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弃,在下能牵马坠蹬,略效微薄之力,实是心甘情愿,哪有委屈可言?”
舒绿乔也道:“雁……雁……唉,他喜欢,你就别管他了。”她不知要怎么称呼雁妃晚,叫道半声,索性就不称呼。
雁妃晚望向前方,说道:“再有约莫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府,踏进湖安郡的地界,未知公子有何打算?”舒青桐微微愣住,道:“昨日在下说起过,此行北上,正,正与诸位同路,有意要与诸位同行……”舒青桐见她眼眸微冷,眸光似乎锐利起来,慌道:“可是在下无礼,无意中冒犯姑娘,又或是诸位此行颇多不便,因此姑娘不欲与我兄妹同行?”
舒绿乔心里蓦然酸楚,眼眶倏红,“你,你……”话没出口,已是泫然欲泣。
允天游暗暗注意,听见雁妃晚在下逐客令,不免幸灾乐祸,袖手旁观。他原本就有极强的占有欲,眼见舒青桐这家伙少年慕艾,对雁妃晚似乎心怀不轨,就不由心生嫉恨,仿佛领地被人入侵的雄狮,任何的觊觎和窥探都会使他发疯发狂,充满暴怒和敌意。
纪飘萍和舒青桐一见如故,也算情趣相投,闻言忙来说情,“既然我们同路,何不结伴同行?我与舒兄弟相谈甚欢,绿姑娘她,她也很喜欢你……”
“我才不喜欢她!”舒绿乔委屈的叫起来,“知道你瞧不上我们,我们兄妹这就走,也不来讨你的嫌!你个讨厌鬼……”语带哭腔,说罢就要翻身落马,雁妃晚连忙将她按住。
“你放开我!讨厌鬼!”
就连洛清依也来说情,“三师妹,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你这……”
“别急好吗?小心你的伤,我这还没说话呢,你们怎么都来怪我?”她莫可奈何的叹息,随即向舒青桐道:“非是我不通人情,不过有些话要先问清楚。否则,貌合神离,怎能同舟共济?”舒青桐略微沉吟,说道:“姑娘所言极是。”
雁妃晚将怀里的舒绿乔禁锢的紧些,“我有事相询,还望公子知无不言。”
“请姑娘赐教。”
“其一,你兄妹声称北上游历,然而昨日山庄损伤惨重,舒公子却没回庄治丧,向北之意甚是坚定,可见目的明确,我想问公子,凤梧山庄因何事向北?”
“这……”舒青桐面有难色,犹豫道:“这,这是山庄内务……”
没等他说完,雁妃晚继续道:“其二,实不相瞒。我曾收到消息,黑山双鹰,凌云道人和南桥浪客,诸如这般,西南地界有名的豪强巨盗,近来都有异动。巧的是,他们的目的似乎也是北方。昨日黑山的那些人马,武功路数繁杂参差,想来应是西南各地召集的乌合之众。黑山双鹰带这么多人北上,想必不是特意来劫杀你们的吧?我想请问公子,凤梧山庄,黑山双鹰,还有凌云道人,你们究竟为何北上?北方到底有什么,让你们如此义无反顾?”
她目光冷淡,言语肃然,就像一切事物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舒青桐暗暗心惊,沉默半晌,苦笑道:“雁姑娘洞若观火,冰雪聪明,在下万分敬佩。”
纪飘萍道:“原来如此,你们真的另有目的。”舒绿乔不想被雁妃晚误会,她望向哥哥,又看看雁妃晚,忍不住道:“这,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怕你们不信……”
“绿儿,”舒青桐截住她话,“还是让我来说吧。”
舒青桐环视左右,见众人凝神注目,侧目倾听,就连乘中的洛清依和风剑心也探出车外,满眼好奇的望过来。
“既然黑山双鹰这样的悍盗恶匪都能知道,想来这消息不日便能传遍西南。”舒青桐道,“各位少侠,实非在下蓄意隐瞒,也无心怀叵测,就是这事嘛,说来荒谬,惹诸位一笑耳。”
纪飘萍道:“舒兄有言,但说无妨。”
“各位有所不知,近来江湖传言,说北方陵河往上,巫山的云湖出现一桩匪夷所思的异事。”
“巫山?”雁妃晚敛眉,“那可是逍遥津的地界,难道此事与极乐仙子许白师有关?”
“非也,非也。”舒青桐摇首,正色道:“传说月前,在巫山的云湖,出现过雷云涌动,风暴卷袭的异象。当时遮天蔽日的黑云笼罩天地,狂风暴雨击毁巫山海峡,有人看到云湖上空突现白龙降世,那龙身裹紫光,能驱雷掣电,呼风唤雨,在云湖深处翻江倒海,搅动汹涌暗潮。”
雁妃晚初时也觉神异,随后轻摇螓首,不以为然,“神鬼异兽之说,多是好事者捕风捉影,以讹传讹,其实不能尽信。”舒青桐颔首,“姑娘所言极是,然则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允天游唯恐舒青桐与雁妃晚高谈阔论,论出情来,此时抓着机会,冷嘲热讽道:“呵,想来不过是些胡编乱造的江湖流言在哗众取宠罢了。去年就盛传云中仙府有灵鹤衔书,引得多少三教九流赶赴宁西争抢秘籍,结果惹怒瑶池圣母,叫天顶的人轰下山来。还有前年,又有人说凤湖底下埋藏着前朝宝藏,引得无知之徒竞相投水,当真是可笑至极!这种流言,每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舒公子怎么也上这个当?”
他话里夹枪带棍,暗指舒青桐就是个无知的三教九流。青年还能隐忍,舒绿乔却忍不住骂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的这样骂人呢?难道你们名门大宗就是这样欺负人的吗?哼!我们山庄确实比不得剑宗财雄势大,但我看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个狂妄自大的绣花枕头!”
“你——”允天游心高气傲,当即恼怒起来,舒青桐正要拦住妹妹,洛清依先出言训道:“二师弟对客人如此无礼,岂不是有损我剑宗声誉?”允天游咬牙腹诽:就这些寄人篱下,牵马坠镫的算是什么客人?不过心里这么想,碍着她地位超然,现在他又有心讨好对方,先前忍不住出言讥讽,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落他舒青桐的面子,如今见师姐有心相帮,他也只能点到为止,“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并无他意。”
任谁都知道他这话甚是敷衍,可也不好就此将关系闹僵,舒青桐顺水推舟,道:“允少侠说得也没错,像这样的流言每年不知凡几,却依旧能引起江湖震荡,使无数豪侠浪客趋之若鹜,其实皆因贪念所致。”
“舒公子也贪吗?”
雁妃晚晶莹璀璨的星眸望着他,那种仿佛能照见人心丑恶的眼神使舒青桐感到不寒而栗。甚至有种赤身露体的尴尬,他别过眼睛,续道:“不怕说句得罪诸位的话。各位少侠出身剑宗这样的名门大派,当然不知道我们的苦衷。如今武林群雄并起,江湖门派林立,何止成百上千之数?尤其正道以十二宗为首,邪道以十三门为尊,正邪两道虽然势不两立,却俱是雄踞一方的豪强巨擎,根基深厚,难以撼动。各大门派把持着江湖的半数资源,天材地宝,神兵利器,武功秘籍,甚至是可造之才,几乎都落到这些宗门手里,对于捕风捉影的稀世珍宝当然就不屑一顾。我凤梧山庄不过是日渐式微的小门小派,现在虽是不值一提,先祖也曾风光一时,名扬西山。可惜传到我父亲这一代,家威祖业就已大不如前,到我这里,更是门庭冷落,声名凋零。在下虽无雄才,但身为山庄少主,也愿担当复兴祖业之重任。此行北上寻宝,要说无欲无求,那是自欺欺人。不瞒诸位,在下心中还真有几分奢望,若真能有所收获,敝庄或能东山再起,重振声威。若是不能,行走江湖,游历四方总好过闭门造车,碌碌无为吧?”
“如此雄心壮志,当真令人敬佩得紧。”洛清依在车上道,“不过西原就在剑宗的势力范围之内,公子如此直言不讳,就不怕我们别有他想吗?”舒青桐连称不敢,向洛清依道:“在下所求,不过是山庄立足西南,从此不受人轻辱,岂敢与贵派一争长短?”他说的句句真诚,发自肺腑,凤梧山庄即使得到什么武功秘籍,在短期内也不可能对剑宗这样根基深厚的庞然巨物造成威胁。
洛清依欣赏他交疏吐诚,胸怀坦荡,不禁道:“公子光明磊落,我倒愿意和山庄交个朋友。”舒青桐闻言面露喜色,暗忖,即使此行未能得偿所愿,能搭上剑宗的关系,也不算是无功而返。若能与剑宗交好,凭剑宗的势力名望,想来凤梧山庄在青玉州的处境也会大大不同。
江湖之内,武功固然重要,势力和人脉也是衡量强弱的关键。
允天游见这青年短短两日就能与众人谈笑风生,心里好生嫉恨,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舒公子此时高兴,似乎还为时过早吧?不说是否真有宝物,舒公子说的好似宝贝已是你囊中之物那般,就算让你侥幸取得宝贝,你觉得,你守得住吗?”他这话委实伤人,可细细思来,却也不无道理,舒青桐道:“多谢允少侠提醒,阁下的顾虑我自然是知道的。且不说传言虚实,就看我兄妹一出山门就险遭恶贼杀害,区区有多少本事,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和野心,而且态度坦诚谦逊,这般剖白,非但没让人轻看,反而令人颇具好感。舒青桐手里的马鞭不断,遥望远方时,目光不住神往,他道:“当年的公孙家先祖就是凭藉取得的七页刀谱,练成七式绝刀,从此名震江湖,创下中京御刀府,至今仍是为人称道的武林传说。舒某才疏学浅,不敢妄攀先贤,不过此行,但求一试。”
说起中京的御刀府,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正道十二宗之一,而雁妃晚也总算想起允天游来,“二师兄出身正是御刀府,可知确有此事?”
允天游见众人纷纷注目过来,登时昂首挺胸,豪迈道:“我在京城时,确实听过有这么一段传说。公孙府先祖原是本朝太祖的心腹,当年义军攻入中京府时,奉命查抄前朝皇家私库,上呈太祖皇帝时,公孙府主没要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也没取的价值连城的文玩字画,仅从这琳琅满目的财宝之中,向太祖皇帝要走那朴实无华的七页刀谱残卷。”
“残卷?”纪飘萍疑道,“怎么会是残卷?”
允天游迟疑片刻,暗道,我和御刀府早无瓜葛,自然也没必要替他们保守这等秘密。遂道:“这是府内流传的传说,毕竟都是二百年前的事迹,现在大多数人都知之不详。不过……”允天游低沉着声音,神秘道:“传说那七页刀谱残卷是五百年前的一位绝顶刀客的遗世之物,信手涂鸦之物,又有传说,那残卷并非出自那位前辈手笔。先府主得到刀谱后,立即闭关修炼,光是参悟补缺,就花去整整十年的时间。”
众人闻言,皆是暗暗震撼。难以想象,仅仅是随意涂鸦的七页刀谱残卷就能造就一位独步天下的刀法大家,公孙先府主的悟性固然非同小可,那位前辈的武功之高,当真是无法想象了。
豪迈慷慨之气在众人胸膛激荡,久久不息。
舒绿乔见他们神情恍惚,轻扯雁妃晚的衣袖,将她唤回神来。说道:“雁,雁姐姐,我们一起去巫山好不好?”雁妃晚闻言莞尔,“怎么,现在愿意叫我姐姐了?”舒绿乔雪颊绯红,道:“叫不叫姐姐又有什么关系?姑娘女侠什么的我喊不出声老来,大哥说得对,你的本事比我强,叫你姐姐是应该的。”舒绿乔悄然觑她,不防跌进她犹如星河璀璨的眸里,声音就不自觉地软下来,像是撒娇那般,“雁姐姐去巫山吗?听庄里的老人说,巫山东临外海,内联诸河,巫山海峡峰峦叠嶂,壮丽神奇,云湖的七色天光,更是世间绝景。”
雁妃晚略微思忖,回道:“这次北行,不为游山玩水,是有任务在身。切不可流连忘返,迁延道贺的良辰。”见舒绿乔难掩失望之色,雁妃晚到底没忍住立即回绝,“再者说,能不能先去巫山,可不是我说就算。”纪飘萍听出她留出的余地,忙道:“这倒无妨。二哥成婚的吉日尚早,云湖即在陵河之东,与既昌不过一山之隔,时间还有富余。依我看,云湖不妨一走。”允天游难得附和道,“不错,去去又何妨?我倒也想见识见识,那传得神乎其神的白龙降世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错,他就是想瞧瞧舒青桐会怎样丢人现眼。其次,听那古振松说起,此次赶赴巫山的江湖豪杰众多,如此盛会,难道不正是他扬名立万的良机?
雁妃晚见允天游似乎很是期待神往,忍不住提醒,“你们最好是为那白龙降世的传说去的,到时可别像那些寻欢作乐的江湖浪客一般,醉翁之意不在酒……”
“师妹怎么这样说?”允天游像是想起什么,突然面红耳赤起来。纪飘萍和舒青桐皆是神情尴尬,似有难言之隐。
舒绿乔见他们面色古怪,欲言又止,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是何意?为什么他们……”雁妃晚哼道,“巫山逍遥津虽在邪道十三门之列,但也是号称世间梦境的极乐之地。其中弟子颇多绝色,境主极乐仙子许白师更是美艳绝伦,勾魂夺魄,引得江湖上无数好色之徒趋之若鹜。”
舒绿乔似懂非懂的点点脑袋,“我也听过逍遥津的凶名,可你现在这么说,巫山岂不是他们梦寐以