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生活大部分时间都是枯燥无聊的,一个片段反复ng重拍,棠溪念虽是女三高光镜头却很多。
看到剧本的时候,她就明白瞿颂为什么宁可放弃女二也要争三号。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转型,且一次就能转型成功,让行业看到她更多的价值与可塑性。
她过往都被框定在了一个设定上,坚韧,凄惨,美丽,可这样的人物也是扁平的,能短暂获得观众的垂怜,却无法留下深刻的记忆锚点。
第一场戏是棠溪念和莫姝雅年少时的相遇,女一是战败国送出的质子,也是被抛弃的棋子,在敌国受尽屈辱。心灰意冷的跑到林中嚎啕大哭。
坐在树上的棠溪念抱着把剑,一袭青衫,翘着腿看树下的少女哭的稀里哗啦。
“喂,别哭了。”
哭得更大声了。
她不耐烦地跳下树,捏住了她的脸颊,“我让你别哭了。”
莫姝雅根据剧本走向,极其不愿又不得不专业的抱住棠溪念,枕在她胸前哭诉,“我的国家不要我了,他们也都欺负我,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不远处的盯妻狂魔两手按在扶手上,身子略微前倾,眉头紧锁如临大敌的看着这一幕。
棠溪念感觉身后被一道灼热又冰冷的视线扎了一下。
莫姝雅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两人似乎被笼罩进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屏障,一举一动一个细微动作都受到审视。
那股低气压迫使棠溪念演技飙升,一个ng都不敢有,她赶忙放开莫姝雅,进入下一个阶段,指着河流说,“那你去吧。”
莫姝雅震惊诧异,不敢置信地艰难问道:“你不应该拦我吗?”
玉面青衫的人像看脑残一样看着她,“话本听多了以为遍地救世主?”
质子不甘心地愤然狡辩,“明明是她们的错,凭什么我要去死,该死的是他们!”
“这下对了。”棠溪念指着她,目带犀利唇带笑意,林间竹风卷起她的衣衫,桀骜风发,“知道该死的人是谁就好。”
凌厉一指的指尖柔化,掌心朝上,向她伸出了手,“站起来。”
“走上去,走到最高位,让视你为棋子的人对你俯首称臣。”
她从前的角色凄惨坚韧,像张缄默的巨网承载着生活的苦难,因大网的韧度而被冠上坚韧的美誉。转型的角色却是将网化成了吞噬深渊,蚕食着苦难的力量,凝结成黑色生命力绞杀着落入网中的不幸。
直到苦难被巨网震慑,不幸亦不敢跌足。
莫姝雅搭上她的手,一束暖阳穿过,好似契约已成,许下了沉默的诺言。
她教她习武,教她权谋,教她帝王之术,她们在异国他乡互为谋士,互为命脉。
她告诉她,“自救者天救,自助者天助,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能弃你的,也只有你自己。”
九十九步台阶前,太和大殿外,她仍旧一把利剑,护她登基。
开头和结尾拍完,就剩些零零碎碎的小剧情,女一会在复仇的路上遇到女二,遇到更多同伴,棠溪念约莫不到半个月她的戏份就能拍完。
她就可以带黎桉去玩了。
思及此,脸上难免浮上笑意。
莫姝雅嫌弃地说:“剧里剧外两种人啊?”
“你不也是吗。”棠溪念懒得搭理她,着急收工去找黎桉。
余光撇到了躺椅上侧躺着用小毛毯蒙住头的人,露在外面的纤长手指紧紧揪着毛毯,指骨勾勒出隐忍克制的弧度。
她感觉,她再不过去,黎桉就要把自己闷死了……
“哎,等一下。”
莫姝雅突然叫住棠溪念,棠溪念不解地回头。
和剧里一样,冬日的暖阳穿透而来。
还穿着戏服的人扭捏半天,叹了口气,说完就走,“算了,虽然你这个人有点狗运在,不过也是你应得的。”
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演员与角色往往共同成长,她也是刚刚才恍然明白,摔了一次跤就自甘堕落向黑暗投诚什么的,太脆弱了。
棠溪念一头雾水,她刚才是被夸了吗?
不过不否认,她运气确实好,大学在读期间碰到剧组来学校取景,碰巧有个角色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碰巧导演在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她。
她拼了命的抓住机会,她愿意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她终于等到了和黎桉同台的机会。
并且还和这个暗恋了九年的人在一起了。
一切都顺遂的有点不真实,尽管如今日日夜夜和黎桉黏在一块,仍然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真的,好怕梦碎了。
棠溪念沉着脸回完父母消息,再抬头时,眸中映着黎桉耍小脾气的样子,阴霾一扫而空,挂上了明媚。
她坐在比躺椅高了一点的凳子上,猫着腰戳了戳蒙在毛毯里的人,“你也不想活啦?”
戏里哄完人,戏外还要哄人。
棠溪念好忙。
不过戏外这个人,她哄的很开心,很自愿。
黎桉没有反应,抓着毛毯不撒手。
棠溪念怕人真闷坏了,给强行扯了下来,黎桉又醋又委屈的用眼尾撇了她一眼。
莫姝雅抱她的时候,自私阴暗的占有欲险些不受控。她不想让任何人碰棠溪念,想让棠溪念只属于她,哪怕是演戏也不行,索性就蒙上头不看了,担心自己会有掌控她的想法。
棠溪念知道演员这个行业对伴侣挺不公平的,没有谁能大度到接受心爱之人跟别人亲亲我我搂搂抱抱。
她那天看小迪抱了一下黎桉就嫉妒的不行。
棠溪念俯下身亲了亲生着闷气的人,“我不接亲密戏,也不接吻戏,好不好?别生气了。”
躺椅上的人表情松动,起身顺势抱住了棠溪念,也把脑袋枕在她胸前,耳朵下是第二性征的曲线轮廓,甚至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
浓郁的香水味覆盖了原本的清香,这既不是棠溪念的,也不是黎桉的。
是莫姝雅留下的。
“我们过两年就退休吧。”她不想做公众人物了,也不想让棠溪念做了。
这种时时刻刻被人关注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出门不方便,做什么都不方便。
想到棠溪念会跟别人牵手,反复ng,反复牵手,反复拥抱,她就难以接受。
“那怎么行,小小年纪就失去梦想了?”
棠溪念一直觉得黎桉是个有点孩子气的人,总是异想天开,决定的事情就不管不顾不计后果。
“溪念姐,开拍啦!”
“来了!”
棠溪念拍了拍黎桉,叫她起来。
黎桉在她颈间嗅了嗅,胸前嗅了嗅,不是很满意的蹙着眉,恋恋不舍地松开她。棠溪念来不及琢磨这份不满来自哪,她不爱让别人等她,拍戏永远早早到场,于是拿着剧本匆匆归位。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黎桉从不喷香水,洗衣液的香味也很淡,几乎无法将自己的味道残留在别人身上。
棠溪念远远就看见一身运动服的人握着瓶香水,把自己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喷了个遍,正常喷香水的方式就是手腕和耳后,喷那么一小下就行了,黎桉这一顿喷,给自己呛了半天,捂着鼻子直咳嗽。
黎桉很不喜欢香水味,喷完就又蒙上了头,呼吸毛毯里的新鲜空气。
过量的香水对于不怎么使用也很少闻到的人来说,那浓烈的味道熏的人头晕。
战队的人除了小幺偶尔会用以外,没有人会用。
黎桉连棠溪念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毛毯一被人拉开,她就本能的抱了过去。
紧紧的将棠溪念圈在臂膀里,她要让棠溪念的身上,只留下她的气息。
清冷凌厉的白雾雪松,很适合黎桉的一款香水,就是喷的太多,呼吸进鼻腔时如同碾过一场暴风雪,冻成了冰碴儿,饶是常年泡在香水环境里的棠溪念,也被呛了一下。
她咳了几声,都不敢深呼吸,带着微微的窒息感说:“小桉,你喷的,咳咳,太多了,咳,香水很适合,你,咳咳。”
“就是喷的……”她转过头换了口气,快要憋死了,“太多了……”
黎桉像小猫一样用脑袋蹭着她,试图通过香水的方式标记她,占有她,向别人宣誓主权。
棠溪念突然好恨莫姝雅,非要用那么浓的香水干嘛。
这下好了。
她顶着一身的香水味,站定到导火索面前。
莫姝雅用手扇了扇鼻腔前的空气,没好气地说:“你要报复谁!”
“都怪你,那么烈的香水味糊我身上,下次跟我对戏别喷了!”棠溪念也是黑着脸。
清风行三个女主演,女一和女二都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莫姝雅莫名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演女二啊,不然我得完蛋了。”
女二就是女一那柔弱美丽生活不能自理的剧中cp,她一开始确实是出于不想跟棠溪念拍感情戏,让导演调换了人,现在看来,这是老天在救她。
“切。”棠溪念哼了一声。
阿湘在一旁笑道:“也算是误打误撞了,我觉得溪念很适合这个角色。”
“她就偷着乐吧。”莫姝雅说。换角色的时候经纪人是跟她说过女三更有爆点的。
奈不住她当时实在看棠溪念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