有拘禁她。”
棠溪念立即否认,“我不是!”
黎桉扭头看向身旁,眼里都是隐痛。
警察扫了眼绑在棠溪念腕上的绳子,道:“棠溪念是吧,跟我们走吧。”
棠溪念抬脚朝警察走去,黎桉紧紧攥着她,眼睑赤红,“你不能走,我们还没有培养好感情!”
几名警察瞬间上前将黎桉拦住,强行分开了她拽着棠溪念的手。
“棠溪念!”黎桉拼命去抓那只跟她分离的手,声泪俱下,“你别走我求你了,你别走!你不能这么对我!”
队长护送着棠溪念出了门,黎桉哭喊着让她回来,整个客厅回荡着声嘶力竭的哭声。
她疯了一样挣脱钳制,已经顾不上许多,又踢又踹。
“敢袭警!?”
被踹到的小警察惊怒道,他不知道黎桉是谁,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于他们而言就是一次正常出警,他按倒黎桉,把人压制在地,双手反拧到身后,掏出银手镯给她铐上了。
黎桉被按在地上也没停止挣扎,侧蜷着身子踹开压制她的人,小警察警告了三次后,蓄起一脚狠狠踢在了黎桉肚子上。
客厅里撕心裂肺地恸哭中断了,黎桉疼的脸上退去血色,悲痛泪水从眼尾颗颗滑落,绝望地看着棠溪念离去的背影。
局长和棠溪念错身进入,几乎是听到哭声冲进了公寓,一进来便两眼一黑险些晕倒,仕途一片黯淡,那一脚不仅踢在了黎桉身上,还踢走了他晋升的路。
只一个验伤,他的官途就到头了。
他晃神跌撞地爬过来解开了手镯,发出地声乱了音,“踢到哪儿了,疼不疼啊小桉?”
“局长,她袭警啊。”
局长飞起一脚,踹了回去,“袭你妈的警,我让你们来干嘛的!?”
“我说好好照看着,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的!”他将银手镯甩到小警察脸上,怒目圆睁,语无伦次,“知道她奶是谁吗,你他妈的再踹两脚,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
小警察不服气地嘟囔,“也没人跟我们打招呼啊。”
他们内乱间,黎桉缓过了点血色,没人注意到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过车钥匙跑了出去。
小警察瞪大了眼睛,指着门道:“她跑了!”
“追啊!”局长嘶吼,只觉天旋地转。
黎桉踩着油门猛打方向盘,朝棠溪念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汽车疾驰在夜幕里,车速快得灯影模糊。
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一遍遍拨去电话,直到电话自动挂断,棠溪念也没接,黎桉就再打。
车头几次歪斜,偏离了道路,失控般开上了南英大桥,速度快得要命。
黎桉踩了刹车,没有反应,车速降不下来,刹车也因速度太快导致了失灵。
警方经验丰富,立刻通知了交警队,并尝试逼停车辆,一路双闪鸣笛疏散车流。
局长坐在副驾,脸色煞白,他猛拍车门,恨不得亲自拦截,指着前方喊道:“超过去,顶住,给我顶住!她不能在我手里出事!”
今天就是他上了救护车,也不能让黎桉在他手里进了抢救室。
黎桉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想到应对突发事件的办法,警察也会竭力保障她的安全。
可此刻不断响起的鸣笛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思维难以集中,脑海里只剩下他们带走了棠溪念,他们抢走了她心爱的人,他们不是来保护她的,是来伤害她的。
她像只被围堵的困兽,眼眶红得厉害,意识逐渐混乱,泪水模糊了视线,后方步步紧追的车辆似要夺走她的一切。
为什么都要和她抢,为什么都要把棠溪念从她身边抢走!
黎桉呼吸渐重,胸腔剧烈起伏,哭到缺氧的大脑愈发昏沉,如同弥漫了脑雾,在一声声“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与在耳边回荡着的“想要你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中,她选择了最为极端的应对方式。
车辆突然变道,以失控车速撞向了桥边护栏。
南英大桥,湖底若深渊巨潭,护栏一断,坠下去,几分钟就会沉没,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而黎桉的速度,桥侧必然会断裂粉碎。
就在即将与护栏相撞瞬间。
砰地一声!
一辆受到惊吓地小货车与黑色轿车相撞,截停了失控车辆的自杀式挽救。
车身碎了一半。
黎桉当场昏迷,血流不止,右手还握着方向盘,头抵在盘上,左手垂了下去,鲜血从指尖滴落,砸在了无人接停的电话上。
副驾半边因撞击凹陷变形,车辆碎片飞落得一片狼藉。
周围迅速拉上了警戒线,响起高频警报声的救护车与棠溪念离开的车辆擦肩而过,向南英大桥急速驶去。
尽管事故现场已被团团围住,可这么大阵仗纸终将包不住火,一张照片在网上流传没多久便被全面封锁,照片里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担架上垂了下来,了无生气。
与此同时,收到噩耗的黎珏年岁太高,突发了心脏病,同一家医院,同一个姓氏。
抢救室大门紧闭,红灯高亮。
黎珏的情况更加危急,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已然衰退,接受不了突发性巨大打击,黎桉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万万承受不了。
医院叫来了医学界泰斗坐镇,红色幕僚进了手术室,玄科双管齐下,强行为黎珏续命。
这个年岁突发心脏病,要不了多久就会断气,黎珏直撑到黎桉已脱离生命危险的告知,才抬起颤巍苍老的手,在秘书掌心写下,“让小桉,别自责……奶奶……给小桉,装下一世的家……”
人类的力量太渺小,她要变成星星,在天上,守护她的小桉。
黎珏张了张口,艰难出声,“传……达……”
秘书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接收着她跟随黎珏几十年来,最后一道指令,“是!”
天际划过一束流星,彼时,心电监护仪拉成平线,一代英雌落下帷幕。
警员脱帽致敬,医生护士低下了头,鞠躬默哀,静默的手术室抑不住悲痛的哭声。
黎珏逝世消息一经确认,京市便降下了半旗,举国哀悼。
许是祖辈积德,福荫后代,黎桉车祸严重,手术却奇迹般成功。
医生道:“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情况稳定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江宁紧紧握着医生的手,眼睛红肿,嗓子发出啊啊地声音,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
悲伤过度,失声了。
泪水从下巴滚落,他瘫软的身体和重创的精神已经坚持到了临界点,滑跪了下去,栽倒在地。
“有人晕倒了!”
黎宴清坐在监护室门外的椅子上,闭着眼,后脑抵在医院冰冷的墙面,一夜白头。
她不声不响,只头发根根落了霜,悄然浮上白意,哭都哭不出来了。
黎家清正廉洁,为国为民,不曾拿过群众一针一线,贪过一米一面。江氏捐款无数,从不吝啬慈善,为何到头来,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南英大桥车祸案加了密,没人知道伤者是谁。
黎桉许久不来基地,经理打了电话询问,dl赶到的时候,黎桉还没出重症监护室。
一诚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几个人失魂落魄的蹲坐在监护室门口的地上。
经理和教练低声啜泣,两个大男人狼狈地抹着眼泪。
怎么一个夏季赛没见,就变成了这样,怎么谈个恋爱,就搭上了半条命。
陆时颜不复往日的活泼欢腾,医院找来坐镇的医界泰斗陆英,是她奶奶,她和家里关系并不好,看到黎珏逝世的新闻,第一次打了电话问情况,陆英顺便跟她说了黎桉也在抢救的事。
一眼扫去坐在一排的dl,陆时颜默默蹲了过去,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